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發生的第四個晚上，諾裏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吃晚飯的時候，以羅博特爲代表的軍隊将領再次提出，立即發起進攻，摧毀恐怖分子的大規模殺傷姓武器，出動軍隊奪回曼哈頓島。

與前幾次不一樣，這次，羅博特提交了詳細的作戰計劃與作戰評估。

作戰計劃沒什麽好說的，就是動用美軍的一切力量，在曼哈頓打一場巷戰，消滅所有恐怖分子。

諾裏斯看重的是作戰評估。

在世界上最繁華的地方打一場大規模巷戰，損失肯定不會小到哪裏去。即便按照最保守估計，經濟損失也在萬億美元以上。如果恐怖分子早有準備，比如在市區内部署了防線，利用密集的建築物阻擋美軍，損失将更加巨大。

所幸的是，諾裏斯早有思想準備。

真要打起來，經濟損失還是次要的，關鍵是人員傷亡，特别是平民傷亡。

在這座面積不到六十平方公裏的小島上，有三百萬平民，人口密度高達每平方公裏五萬餘人，而且大部分集中在中央公園南面。在下曼哈頓，人口密度超過每平方公裏十萬。在這裏打巷戰，倒黴的不是軍隊與恐怖分子，而是平民。

諾裏斯最重視的，也是平民可能受到的傷害。

可惜的是，羅博特提交的作戰評估報告完全無法讓諾裏斯接受。

按照他的估計，就算一切順利，美軍也需要二十四小時才能消滅全部恐怖分子，作戰傷亡在五百人以上，由此導緻的平民傷亡不會低于五千人。這還是最理想的狀況，而實際情況肯定不會太理想。最終會導緻多少平民傷亡，羅博特沒有提交詳細數據，但是肯定不會少到哪裏去。

即便按照最樂觀估計，也無法讓諾裏斯接受。

十多年前，九一一事件中，隻有一千多人遇難。如果導緻五千平民傷亡，諾裏斯肯定無法向民衆交代。

要知道，這次事件與九一一事件有很大區别。

已經四天了，美軍也全面調動，仍然造成如此巨大的傷亡，别說民衆與共和黨，連諾裏斯都無法接受。

因爲總統不肯點頭，所以軍方的建議暫時擱置起來。

沒等諾裏斯緩過氣來，國會那邊又出了大問題。

在共和黨議員的推動下，在參衆兩院的特别會議上，通過了一項特别法案，即要求總統在解決危機的時候，必須優先考慮民衆利益，用一切辦法，保護周邊地區民衆的生命财産安全。

雖然這份法案沒有強制力，但是等于向諾裏斯下達了最後通牒。

作爲政治家，諾裏斯不可能不知道這份法案的重要姓。

說得透徹一點，這是共和黨在推卸責任，或者說在落井下石。

法案獲得通過之後，不管諾裏斯采取什麽辦法，隻要導緻大量平民傷亡，他就得承擔全部責任。到時候，共和黨就能站出來指責明煮黨聯邦政斧，宣稱總統沒有按照國會的特别法案行動。

結果是什麽，諾裏斯心裏非常清楚。

作爲一個沒能成功化解危機的總統，諾裏斯肯定沒有資格争取連任，明煮黨的威望也會受到影響。

在幾個月後的大選中，共和黨将輕而易舉的勝出。

當然，這僅僅是個開始。

如果讓共和黨執政，肯定會利用這起事件，大打安全牌，把諾裏斯爲了化解危機所做的努力全部占爲己有。

即便不爲個人利益着想，諾裏斯也得爲國家利益着想。

襲擊曼哈頓的不是恐怖分子，不管下任總統用什麽方式進行報複，都會走上歧途，把美國帶上一條不歸路。

諾裏斯看得很清楚，卻找不到有效的應對辦法。

按照國會通過的特别法案行動吧，必然會對大局産生影響。說得簡單一點，爲了保證民衆的生命财産安全，就得立即進行全面疏散，把曼哈頓周邊的民衆轉移到安全地區，然後建立起封鎖線。

暫且不說是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離開家園，僅僅是爲此動用的軍事力量就非常巨大。

讓軍隊去疏散民衆，哪還有能力攻打曼哈頓島？

拖下去的話，占領曼哈頓的襲擊者就有足夠的時間做他們想做的事，比如清空聯邦儲備銀行的地下金庫、比如搗毀“未來戰士”實驗室、比如在島上部署更加嚴密的防線、甚至動用大規模殺傷姓武器。

拖到最後，聯邦政斧将别無選擇，隻能向襲擊者全面妥協。

不按照國會的特别法案行動，諾裏斯就得承擔全部後果。

這次，把諾裏斯逼入死角的不是襲擊者，而是共和黨。

就在諾裏斯束手無策，不知道怎麽是好的時候，科隆非常及時的回到華盛頓，而且帶來了好消息。

“他們答應撤離？”

“對，但是要我們提供絕對的安全保證。”

“什麽保證？”

“襲擊者将分批次撤離，讓我們提供十架大型運輸機。爲了确保安全，他們還要接管一架無人偵察機，并且監聽我們的所有軍事通信頻道。”科隆稍微遲疑了一下，說道，“作爲交換條件，他們将同期釋放十倍的婦女兒童。”

“也就是說，他們沒有打算全部撤離。”諾裏斯立即抓住了重點。

科隆歎了口氣，說道：“可以肯定，襲擊者手裏絕對擁有大規模殺傷姓武器，而且會留下一批敢死隊員與我們周旋到底。”

諾裏斯鎖緊眉頭，說道：“也就是說，我們不能攔截撤退的襲擊者？”

“不但不能攔截，還不能跟蹤監視。”

“這就等于讓他們安全離開。”諾裏斯咬了咬牙，說道，“你應該知道，果真如此，我無法向國會交代。”

“可是，至少保證了平民的安全，而且把損失降到了最低限度。”

“難道你要我接受這樣的結果嗎？”

“總統，這是特殊事件。”科隆知道諾裏斯在想什麽。“我知道，如果放走襲擊者，我們無法向民衆交代，可是造成巨大的損失、特别是嚴重的平民傷亡，我們更加無法交代。化解危機的關鍵就是保護平民，讓所有民衆都知道，我們已經盡了全力。至于懲戒兇手，那是以後的事，我們有的是時間。”

“可是我沒有時間。”

科隆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過來。

諾裏斯長出口氣，說道：“你回來的時候，國會通過了一項特别法案。如果我在這個時候向襲擊者妥協，共和黨就有了說辭。你得知道，就算我們化解了這場危機，哪怕隻有一絲的妥協與讓步，共和黨都會在即将舉行的大選中向我們發難。發生了這件事，民衆的态度必然受到影響，隻有強硬派才能赢得大選，也才能繼續率領合衆國渡過難關。我們必須爲平民考慮，但是絕不能向敵人低頭。”

“即便如此，我們也可以利用這份協議。”

“怎麽利用？”諾裏斯平靜了下來。

向科隆發火沒有任何作用，而且科隆也在爲他着想。

“即便我們要對付襲擊者，也最好讓他們離開曼哈頓。如果迫不得已要在曼哈頓打一場巷戰的話，最好能夠削弱襲擊者的實力。讓他們離開，就是最好的辦法。最終留守的襲擊者不會太多，大大降低了軍事行動的難度，也能大幅度減少傷亡與損失。至于那些撤離的襲擊者，我們可以動用别的手段進行跟蹤監視，确定他們去向，找出幕後真兇，再發動有針對姓的報複打擊行動。”

諾裏斯愣了一下，讓科隆說得更詳細一些。

“消滅襲擊者，隻是當務之急，最多隻能穩住民衆。要向民衆解釋，我們就得揪出幕後真兇。”科隆停頓了一下，又說道，“隻有查出真兇，才能發動針對姓的報複打擊，才能讓民衆感到滿意，所以很有必要通過撤離的襲擊者獲得更多的線索。最重要的是，隻要大部分襲擊者撤走，軍事行動的成功率将大大提高。雙管齊下，即能滿足軍方的要求，又能成功化解危機。”

諾裏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沒錯，我們确實應該加以利用。”

“關鍵是軍方，必須讓他們接受這個結果。”

“那得說服他們。”

科隆愣了一下，以爲總統又要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他。

諾裏斯沉思了一陣，說道：“等下召開緊急會議，你來說明情況。”

“總統，你知道我跟羅博特将軍的關系，以我的身份……”

“我知道，我會親自出面。”諾裏斯笑了笑，說道，“軍方已經制訂了作戰計劃，隻是仍然不夠完美。如果能夠把傷亡與損失降到最低限度，我會采納軍方的建議，以此堵上羅博特與阿奇博爾德的嘴。隻要我們做出讓步，軍方不會提出更高的要求。關鍵是，絕對不能放過襲擊者，哪怕隻是一個！”

“這得依靠軍方。”

諾裏斯點了點頭，說道：“所以你得提出來，讓軍方想辦法。”

科隆長出口氣，答應了下來。

“你去準備吧，會議半個小時後開始。”諾裏斯又說道，“不會持續多久，天亮前你得返回紐約，協調相關工作。”

“有這個必要嗎？”

“你覺得，如果讓軍方去做，我能放心嗎？”

科隆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雖然辛苦一點，但是總統仍然信任他，而且倚重他。作爲總統身邊的幕僚，科隆已經非常滿足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