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停下步子,背對着蘇牧,臉上滿是驚愕的表情,眼睛睜得很大;正在鼓掌大笑的申建元停住了一切動作,像個石雕一樣,笑容凝結在臉上,手停在空中,像是抱着個隐形的圓球。
别人不知道“壓疊”的厲害,白虎族人卻是知道的,能夠成功使出這種發力方式的人少之又少,無一不是又刻苦又有天賦的人。
人類可以通過修煉、磨練,讓自己的皮膚或肌肉像鋼鐵般堅硬,卻沒辦法練到内在的東西,“壓疊”的目的就是讓力量穿透皮肉,直接作用于内髒,這樣話就算皮肉再硬也是白搭,照樣會受傷。
另外,因爲延時發力,不斷疊加的力量就更加容易控制,經過長期鍛煉,能讓力量的爆發方式随心所欲,隻是時間太短,沒辦法做出太精準的調整。
王川的第三拳打中了蘇牧的肩頭,将力道束成一條,直接打進了蘇牧的體内,然後才變得猛烈起來。
蘇牧的内髒受了傷,鮮血從嘴裏湧出來,在王川和申建元眼裏,他已經重傷将死了,就算現在不死,身體也會漸漸衰弱,最終也能逃一亡。
因此在蘇牧站起來,出他的勝利宣言後,二人都驚得呆立原地,像是見到了鬼一樣,這種事過去從來沒有發生過,無論是敵兵還是敵将,挨了王川的拳頭後沒有一個人能立即站起來,更别是立即投入戰鬥了。
周圍的人大聲喝彩,立即有人開盤,賭蘇牧能不能做到三招之内敗敵,如果能,會在第幾招的時候達成目标。
當兵的好賭,受了傷不得不呆在這裏,無所事事,立即就有無數人擲出了手中的錢财,大多數都投下了全身家當,反正他們的吃喝有人管着,沒錢的話宅一段時間就好了。
“一招。”陳瑞雪走到做莊的那名老兵跟前,遞上了一綻銀子。
周圍的人聽到後都紛紛看向了她,坐莊的老兵驚訝的道:“哦,你是和那個……蘇牧一起來的吧?他真的隻用一招?不可能吧,他自己都要用三招的。”
陳瑞雪笑了笑:“三招是他留的餘地,雖然我也不敢肯定,但這一注還是值得下的,我賭他下一次出手時,必能赢下戰鬥。”
那老兵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讪笑着把銀錠遞了回來:“那個……太多了,你要是賭赢了,我可沒錢賠你。”
陳瑞雪揮了揮手:“有多少賠多少就是了。”
着她又看向了蘇牧。
…………
王川沒我留意到周圍的動靜,隻是轉身看着蘇牧,想弄清楚他到底是在硬撐還是真的沒事。
蘇牧慢條斯理的擦幹淨嘴角的血,快速深呼吸了幾口,檢查了一下内髒的受傷情況,胸口還有些疼,腹部倒是沒多大問題,以他現在的恢複能力,大概一分鍾左右就能完全愈合。
在進入天虹瀑布潭底的墓室後,蘇牧就發覺太一似乎有一股抖m氣質,這兩年的修煉更是深刻的體會到了這一,太一的主要修煉方式就是打,并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戰鬥,而是挨打,在挨打的過程中進步,好不容易能與戰鬥對象打個平手時,在那裏的修煉也宣告結束。
多數人刻苦修煉時,都是痛并快樂着,而蘇牧這兩年的修煉則是痛并痛着,挨打的時候痛、升階升層的時候痛,很是憋屈,而且這樣的方式也把修煉順序給徹底打亂了,蘇牧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升級,想來當年的太一大概也是同樣的情況,他的影魂是天影無疑,但自身實力應該不是焠體十階,算不清是多少,有可能已經超越。
長年乘船、乘火車的人因爲搖晃,往往會撞到腦袋或身體的某個部位,無法避免,一開始很疼,但習慣之後在撞到時就能及時做出反應,雖然還是會疼,卻能減去幾分傷害。
蘇牧也是一樣,埃了那麽多打,内髒雖然沒有被打得更結實,可身體已經訓練出一套本能的卸力方式,隻要被碰到,就算大腦來不及做出反應,肌肉也會自動采取行動,最大程度的削減攻擊力。
王川的那一拳雖然拳勁進入了蘇牧體内,但仍是透過皮膚、肌肉才進去的,在這過程中,身體自然做出反應,将那股力道卸去了六七分,最終隻是是讓内髒破了幾個口子而已,根本不緻命。
确定沒事後,蘇牧主動向王川走去,不快不慢,像逛街一樣,王川捏起了拳頭,暴喝一聲再次打來。
挨了一拳後,蘇牧已經看出這種攻擊方式的第三個缺,那就是雷聲大雨,王川出拳時的動作很大,但打中的時候聲勢卻很,因此第二出拳的時候他才會被蘇牧拉得打在牆。
動作越大力量越大,而全力一擊是沒辦法收招的——這在遊戲裏叫作僵直,要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出拳時就得留三分力,否則一拳不中就要遭殃,這是“壓疊”的最大缺,
蘇牧打算再次利用這個缺,王川第四拳打過來,他不躲不擋,在拳面即将與身體接觸的那一瞬間橫移一步,左手扣住王川的手腕,右手擋住了王川的肘擊,擡腳防住了王川的膝,再移一步,來到了王川身後。
身體到了王川身後,扣着王川手腕的左手仍在前面,不等王川做出反應,蘇牧放開手,将手臂環繞在王川的脖子上,抓住了自己的右臂,并将右臂抵住王川後腦勺上,雙腳夾腰,整個人挂在王川背上,緊緊貼住。
巴西柔術中的背後裸絞,又被稱爲“死亡鎖”,手臂夾住脖頸兩側,能夠阻止血液流向大腦,導緻氧氣無法輸送到大腦,這一招對付比自己矮的人是十分管用的。
大腦缺氧是非常可怕的,無論你實力多高,也必然在十三秒内昏迷,缺氧時間超過三分鍾就可能造成永久性損傷,和斷頭鎖不同的是,一旦被死亡鎖鎖住,就沒辦法對身後的人做出有效攻擊,也不可能掙脫出來。
王川想到了一個破解之法,他并沒有被蘇牧拉倒,在意識消失之前用盡全身力量高高跳起,空中翻了半圈,腳上頭下的摔落下來。
這一招對付比自己高的人是十分管用的,颠倒之後,蘇牧的腦袋在最下方,要麽帶着兩個人的體重腦袋落地,要麽放手。
這個想法是好的,憑王川雙腿的力量也不難做到,但跳多高是個問題,若跳得太高,上升和墜落都要花去一些時間;而要是跳得不夠高,蘇牧也不會怕,肯定是不會放手的。
王川來不及多想,是用盡全力跳起來的,跳起來近三丈高,蘇牧是緊緊固定在王川身上的,不放手的話他就沒辦法調整體位,不過跳得這麽高,不好好珍惜這些時間就太浪費了。
眼看着蘇牧不放手,就這樣腦袋朝地摔落下來,圍觀的人都發出了驚叫聲,就連對蘇牧很有信心的陳瑞雪都猛的睜大眼睛。
眼看就要砸得腦袋開花,在離地面僅有一米左右的時候,蘇牧終于放開了手,他放開了抵住王川後腦勺的右手,往頭一伸撐在地面,而左手仍勒在王川脖子上。
就這樣,蘇牧一隻手撐着兩個人,倒立在場地中央,雙腳仍盤在王川腰上,左手仍勒住王川脖子,隻不過放開了一隻手,鎖就已經被破解,他的左手就很容易被拉開。
王川沒有去拉蘇牧的手,他在落地之前就徹底昏迷了,死亡鎖隻要不持續太久就不緻命,甚至不會留下任何傷害,等頭部的血液循環再次通暢之後,他就會慢慢轉醒。
爲了确實王川不是在裝暈,蘇牧倒立着又勒了一會,這才松開手腳,将一動不動的王川放在地上。
起身拍了拍手,蘇牧環顧一圈,看向了申建元。
申建元已經坐倒在地,呆呆的看着王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另一邊,陳瑞雪笑眯眯的向那名做莊的老兵伸出了手。
那老兵也不多什麽,将一大把銅錢連着陳瑞雪押的銀錠一同遞了過來,陳瑞雪剛要去接,忽然從人縫中伸出隻手來,“啪”的拍在老兵手上,将捧着的銅錢打翻,滾得滿地都是。
緊接着,吼聲響起:“大家并肩子上啊!揍這子一頓,爲白虎族的兄弟報仇哇!”
蘇牧楞了一下,往吼聲響起的方向看去,他聽着這聲音很耳熟,卻加快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還沒來得及細想,就有十來個人吼着沖了過來。
這一出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一群血氣方剛的傷兵,見有兄弟往前沖了,也跟着沖上來,另有一些俯身去撿地上的錢,被推倒在地,叽呱亂叫,破口大罵,原本圍成一個圈子的觀衆刹時間變成了參與者,一堆人沖向蘇牧,另一堆人自顧自的打起來。
沒有絲毫戰場的氣氛,街口就這樣亂了起來,兵**們打成一團,慘叫聲此起彼伏,都是傷員,打起架來盡照着對方的傷處打,拄着拐杖和打着夾闆的人應該會是最終的勝利者。
蘇牧瞬間就挨了十來下,不疼不癢,怪叫着和一群傷兵打,自然也沒有施全力,邊打邊思索着那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