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春生在早上起來刮胡子的時候接到電話,當場吓得手一抖,臉上多了一道血口。
等他在十五分鍾後趕到時代大廈的時候,消防隊員已經撲滅大火,正在清理餘燼,幾百名聞訊趕來的警察控制了整棟大樓。
“死了一百多個,大部分這裏的保镖與警衛,消防隊員在起火的房間找到一具焦屍,初步判定是曰本商會會長矢野健太郎。還有幾具屍體正在辨認,很快就會有結果。”
聽到負責現場調查的黃全江警司的話,洪春生吓得哆嗦了一下。
死一百多個保镖與警衛不算什麽,哪怕都是曰本人。幹這一行的都擔着生命危險,沒那個覺悟,也不會到這裏來當保镖。
矢野健太郎就不同了,他是曰本的民間代表,與官方有密切往來。
想到前幾天的南氹船塢被焚案,洪春生就是一個頭兩個大。這他媽撞到什麽鬼了,怎麽大案要案都發生在這個當口?
“應該是職業殺手所爲。”黃全江掏出香煙,萬保路,在香港很常見。“保镖與警衛都是一槍斃命,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屍體被挪動過,集中放置在幾個不房間裏。樓下與樓上的監控系統被人做過手腳,硬盤全都不見了。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使用過的彈殼,一點可以追查的線索都沒有。”
“彈頭呢?”洪春生在重案組幹了十多年,有非常豐富的刑偵經驗。
“挖了兩顆出來,都做個手腳,進入人體就碎了,沒辦法做彈道對比。”黃全江猛吸了兩口煙,說道,“肯定是職業殺手幹的,而且是非常厲害的職業殺手。按照我的經驗,兇手不會超過五個人,也許是四個。”
洪春生皺起了眉頭。
黃全江沒多羅嗦,走到一處用黃線圍起來的地方,擺了個姿勢,說道:“從地上的腳印與血迹來看,當時這裏有四名保镖。我們在那邊的房間裏找到了四具屍體。保镖身上的槍都沒用過,甚至還留在槍套裏。也就是說,四個人同時遭到襲擊,而且都是在較近的距離被手槍擊斃。”
“四個殺手同時開的槍。”
黃全江點了點頭,回到了洪春生身邊。“洪sir,這會不會與南氹灣那起案子有關?”
“幫派火并?”洪春生朝黃全江看了一眼。南氹灣的那其案子也是由黃全江負責。
“應該是幫派火并,但不見得是複仇。”
洪春生摸了摸下巴,碰到臉上的血口,痛得滋了一聲。
“洪sir,你這是……”
“刮胡子不小心弄的,你怎麽認爲不是複仇?”
“那些越南爛仔?”黃全江冷笑了一下,“他們請得起國際級的殺手嗎?真是越南爛仔幹的,來的就不是四個人,死的也不是一百多個,這裏早就變成屠宰場了。當然,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隻是南氹灣的事情與曰本幫沒有瓜葛,我們還沒有查到相關線索,那也不像曰本幫的手法。”
“但是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姓。”
黃全江點了點頭,說道:“我覺得,應該是第三方幹的,想吃掉越南幫與曰本幫,而且是趕盡殺絕。”
“這事先别下定論,找到線索再說。”
這時,一名在頂層協助消防隊員清理現場的警察急匆匆的跑過來,神色很慌張。
洪春生與黃全江都是一驚,肯定有新發現,而且不是好事。
“火撲滅了,在現場找到一個密室,裏面全是現金,而且都是小額現金。”
“有多少?”洪春生立即問了一句。
“很多,數都數不過來,至少有好幾億。”
“媽的!”黃全江低聲咒罵了一句。他已經想到,那是曰本幫的黑錢。
香港警方一直在調查各個幫會的賬目與資金情況,隻是在此之前,沒有警察能夠進到曰本會所頂層,因爲沒有哪個法官會開這樣的搜查令。
“還有……”那個警察喘了幾口氣,看樣子是從頂層跑下來的,因爲火災發生後,電梯自動停運。“對面房間裏三具屍體的身份已經查明,兩個女的是在這裏工作的曰本人,男的叫李振基。”
“有身份證件嗎?”
“等等,是哪個李振基?”黃全江首先反應過來。
“還能是哪個李振基?”警察反問了一句。
“你說的是……”洪春生也猛然反應過來,“媽的,這下鬧大了。”
黃全江咬了咬牙,揮手把小警察支走了。“洪sir,人都死了,現在得想對策,我覺得被動不如主動。”
“怎麽主動?”
黃全江掏出手機,遞給了洪春生。
洪春生稍微遲疑了一下,咬着牙撥通了一個電話号碼。
黃全江說得沒錯,人都死了,瞞是瞞不住的,還不如主動一點,說不定能夠讓李家老頭子節哀順便。
洪春生還得考慮他頭頂上的烏紗帽。
僅僅幾天,連續兩起大案。如果破不了這兩個案子,他肯定得提前退休。
洪春生并不知道,李家老頭子接到他的電話時,并不是十分悲痛。當李振基的三個哥哥得知四弟在曰本會所命喪黃泉的消息時,還特意開了瓶香槟。對他們來說,少一個競争對手肯定是天大的好事。
這個時候,消息已經傳了出去。
十五分鍾後,一架直飛東京的航班離開了香港國際機場。
在這架航班上,有一個名叫遠藤飯齋的曰本商人,他是在最後時刻以全價買了這架航班的機票。
航班迎着升起的太陽升入高空的時候,劉威與周譽龍也回到了屯門。
因爲要處理偷來的市政維修車輛,以及與之相關的線索,還得防止被人跟蹤,所以兩人在路上花了些時間。
剛進屋,兩人還沒來得及放下裝文件的背包,房門就被敲響了。
劉威與周譽龍同時拔出手槍。雖然處理掉了其他槍支,但是兩人都留下了一支沒有使用過的手槍。
“誰?”
“開門吧,是我!”
典斌!?劉威與周譽龍都驚了一下。這家夥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驚訝歸驚訝,周譽龍還是開了門。
門外隻有典斌一個人。
“怎麽,不請我進去喝杯茶?”
劉威點了點頭,周譽龍才把典斌讓了進了,随即關上了門。
“我知道,你們要問,我是怎麽跟到這裏來的。被你們耍了一次,要是還找不到你們的住所,我就别混了。”典斌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說道,“你們确實夠厲害,竟然假扮成市政維修人員混了進去。”
“我也正好要找你。”
“找我?”
“我們打算離開香港。”劉威點了點頭,打開背包将最上面那份文件拿了出來,然後将背包丢給典斌。“這是給你的,裏面肯定有你們感興趣的東西。帶回去交給老李,讓他看着用吧。算是你幫我們搞情報的回報。”
“那我就受之不恭了。”典斌接過背包,“隻是,你們還不能離開香港。”
劉威與周譽龍立即鎖緊了眉頭。
“我知道,你們不打算去見張晉南,因爲張晉南會殺人滅口,但是你們必須去,還得把這份東西帶給他。”典斌從衣服裏面的口袋裏拿出了一份文件,“不是我要你們這麽做,我隻是替老李帶話。去不去,你們決定。”
“這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周譽龍一下就急了。
劉威壓了壓手,對典斌說道:“這是什麽東西?”
“一艘船的資料,上面裝着運往越南的先進武器。隻不過,我們動了手腳,啓運地點不是海參崴,而是元山。”
“朝鮮?”
典斌點了點頭,說道:“交給張晉南,就說是你們在曰本會所找到的。**防安全局與美國情報機構有秘密往來。”
“借刀殺人?”
典斌又點了點頭,說道:“還是那句話,去不去你們決定。老李說了,不強求。”
劉威苦笑了一下,說道:“這就叫不強求?隻不過,就這兩份東西,恐怕很難讓張晉南相信吧?”
“這裏不是有現成的嗎?”典斌拍了拍放在面前的背包。“真真假假、虛實難辨,張晉南就算有火眼金睛,也看不出哪一份是假的。”
“可是我們怎麽出來?”周譽龍還是擔心張晉南會殺人滅口。
“那就是你們的事了。隻不過現在已經天亮,不管你們做何決定,都得抓緊時間。我也不能多呆,還要趕着搭中午的飛機回去呢。”
周譽龍長出口氣,把目光轉向了劉威。
“老李的事,我們能丢到一邊嗎?”劉威長出口氣,對周譽龍說道,“你那裏有一把雷明頓,有消聲器沒有?”
“有,自制的,比美軍标配的好得多。”
“那就行了,還是老規矩,我去見張晉南,你掩護。”
“不行!”周譽龍一下就明白了劉威的想法。
“沒時間了,就這麽決定……”
“不行!”周譽龍一把拉住轉身要去隔壁房間取槍的劉威,“張晉南了解我,但是不了解你,你也不熟悉張晉南。再說了,以前在k1搭檔的時候,你是射手,我是觀察員,應該由我去見張晉南。”
劉威遲疑了一下,因爲周譽龍這話也有道理。
周譽龍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劉威做事太直接,如果與張晉南起了口角,恐怕大案要案将再三上演。
“我說,你們兩個爽快點好不好,難道要張晉南用八擡大轎來接你們?”典斌提着背包站了起來,“你們繼續羅嗦,我還得回賓館收拾行李,趕中午的飛機,不奉陪了。”
“你等等。”劉威做出了決定,叫住了典斌,“阿龍去見張晉南,你當我的觀察員。”
“我?我可不是k1成員。”
“放你娘的狗屁,别跟我羅嗦。要是阿龍出了事,我第一個斃了你,然後去與張晉南那狗雜種拼命。”
典斌一愣,知道劉威沒有開玩笑。
看樣子,這個可憐的軍事情報局特工得打電話給航空公司改簽機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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