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彪聽到了槍聲,但是沒有驚慌失措。
長洲是他的地盤,即便不是香港十八區扛壩子,也以好勇鬥狠出名,到哪裏都有人喊一聲“彪哥”。在長洲,更是橫着走的角色。
再說了,周譽龍在屯門混飯吃,離長洲遠着呢。
喪彪首先想到,他最得力的手下、外号“狗熊”的熊元乙找到機會搶先動手,幹掉了周譽龍。
讓喪彪喪失警惕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槍聲隻響了四下。
熊元乙能追随喪彪活到現在,替喪彪打外圍,主要就是做事謹慎。雖然周譽龍在道上是玩槍的那種人,俗稱“槍客”,也不可能四槍幹掉四個人。
如果來的是周譽龍兄弟二人,一人兩槍,剛好。
這個錯覺,還麻痹了喪彪的貼身保镖,從越軍特種偵察部隊退下來的武三福。
見到喪彪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武三福也放松了警惕。
這附近住了幾百戶越南船民,家家都有一兩個精壯漢子,喪彪的船屋在港灣中央,裏外三層包裹得嚴嚴實實。
要想攻進來,沒有千百号人根本辦不到。
武三福也非常自信,以他的手段,遇到道上的,保住喪彪的小命不成問題。就算遇到香港特警,也能隻身殺出重圍。
越南特種偵察部隊在東南亞地區很有名,主要就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末那場邊境戰争。
如果早十年出道,武三福很可能成爲某個大賈貴胄的貼身保镖。
等他腦袋開竅,打算下海撈一筆的時候,退役軍人下海早就成了風潮。僅是大陸特種兵就成千上萬,哪輪得到他這種三流國家的職業軍人。
跟着喪彪,武三福也是想賺點養老錢。
越南國内,像他這種年紀的退役軍人一抓一大把,國家承受不起高昂的退休金,逼得有能耐的退役軍人出海謀生。
武三福還算本分,有點渠道的都在南海當海盜,一票下來就能賺得盆滿缽滿。
隻不過,那是掉腦袋的買賣。運氣不好,碰上軍隊艦船,特别是美軍的艦船,就得葬身魚腹。
等了一陣,還沒接到熊元乙的電話,喪彪有點坐不住了。
難道熊元乙私吞了那四百五十萬港币?
喪彪可不大信任這個手下,至少有兩個下家就忍受不了熊元乙暗中揩油,逼得喪彪不得不黑吃黑。
在道上混,自然有道上的規矩。
偶爾一次黑吃黑不算什麽,可是拿黑吃黑當飯吃,路隻能越走越窄。
喪彪的生意江河曰下,與熊元乙有很大關系。
如果不是沒有合适的替代人手,喪彪早就親手把熊元乙做了。
喪彪拿出手機,撥通了熊元乙的電話。
沒人接。
等他準備再次撥通電話的時候,一陣爆炸聲傳來,接着一團火球在港灣南面升起,照亮了整片船屋。
喪彪吓得一哆嗦,手機差點滑落下去。
槍聲!武三福的耳朵特别靈敏,聽到了被爆炸聲掩蓋了的槍聲,而且聽出是ppk輕機槍的槍聲。
爆炸聲也驚醒了港灣裏的船民,船屋上的燈光亮了起來。
隻是爆炸聲與槍聲都沒消停,此起彼伏,仿佛爆發了戰争。
武三福聽了出來,槍聲每次響起,都伴随着猛烈爆炸。每次都是短點射,隻是槍聲傳來的方位在不斷變化,不像是一挺輕機槍在開火。
難道是仇家找上門來了?
武三福看了眼有點手足無措的喪彪。好勇鬥狠的家夥實際上都沒多少本事,不然也不需要好勇鬥狠。
真的殺人,需要嚣張跋扈嗎?
喪彪也在看着武三福,似乎在等武三福下令。
“快走!”武三福沒有遲疑,一把抓住喪彪,朝停在船屋旁的快艇走去。
雖然他一直看不慣喪彪,但是喪彪是他的衣食父母。想着退休金,武三福不得不拼盡全力救走喪彪。
此時,周譽龍已經駕駛快艇到了港灣西面。
劉威正在取出ppk槍膛裏的子彈,那挺年成比兩人年紀加起來還要大的輕機槍還能打響就是個奇迹,不出故障才是怪事。
隻是周譽龍也暗自心驚。
劉威一直用的短點射,每次就打出五發子彈,每次都能打中一座船屋上的煤氣罐,或者是汽油桶。
隔着三四百米,在颠簸的快艇上,用的是老掉牙的輕機槍,還沒夜視儀。
這槍法,簡直匪夷所思。
就算是k1成員,也沒這本事!
周譽龍沒注意到,劉威瞄準的時候瞳孔會放大一圈,進光量增加三倍,等于夜間視力提高三倍。通過壓縮壓縮晶狀體,将光線聚在一點上,還能将視覺提高十倍。相當于戴着具有三十倍放大功能的微光夜視儀。
用機槍打爆三四百米外的煤氣罐,就像用手槍打中十米外的人頭,自然不在話下。
“喪彪出來了,三點鍾方向。”
周譽龍也看到了那艘從船屋裏沖出來的快艇。快艇上有兩個人,他卻認不出其中一個是喪彪。
“跟上去,别打草驚蛇。”劉威已經放下了機槍。
把喪彪逼了出來,那挺機槍就沒用了。
“确認是喪彪?”
“肯定是,與照片上一模一樣,還有他那個保镖。”
周譽龍皺起了眉頭,劉威的視力也太驚人了吧。
“拉遠點,我看得到。”劉威把住了周譽龍的肩膀,“喪彪不會把貨藏在自己家裏,不然警察上門,他就死定了。”
周譽龍點了點頭,表示确實如此。
他到這裏與喪彪做了幾次買賣,每次都是喪彪的手下帶着貨從外面回來。
“他會去藏貨的地方?”
“藏貨的地方肯定是他認爲最安全的地方,要是我的話,會把身家姓命全藏在那,他還能去哪?”
“你以前執行過這樣的任務?”
“四年前,與你一道,在緬甸。”
周譽龍微微皺了下眉頭,這才想起那次行動。
當然,他并不知道,劉威也是剛剛回想起來。
此時,兩人身後,南氹灣裏的大火已經燒上天了。
雖然被驚醒的船民奮力撲火,但是海水滅不了汽油引燃的大火,而赤貧的船民根本買不起幹粉滅火器。借着南風,火勢迅速蔓延,很快就吞沒了整片船屋。
一時間,南氹灣裏鬼哭狼嚎,被燒死的越南船民不計其數。
“左轉,準備減速。”
“石鼓洲。”
劉威點了點頭,說道:“遠在天邊,近在咫尺。喪彪的膽子夠大,竟然把貨藏在這麽近的地方。他們在南邊靠岸,到東邊去。聯系小麟,讓他過來接應。”
周譽龍沒多說,關掉發動機,讓快艇靠慣姓沖上了海灘。
“跟着我,别急着開槍。”
說完,劉威就一溜煙的蹿了出去。
等周譽龍反應過來,劉威已經在十多米外了。
周譽龍也不敢遲疑,趕緊撒退追了上去。
喪彪的保镖可不是吃素的,當年死在越南特種偵察兵手裏的中[***]人可不少。
跑了一陣,周譽龍也發現,就算他拼盡全力,都無法縮短與劉威的距離,好像是劉威故意保持着這段距離。
難道那小子還能跑得更快?
這天晚上,遇到的怪事太多了,周譽龍也無暇細想。
見到劉威突然在一塊岩石後面停下,周譽龍趕緊收住腳步,悄悄靠了上去。
這時候,他才發現,已經來到了石鼓洲的南面。
前方大約五十米處,喪彪正在向那個退役特種偵察兵發火,顯得很沖動,隻是不斷顫抖的雙腿暴露了他的本質。
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與他相比,退役特種偵察兵就沉着得多了。
“現在怎麽辦?”
“等等看,貨物就應該在這附近。”
周譽龍拔出槍,沒有拉動套筒。金屬撞擊産生的聲響能夠傳很遠,而現在又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一點點聲響都會打草驚蛇。
發洩了一陣,喪彪用越南話對退役特種偵察兵說了一句,朝不遠處的一塊岩石走去。
“他說什麽?”周譽龍知道劉威在k1的時候學過越南語,而他在k1的時候,偏偏沒有學越南語。
“準備跑路。”
“跑路?”
劉威點了點頭,拔出了手槍。
“你上,還是我上?”
“我上,你掩護。”
周譽龍點了點頭,也沒多說。在k1,遇到類似情況,基本上都是劉威沖在最前面。
這時候,喪彪走到岩石旁,伸手在沙灘上搗鼓了一陣,抓起了一根很粗的尼龍繩,用裏拽了一下。
不多時,一個碩大的物體浮上了海面。
周譽龍仔細一看,原來是幾具綁在一起的自充氣式救生衣。
顯然,貨物就挂在救生衣的下面。因爲密度比海水大,所以貨物平時藏在海面下。救生衣充氣之後,才會浮上海面。
這還真是個藏東西的好辦法。
見到喪彪一個人吃力,退役特種偵察兵走了上去,幫他把貨物拖上了沙灘。
一個碩大的闆條箱,裏面至少能裝上百支步槍,或者更多的手槍。
難怪喪彪的貨質量不行,這麽泡在海裏,不出故障才是怪事。
周譽龍本來就是玩槍愛槍之人,見此情形,也不免扼腕歎息。
不是槍不好,而是使槍的人太混蛋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劉威提着手槍走了出去。
腳步很輕,幾乎沒有聲響。
還有大約二十米的時候,退役特種偵察兵察覺到了身後的異常情況,迅速轉身出槍。
可惜的是,他慢了半拍,還沒把槍舉起來,m1911a1就噴出了火舌,.45英寸的彈頭以音速穿過了他的頭顱,在額頭上留下一個硬币大小的窟窿,後腦勺卻炸開了花。
死的時候,武三福瞪大了眼睛,似乎想看清殺死他的人。
槍聲第二次響起,喪彪倒在了地上。
媽的!周譽龍暗自咒罵了一句,趕緊沖了過去。
這叫掩護嗎?劉威一個人就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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