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走進來一個人,戴着破破爛爛的鬥笠,穿着件毛毛糙糙的灰棕色蓑衣,低着頭駝着背,蓑衣鬥笠上都堆了不少雪,像個舟頭獨釣的老漁夫。
陸琪抽了抽鼻子,還真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魚腥味,她看不到來人的打扮,但隐隐能從對方的聲音裏聽出來,那就是蘇牧,聲音比兩年前低沉了些,但她是肯定不會聽錯的。
陳瑞雪和妖狐沒有陸琪那麽好的耳朵,但她們都能看見,雖然來人的臉藏在了鬥笠下面,但從影子就能看出來,這就是蘇牧。
世上不可能、也不應該有這麽黑這麽濃的影子,影子進門便把地面遮住,遮得什麽也看不見,就連地闆的反光都再難看見。
“你的影子……黑怎麽了?”陳瑞雪是除了蘇牧外和黑接觸最多的人,雖然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卻還很清楚的記得黑過去的顔色是會随着光線的強弱變化的,它自己能變淡直至完全消失,但主動變淡後就不能動彈了,隻能停留在原地,相當于龜縮。
“哦。”蘇牧扶了扶鬥笠,指着黑道:“這家夥實力越強,顔色就越深,到後來就變成這副模樣,淡不了了,總之……很不方便呐,在大街上走着,回頭率百分之百,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欣賞美女了。”
他沒有想到,漆黑的影子要比透明的影子遭得多,透明的影子看不到,初次見到蘇牧的人會覺得怪異,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一些人過會能想明白,但大多數過後就忘了。
而漆黑的影子就不同了,這個世界最亮的光源是太陽,盛夏的陽光照出來的影子是最暗的,但和蘇牧的影子相比,淡得就跟透明差不多了,而且光是影的宿敵,所有影子都會躲到光的背面,但黑是能擋住光的,再加上很少有純黑色的物體存在,結果就是無論走到哪裏,黑都是衆人目光的焦。
妖狐走到黑旁邊蹲下,仔細看了一會,問道:“這麽黑已經很強了?有沒有八級?”
蘇牧無奈的歎了口氣:“我不知道,黑本來就不是普通的影魂,影魂的級别分界線對它來是模糊的,越升越怪,和普通影魂的差距越大,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幾級了。”
“哦?”陳瑞雪也走過來敲了敲蘇牧的手臂:“你也壯實了不少呀。”
“嘿嘿。”蘇牧得意的鼓了鼓肌肉:“不止是壯,我也變強了很多啊。”
“多強?你以前是五階,兩年的時間……升到六階了嗎?”陳瑞雪睜大了眼睛。
階體五階之後,每階又分爲十層,也就是從五階升到六階要經曆十次升級,每一層的難度都不,并且會伴随着巨大的痛苦,這也是絕大多數影武升到五階之後就不再粹體、專心鍛魂的原因。
兩年時間從焠體五階升到六階,其難度已經近乎于天方夜譚了,不過蘇牧向來都不是常人,在“常人”前加個“正”字也并無不可,因此這個可能性還是有的。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太一留下了不少好東西和奇妙的升階方法,其中大部分方法是會讓人忘記時間、忘記疼痛、忘記身處何處,甚至忘記自己是誰的,那些方法太刺激,完全把升階的順序打亂了,所以我也不清楚現在有多少階。”蘇牧苦笑着道。
當初在墓室裏和奎爺過招,他的身體就曾經被打得很硬,那時他還隻有焠體二階,就已經能硬扛下成怡的攻擊了,這次經過兩年的錘煉,盡管無法防住利器的攻擊,但鈍器是很難再對他造成緻命傷害了。
“牧哥!你回來了!”阿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正在午休,聽到動靜跑過來看,第一時間見到了失蹤兩年的蘇牧。
“喲,傻笑秋居然沒哭鼻子,真是讓人失望,就不能因爲我重出江湖灑幾滴喜悅的淚水嗎?嗯,看起來京城的夥食不錯,發育得很好嘛,個子啊……什麽的都長大了,不錯不錯,。”蘇牧走過去擡起手,習慣性的要壓阿秋的頭,發現她已經太高,這個動作做起來已經十分不習慣。
阿秋紅着臉笑起來,笑得很甜,已經與傻字無緣,不少人聽到了她的聲音,都從屋子裏出來,熱情的與蘇牧打招呼。
聊了一陣之後,蘇牧揮手讓大家回去休息,和陳瑞雪、妖狐和阿番一同走回桌旁坐下來,道:“我聽了很多錦衣衛的事,沒有強大的情報系統,錦衣衛隻是一群捕快而已,大家辛苦了,我也沒什麽能插手的事,反正已經成型,放手去做吧。”
妖狐是這裏年紀最大的人,歎了口氣,道:“這九衛營對你來,隻是件趣事吧?”
“哪裏哪裏,我當初可是愁白了頭發、想破了腦袋,整個人都變笨了三分,要是讓我呆在這是一起幹,肯定有很多事情要我去辦,要是幹到現在,我就算沒傻也得瘋了,反正我知道,以你們的能力是肯定能做好的。”蘇牧笑着拍馬屁,他确實走得急了一些。
陸琪笑道:“有能力又如何?要不是有紅袖館撐着,我們恐怕……”
她沒有把話完,免得聽起來像是在告狀,蘇牧才剛回來,就算要告也得換個時間地去告。
“唔……”蘇牧皺着眉頭想了一會,環顧了一圈,也重重歎了口氣,道:“重男輕女的問題嗎?是我疏忽了,當初應該仔細調配一下你們的職位,或者更改一下情報傳遞方式的,你們的權力都被架空了嗎?”
九州雖然沒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法,但重男輕女的觀念也是根深蒂固的,女性持家生娃就好,做事——特别是做大事的時候,性别歧視就像喝水、呼吸那樣自然。
陸琪見蘇牧一副自責的樣子,連忙道:“秦大家當初留了個心眼,在把各地青-樓發展成情報的時候,把紅袖館設成了總部,控制了要害,若是我們真被趕走,**-這個重要的情報收集地就沒辦法用了,所以那些人才不敢動我們。”
蘇牧了頭:“果然姜還是……不對,果然還是過來人有經驗啊,知道那些臭男人是怎麽想的,我就想不了那麽細。”
妖狐笑道:“你倒是向來都有自知之明。”
“我可不一樣。”蘇牧驕傲的拍了拍胸膛:“我是信奉男女平等的,所以跟你們話的時候才會那麽随意,這可是尊重女同胞的表現,就是有時候看起來太……輕浮了。”
屋裏的人都了頭,這也是蘇牧身旁常有女姓陪伴的最大原因,在他身旁不需要裝表真裝成熟裝賢淑,總能讓她們覺得輕松。
“除了這個幾千年也不一定能解決的問題外,還有什麽?沒出大事吧?”蘇牧又問。
陸琪搖了搖頭:“探子失蹤的事情時有發生,但找不到頭緒,也沒辦法去管,可能是探聽情報的時候被人發現了,另外還有幾次情報被人劫走的事,不過你想出來的那種草紙與醋的機關盒很不錯,情報又是由密碼寫成的,被劫也不會有太大損失,就是會耽擱不少時間。”
“那可不是我想出來的,都是書裏看來的。”蘇牧有些窘迫的聲道,又向陳瑞雪問道:“你那邊呢?錦衣衛已經發威,眼紅的人不少吧?”
陳瑞雪頭道:“太多,已經數不過來了,知情的高官不斷的想把自己人送進來,想要進入分析組、密碼組這些關鍵部門,陸琪拒絕得很辛苦,也得罪了不少有權有勢的人,不過那些人都被盯上了,不怕他們亂來。”
“幹得好!”蘇牧高聲贊歎,對陸琪道:“實在不行,放人進來也沒關系,不過必須把審核标準提高,而且你們也要做出極度排外的樣子,無非是想進來學東西而已,就教他們吧,留幾手,太可惡的就教他們錯的,你們可以商量一下怎麽對付這些人,九衛營還是個孩子,要是和大人物鬧得太僵,對以後的成長會很不利。”
陸琪應了一聲,陳瑞雪則在旁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蘇牧看了她一眼,想了想,笑道:“大人物裏還包括了太子,他是塞人最積極的,沒錯吧?”
陳瑞雪了頭,沒有多什麽。
蘇牧站起身來,笑道:“看我跟他關系不錯,不好意思?其實沒關系的,咱們是在幫他,如果他真不領情,我們集體跑路就是了,看是他急還是咱們急,我真正關心的也隻是你們和青丘族、紅袖館的安全而已,絕不能搬起九衛營這塊石頭砸自己的腳,做好思想準備吧,以後會更辛苦的。”
完,他轉身就往外走去。
“你又要去哪?”妖狐将他叫住。
“去看看李慶,如果他因爲九衛營的成功就開始打壞主意的話,我就狠狠揍他一頓。”蘇牧理直氣壯的道。
陸琪笑道:“太子不在京城,爲了鼓舞士氣,他到北疆督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