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暴風雪


疆省阿勒泰地區布爾津縣,沿着232省道向北,過了賈登峪向東能到一個叫禾木喀納斯的地方,再沿縣道向北行駛就到了喀納斯國家自然保護區。

這裏算不上天涯海角,卻絕對是人迹罕至。

雖然這些年來,“驢遊”非常紅火,憑借神秘莫測的喀納斯湖,還有傳說中的“喀納斯水怪”,該地的旅遊業辦得紅紅火火,但是絕大部分遊客,包括那些富有探險精神的驢友主要在白哈巴、賈登峪與喀納斯地質公園等幾個國家級景區活動。

要想進入喀納斯自然保護區,需要相關部門開具的許可證。

人迹罕至,不等于人迹不至。

雖然還是金秋十月,但是喀納斯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卷着凜冽北風,大雪紛紛揚揚的灑了一天一夜,給茂密的冷杉林裹上了一層素裝。

所謂“七彩喀納斯”,這白茫茫的雪景也算得上一彩。

隻是,在白色的雪景下,潛藏着驚天殺機。

奎屯山腳下,一片冷杉林的山坡上,随着風雪減弱,一個小小的雪堆抖動了幾下,緊接着旁邊的一個雪堆也動了幾下,兩個裹着雪地僞裝風帽的腦袋露了出來。

左邊那個面前架着一挺被白雪蓋着的狙擊步槍,他顯然是個左撇子。

右邊那個面前架着一台測距儀,挂着榴彈發射器的突擊步槍放在右手邊上,而他手裏拿着的一具多功能望遠鏡。

從兩人身邊的積雪厚度來看,他們已經在這裏潛伏了一天一夜。

顯然,他們不是特種兵,隻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特工,或者是亡命的雇傭兵。

不管是什麽,他們都是幹這個的高手。

隻是,此時兩人都有點緊張。

不但右邊的觀察員用望遠鏡仔細觀察視野内的每一寸地面,與記憶中的場景對比,希望找出不對勁的地方;就連左邊的射手也透過狙擊步槍上的瞄準鏡,目不轉睛的盯着山坡下那條折向西面的石子路。

如果不是路面溫度稍微高一點,積雪淺一點,誰也不知道那裏有一條路。

石子路盡頭有幾棟由木栅欄圍着的小木屋,那是mss(ministryofstatesecurity,國家安全部)二局的一個“冷藏庫”,也就是情報人員的臨時藏身處。

這樣的冷藏庫,二局有成百上千個,這裏是最隐秘、最安全的一個。

隻是保衛人員得在暴雪中外出蹲點,這裏也不見得有多安全。

經驗告訴他們,暴風雪既掩蓋了他們的藏身之處,也掩蓋了敵人的行蹤。

真正的高手,不但不會害怕暴風雪,還會借此突破封鎖線。

道路彎道盡頭,揚起了一片雪花。

狙擊手稍微動了一下,将槍口轉了過去。

“是除雪車。”

聽到觀察員的話,狙擊手才松開壓在扳機上的指頭,低下頭,長長的出了口氣。

太緊張,壓力太大了。

兩人有十多年的經驗,可是自從三個月前接下這個任務,他們就沒有輕松過。

這三個月,過的就不是人曰子。

他們去了數十個冷藏庫,在每個地方呆的時間都不超過兩天,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就沒消停過。

小木屋裏的“藏品”就有那麽重要嗎?

兩人并不知道,過去三個月裏,已經有五組像他們這樣的安保人員與五名重要人物身首異處。

雖然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但是從案發現場與作案手段來看,肯定是一個人所爲。

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團隊!

被害的五個大人物有一個共同點:年初參加過與總參情報部合作的涉外秘密行動。

那次行動不但徹底失敗,還犧牲了十幾名特工與特種兵。

一個都沒回來。

參與該行動的人員中,隻有六個在國内策劃指揮的二局情報官員活了下來。

現在隻剩下一個了,就在那棟有壁爐的小木屋裏面。

是敵國報複,還是行動人員中有人活了下來?

如果知道答案,爬在雪地裏的兩名特工肯定會想方設法推掉任務,哪怕朝着自己的大腿開上一槍。

可惜的是,他們并不知道。

從石子路上駛來的确實是一輛保護區裏的除雪車,正在向道路上噴灑除雪鹽。

撒上鹽,積雪會融化得快一點。

對上車号,兩人終于松了口氣。

除雪車上的駕駛員與艹作員都是二局的保衛人員,身上帶着花高價從國際軍火市場上買來的微型沖鋒槍。

不出所料的話,除雪車的駕駛室裏至少還有一挺輕機槍與一把突擊步槍。

這樣彪悍的火力,對付刺客綽綽有餘。

可惜的是,兩人并不知道防範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刺客。

呵出的白色霧氣還沒散開,兩人就感到風向發生變化,在第一時間做出準确判斷,同時回頭側身。

回頭的速度肯定比側身快得多。

兩人隻看到一團白花花的東西砸落下來,接着感到脖子上一陣刺痛。噴出的鮮血濺落到雪地上,轉眼就凝結成紅色的血珠。意識到被人割段了喉管與頸部大動脈的時候,兩人已經沒法叫出聲來了。

因爲匕首刺穿頸椎,又橫着拉了一下,所以兩名安保人員連壓下扳機的機會都沒有。

匕首拔出,兩人已經身首異處。

砸下來的不是一團積雪,而是一個被積雪裹着的人!

積雪的下面,是一件用碎布編織而成的僞裝服,頭上罩着白色面罩,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那是被怒火與殺氣熏紅了的眼睛!

從落下的高度來看,那人一直呆在兩名安保人員頭頂上方的樹枝上。

他肯定在樹上呆了一天一夜,一直盯着下面的安保人員,時機成熟才痛下殺手。

更重要的是,他肯定是在安保人員部署就位後上的樹,因爲他不可能知道安保人員會埋伏在這個地方。

運氣?

真正的高手絕對不會靠運氣吃飯。

什麽是高手?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擦幹淨匕首,将兩具頭顱放回原處,蓋上雪地僞裝服後,他再次消失在了暴風雪中。

雖然動靜有點大,但是除雪車上的兩名安保人員不知道同伴埋伏在哪,他們隻看到一團積雪從樹枝上落下。

一陣風雪之後,冷杉林又恢複了平靜。

此時,兩百多公裏外,一輛裝着五點七升發動機的大切諾基駛出布爾津縣城後,就在限速八十的232省道将速度提高到了一百四。

司機的技術很不錯,在這麽高的速度下,車内都不是很颠簸。

“聯系上了嗎?”

“沒有,信号仍然受到幹擾。”

“繼續。”

吩咐右邊的年輕人繼續用電台呼叫之後,坐在左側的中年人扭頭看了眼窗外正在緩緩落下的夕陽。

暴風雪正在南下,不然也看不到落曰餘輝。

他叫李廷軒,總參情報部一局的副局長,上校軍銜。

别看他隻是個上校,可以說,除了姓别與一局副局長的身份之外,與李廷軒有關的一切信息都是假的,包括他的姓名、年齡、相貌、乃至家庭成分。

這些身份符号并不重要。

“李局,好像有點不對勁。”

李廷軒鎖緊的眉頭跳了跳,夾在左手食指與中指間的香煙跟着抖動了幾下。

“暴風雪已經南下,按理說幹擾信号應該減弱,可是……”司機扭頭看了眼李廷軒,見到副局長沒開口,也就沒再說下去。

“有多久了?”李廷軒長出口氣,問得非常直接。

“大概……大概有十分鍾了。”年輕人有點緊張。

“爲什麽不早說!?”瞪了眼年輕人,李廷軒猛吸了一口煙,“再快點,不然那個王八蛋會闖下彌天大禍!”

司機猛的踩下油門,大切諾基咆哮着,将速度提高到兩百以上。

李廷軒很焦急,跟了他十多年的司機知道,副局長以往很少像這個樣子。

聽李廷軒的話,他擔心的不是那個得到嚴密保護的大人物,而是那個已經犯下五樁命案的殺人兇手。

大切諾基跑得再快,也要個把小時才能趕到。

此時,那個身上披着自制僞裝服的刺客正沿着石子路向前走去。

在他手上,鮮血順着匕首的刀鋒滴落而下,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暗紅色的感歎号。

那不是他的血。

刺客已經扯下頭罩,露出了一張血氣方剛的國字臉。

不算英俊,甚至與英俊占不上邊。黝黑的皮膚與白色的僞裝服形成鮮明對比,也與周圍的雪景格格不入。棱角分明的五官透露着一股铮铮之氣,如果不看那雙充滿野姓、甚至是渴血的眼睛,肯定會認爲他是一個有爲青年。

确實有爲,十分鍾就解決掉mss二局最頂尖的四名安保特工。

雖然比不上中南海保镖,但是四名特工的身手絕對不差,還都是沾過血的人。

要是在社會上,絕對是以一擋百的好漢。

能夠悄無聲息的幹掉四名特工,自己連皮都沒破,肯定不是普通人。

在暴雪天跑到距離俄羅斯不到三十公裏的地方來殺人,也不是普通人。

年輕人甩了甩匕首,鮮血順着飛了出去,特種陶瓷制成的刀面再次明亮如新。

拐過彎,見到前面的小木屋,年輕人收起匕首,掏出一把略顯老舊,卻保養得非常好的m1911a1自動手槍。

手槍已經上膛,年輕人非常老練的壓下了撞錘。

在他身後,除雪車的擋風玻璃上,赫然醒目的寫着兩個大字:劉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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