兩名轎夫被蘇牧殺死,這已足夠讓轎子的速度慢下來,他立即轉身沖向荒巫,不想給他任何念咒的時間。
然而這位荒巫雖然沒有安魂鈴,卻有别的厲害手段,他從樹枝杖頭摘下來一件小什物,砸向了沖過來的蘇牧,蘇牧往旁邊一躲,沒想到那東西轉了個彎向他飛來,砸在了他的肩上。
那是一顆人工打磨過的小石片,在融進雪地裏之前,蘇牧看到它的形狀像是個“山”字形的火焰,并且塗成了紅色,上面系着根細麻繩,已經烤焦,碎成了黑色的碎屑,石片本身似乎沒有熱量,但觸碰到的物體都會燃燒起來,雪化了,石片很快陷進了雪地裏,融出來一個大坑。
蘇牧的肩膀也在燃燒,火焰很快就蓋住了整個肩膀,而點燃衣服的正是他肩部的溫度,在火勢進一步擴大之前,蘇牧把衣服脫下來扔進了屋子裏,他的肩膀已經被燒出了一個焦黑的圓形凹陷。
這個級别的燒傷,其疼痛已經無需言表,九成以上的人恐怕已經昏厥過去,蘇牧目前還能忍住,但他肩上的“暗火”并未熄滅,繼續深入的話能把他燒穿,擴大之後則會波及内髒,無論出現哪種情況對他都是極爲不利的。
抓起一捧雪蓋在傷口上,瞬間就化爲了水和氣,地面也是一樣,粗粗的白色氣柱升起,将蘇牧完全包圍在裏面,氤氲的蒸汽中,蘇牧再次突進,沖向印象中荒巫所在的位置。
既然這把“火”撲不滅,那就隻好撲滅火源——把荒巫殺了,如果殺了荒巫還不行,那就隻好挖肉了——前提是速度夠快,灼燒面積夠小,否則他得把半個身子砍下來。
荒巫自然不會留在原地等死,那種不用念咒的瞬發咒具極爲罕見,來自于他師父的師父的師父的師父……到現在恐怕已經有千餘年,制作方法極爲複雜,早已失傳,目前存世的不超過五個,若這枚尋回來後找不到複原的方法,不僅是荒巫,甚至是整個荒原的損失。
荒巫已經不在原地,但蘇牧覺得以他那水母般的體型是跑不遠的,那麽多贅皮,跑哪都得被挂住。
…………
驚叫聲與慘叫聲已經吸引到了太多人的注意,無數荒軍向這邊湧來,另有不少一邊大叫着一邊向荒軍将領的所在地跑去,又吸引了大量的人。
荒軍擅騎、射,在陣地戰中可以與玄甲軍一決高下,攻城站也馬馬虎虎,拼着命是能夠成功的,但對于巷戰,他們沒有絲毫經驗,街道和戰場比起來太過狹小,連軍陣都站不出來,更别說是編排陣形了。
不過占據着絕對的人數優勢,荒軍要圍死蘇牧應該不成問題。
蘇牧尋着腳印翻過圍牆,看到了在街上“奔跑”的荒巫,也看到了更遠處跑向這邊的荒軍,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上次殺不了荒巫是因爲他追不上,而這一次荒巫根本不用逃,因爲這裏是荒人的地盤,荒巫一聲喊,就能叫來成千上萬的人,隻要他再往前跑百來米就能沖進荒軍陣中,被嚴嚴實實的保護起來。
要不是蘇牧提前殺光了附近的人,荒巫甚至都不用跑,剛才就已經被保護起來了。
蘇牧往前追去,但速度被肩上的燒傷所影響,在荒巫與荒軍接觸之前是沒可能追到的,他的半邊身子都麻了,腳上雖然沒有受傷,跑起來卻一瘸一拐的,再這樣發展下去,劇痛很可能導緻他的心髒衰竭。
幸好還有小黑,幸好先前吃了一鍋飯,小黑像箭一般從蘇牧身旁掠過,眨眼間就來到了荒巫身後。
累積了大量與影武的作戰經驗,荒巫果然對影魂有所察覺,小黑還沒來得及動手,這名肥頭大耳的巫就猛的轉過來,揚手撒出了一篷砂子。
這是一篷發着光的砂子,撒出來後不僅釋放出了強烈的光芒,碰到物體後還發出了劈劈啪啪的響聲,似乎帶電。
這種砂子是專門用來對付影魂的,星石較爲罕見,荒人也沒有成熟的開采技術,隻有幾名大族的巫手裏掌握着幾顆,基本都是裝飾用,而不是殺敵,在研究過星石對影魂的影響後,有巫創造出了抛砂這一招,砂子發出的光芒雖然亮,卻沒辦法像星石那樣克制影魂,隻能讓影魂害怕,而那種帶電的效果也是模仿影魂與星石接觸時的麻痹現象,電沒辦法真正的麻痹影魂,卻能電倒影武。
這種砂子被稱爲天怒,雖然細小,卻是人工打磨出來的,磨出一捧天怒需要花費荒巫幾個月的時間。
天怒并不是瞬發的咒術,是需要念咒的,這也是荒巫跳出圍牆後就開始做的事,他先前就看到小黑了,一直在做準備。
在緊急關頭才使用的招術,威力不大,持續性不強,好處是念咒的時間較短,砂子撒出去覆蓋了很大的範圍,而且很密集,無論身後跟着什麽都能命中。
小黑就被命中了,但并沒有被電或是受到什麽影響,它本身不怕星石,甚至還對光很感興趣,而追荒巫的時候不用躲在雪層下面鏟雪,因此是在雪的表面移動的,移動時自然是影子狀态最快捷省力,影子狀态不會受到傷害,那捧砂子算是白撒了。
“小心點,這個巫實力不錯,樣子也古怪,留八分力防禦,隻有進攻時才起身,千萬别被瞬發巫術給坑了。”蘇牧提醒道。
他不知道那枚咒具是非常稀少的,挨了一下後有點十年怕草繩的感覺,已經疼得眼冒金星了,小黑挨一下的話會傳到他身上來,再來一下估計就得撲街。
小黑“聽”到後,稍稍偏轉了一些方向,雖然已經追上了,卻沒有去對付荒巫,而是找準了巫手中的拐杖。
這根拐杖上也吊着個小小的骷髅頭,除骷髅頭外還有兩條魚幹、一面小銅鏡、兩節看上去像指頭又像蘿蔔幹的東西、半塊像磚頭一樣的東西,以及一個小陶瓶子,看起來很堅固,和小拇指差不多粗長。
小黑要處理的就是這根樹枝拐杖,荒巫要施咒就需要杖上的東西,隻要把杖弄壞了就不用再顧及什麽,心情殺戮就是。
荒巫沒想到小黑是奔他拐杖來的,沒有護杖的動作,被速度極快的小黑一把抓住了拐杖的末端。
然而抓到之後,小黑又立即放開、猛然縮手,同時蘇牧也感覺到了像觸電般的感覺,差點一踉跄摔在地上,荒巫的杖是身份與實力的象征,豈能讓他人觸碰,就連影魂摸到也要被彈開。
小黑反應很快,縮手之後立即從地上站起身來,沒有再試圖搶奪拐杖,而是揮手打向杖頭挂着的那些小玩藝。
爲了避免再縮手,它的出手力量是很大的,速度又快,荒巫雖然往回拉了一下,卻還是被它掃中了魚幹和小骷髅頭。
荒巫驚叫一聲,身體一顫停下了步子;蘇牧也驚叫一聲,手臂上傳來了劇痛,像是用力全力打在鋼闆上一樣,挂在杖頭的那些東西雖然會随着荒巫的動作甩動不已,甚至能被風吹得搖擺起來,卻不怕擊打,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防禦力場保護着。
接連兩次出手都失敗了,小黑不敢再在拐杖上做文章,而是直接攻向了荒巫,同樣是揮手,手臂擊在了荒巫身上。
此時荒巫離荒軍還不到十米的距離,原本應該是接觸到了的,卻因爲小黑擊打咒具而停下步子,又被小黑這重重的一擊,他吐出一口近乎于黑色的血,向蘇牧退去。
蘇牧“哈”的大笑了一聲,在荒巫吐血之後,他肩上的灼燒感就消失了,但疼痛仍在,圓形的凹陷已經有拳頭大小,已經露出了被薰黑的骨頭,再晚幾秒,可能就連骨頭都要燒化了。
“去放火,最好能燒死幾個荒人。”蘇牧跑過去一把抓住荒巫的後衣領,一刀砍向荒巫拿着拐杖的手臂,同時向小黑叮囑道。
放火是蘇牧與陳瑞雪商量好的計劃,當他确定自己沒辦法回去和她彙合時,就放火報信,同時能引起更大的亂子,方便讓陳瑞雪帶着曹英蘭她們逃跑。
荒巫被一刀砍在手臂上,他的皮很詭異,又堅又韌,卻沒辦法抵禦住刀刃的劈砍,手碗上方被劈開來,就連骨頭都被砍裂了,再也沒能拿着拐杖。
蘇牧收回刀架在荒巫脖子上,擡腳踩向杖頭,離開了荒巫的拐杖就不再受到保險,骷髅頭和幹魚條被踩碎,導緻荒巫又吐了一大口血,臉上出現了恐懼的神情。
“會被咒具反噬?不錯。”蘇牧說着又擡起腳,但沒有踩下去,而是環顧着周圍的荒軍。
他已經被重重包圍了,人數有好幾百,指着他的利箭和人數基本持平,而正往這邊趕的則有近千人,不好好利用手中荒巫的話,逃走就隻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