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裂,震動。
巨大的聲響,猶如隕落的流星撞擊到地面,随着強烈的沖擊波遠遠蕩開。
數百米的鋼鐵叢林都這份誇張的力量面前搖晃顫抖。
無數在劇烈震蕩裏揚起的暗紅色石屑,飛散,粉碎,湮滅成渾濁的血霧。
洋洋灑灑,彌漫着天空,久久不能消散。
“赢…赢了嗎?…”
在晃動之中,無力摔倒在地面的泉新一,強拖着筋疲力盡的身體,扇動蔓延在眼前,那些滲透鮮血的嗆人粉末,早已缺失了人類情感的雙眼,死死的盯着那暗紅色灰燼最濃厚的地方,心髒卻在忍不住的跳動。
然而,世界仿佛在一刻陷入了死寂。
一秒,兩秒…
隻有無聲到可怖的沉默。
“呵……呵呵呵呵……咳…呵呵…”
而最終,打破這沉默的是一陣虛弱的笑,虛弱到讓人隻是聆聽,就能夠清晰的分辨出這笑聲每一次斷斷續續的響起就會伴随着從喉嚨咳出的大片鮮血。
然而,在這笑聲下,泉新一的心底卻在緩緩變得沉重。
因爲他知道,這聲音并不是屬于巫月,而是在巫月傾盡了最後力量的一擊下生還的千鬥一續。
也因爲他知道,現在的巫月已經……
或許,閉上雙眼,再不去看,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
無論看或不看,漫長的電影也終會走到屬于自己的落幕。
硝煙。
終究會消散。
陰霾。
也終究會遠去。
當那億萬年久遠的時光裏,永遠都那麽倔強的陽光,再一次沖破了黑色的阻擋,從光年數計的空間外傾斜而下後。
血色的霧,紛飛的塵。
終究在金色的光芒穿透下漸漸消亡。
眼前,
沒有了阻擋。
視野,
沒有了遮蔽。
嘩啦嘩啦清脆的剝落聲響起。
泉新一看着,聽着。
目光冷到不忍訴說的沉默。
隻有瞳孔,忠實的反射着千鬥一續從幾乎被洞穿的天台地面漸漸站立的場景。
即使,那副身體已經千瘡百孔,泵血如注。
脆弱到粘連在肌膚上的石片剝落都能帶下一塊塊皮肉。
即使,那個男人已經極度虛弱,不堪一擊。
連拉扯肌肉發出笑聲都會咳出縷縷帶着髒器碎片的鮮血。
但泉新一的心情,仍舊随着那緩緩直立起的身影而逐漸沉重到難以呼吸。
因爲,他早就知道,他也早就看到。
在千鬥一續不遠處的對面…
“呵呵呵…呵呵…咳…呵…”
“真是…隻差了一點啊…呵呵,巫…月…君…”
千鬥一續笑着,即使會咳出更多的血液,卻仍舊要笑着。
眼神裏充斥着興奮而複雜的情感。
“讓人…難以…置信…就是這樣嗎…”
“呵呵呵…你就是拖着這樣…的身體…進行了攻擊嗎…”
“難怪…沒有能夠…将我殺掉…”
虛弱的語調中帶着沒有掩飾的驚訝和贊歎。
千鬥一續直視着前方,想要睜大眼睛,卻又虛眯,陽光,微微刺目。
而在那金色的光芒下。
随微風飄蕩的黑色碎發。
随陽光耀射的金屬假面。
巫月沐浴在這溫暖的金黃中,站立着。
但準确的說,是由狂襲變化爲四根插入地面的鐵條支撐站立着。
胸口,早已不複存在,血肉,心髒,隻剩下巨大的空洞。
而空洞的四周是雷電狂暴肆虐後形成的焦黑狀碳化物。
無數吞噬了過多血肉的寄壞蟲膨脹成圓球從巫月的身體裏鑽出,掉落在地面,密密麻麻的堆積。
“呵…讓人…不寒而栗啊…”
“如果…不是還能感受…感受到你的氣息…我都會以爲你已經死了…”
“以這副狀态…都能發動那樣的攻擊…哈哈哈…何等堅韌的意志力…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呵…呐…巫月君…知道我爲什麽要笑嗎…”
千鬥一續直視着不遠處的巫月,喘息都還尚且艱難的時候卻仍說着話,大笑了起來。
笑到累了,聲音才漸漸平息,目光盯着那具如廢棄玩偶一般殘破的身軀,自顧自的輕聲抛出了問題。
“巫月君…在無限空間裏,任何性格的人都存在,有不要命的瘋子,有不怕死的蠢貨,有戰鬥起來像瘋子的精神病,也有打起架來像蠢貨一樣,以命換傷,兩敗俱損的賤.人。”
“但像你這樣,死了還要從地獄裏爬出來,拖着跟爛肉沒什麽差别的身體來殺人的怪物,我确實是第一次見到啊。”
“不笑的話…我怕自己連向這樣的你出手都不敢呐!”
訴說着,聲音卻漸漸的變得平靜,隻是雙眼仍舊死死的盯着巫月。
“死亡,無疑讓人恐懼。但差點被這樣的你殺掉的經曆,卻比死亡本身還要令人恐懼的多。”
“不過,終于也是要結束了…巫月君…在你能夠拖着這樣的身體行動的事實面前…我甚至對你爲什麽能夠活過來都不想去思考了…”
“但能夠确定的是,爆發出那樣的攻擊後,現在的你,連動彈一下都不能做到了吧…”
千鬥一續訴說着,籠罩在心靈的恐懼似乎在漸漸的減弱,右手忽然擡了起來,緩緩的散發出了充滿生命力的綠色光芒,印在了胸口,而左手也從銜尾蛇印記中取出了一顆黑色的藥丸,吞服了下去。
“兵糧丸……醫療忍術……還有…”
蔚藍色的查克拉光芒緩緩從身體表面浮現,千鬥一續勾起了嘴角。
“秘術·八門遁甲。”
“巫月君…這就是特選者公會的實力啊…隻需要付出微小的代價,就能夠獲得的力量…”
身體的創傷在治療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着,源源不斷的體力,也随着藥丸的揮發,從肌肉深處湧現了出來,查克拉在八門遁甲的限制解除中,蓬勃的透體而出。
“呐,巫月君…很可惜,體内病毒的騷動已經重新工作的免疫體的抵抗中,逐漸平息了。”
“拼死一擊,就算不能殺掉我,也能讓病毒逐漸将我帶向死亡,很抱歉呢,你的計劃已經破産了。”
“出于對你能夠将我逼迫到這種程度的敬意,這一次我不會讓你那麽痛苦的死去,而且,請放心的是,屍體會妥善火化掉的…”
逐漸恢複的力量,讓千鬥一續已經能夠自由的活動,似藍色火焰一樣的查克拉包裹着的關節和肌肉,蓄勢而待發。
“最後,巫月君,還有遺言嗎…”
望着不遠處,暴露在黃金色陽光下,微閉着雙眼,似乎連睜開的力氣都沒有了的巫月,千鬥一續說出了最後的話語。
但巫月卻仿佛已經說不出話,靜默無聲,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着生命猶存。
千鬥一續等待着,他并不認爲巫月在這種時刻還能夠翻盤,并且即使是拼恢複,時間對于他來說更爲有利,在這種情況下,既然已經決定給予對手最後的仁慈,等待似乎也并無不可。
然而,僅僅片刻之後。
仍舊沉默着的巫月,讓千鬥一續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自己都覺得荒謬的念頭。
‘嗒’。
一塊碎小的石子從半空劃出一條完美的抛物線落到了巫月的腳邊。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沉默’的巫月,頓時打了個哆嗦,身體不由自主微微前傾,頭部不堪重力的牽引,自由的下墜着,但很快就生生的止住。
面具的縫隙間立刻就重新亮起了猩紅的光芒。
微微的擡起頭,正好對上了前方的視線,卻充滿着迷惑。
不過,猩紅的瞳孔裏神色很快的恢複了過來。
聲音響起。
“呃…你裝逼太久,有些累,睡着了…不好意思…請問我錯過什麽了嗎?”
“…………”
某踢出石子的千鬥。
“呵呵…”
“你媽哔~”
千鬥醬冷冷一笑,随即手上爆發起了無數跳躍的電弧。
“千鬥醬…爆粗口是不對的哦…”
“剛剛隻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最後,我說過了…這次該輪到你了啊。”
電光閃爍,躁動的電流滋滋作響。
但巫月卻視而不見,身體保持着前傾,仿佛居高臨下的審視着千鬥一續般,微微擡起手臂,将面具稍稍偏轉,露出了翹起的嘴角。
語畢。
雷光驟然熄滅。
千鬥一續的身體忽然大片大片的腐爛,血肉從身上剝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