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走在江北碼頭的時候,都會明顯感覺到一股天然的緊張氣息,像是受傷的人在ōu氣,扭腳的運動員在跑步似的。
日資企業特有的矍铄jīng神、奴隸式的工作方式和老朽的思維模式合着員工們對不可預期的未來的擔憂,令碼頭區籠罩在一片欠ōu的yīn雲中,仿佛用手輕輕一戳就會漏雨的濕雲……但實際上,日本人的濕雲,不管戳的有多快,它也隻是喊雅蠛蝶,并不會真的落下來,所謂隻濕不流,有本著名的書,就叫做《日本人可以喊雅蠛蝶》,曾經在他們經濟最興盛時期,賣的很火。
到了21世紀,面臨十年之久的緊急衰落,日本逐漸進入隻喊雅蠛蝶的狀态,永遠的雅蠛蝶jīng神就可以用來形容三菱集團。
岩崎真善就是一路抵抗,不讓yīn雨落下的典型人物。他像是一名勇敢的監獄鬥士,用自己的身體堅強的抵禦着來自江甯的,來自市場的,來自國内的重壓。
江北碼頭的繁榮是虛幻的。因爲自始至終,江北碼頭就未能正常運行起來,各種規費令經營方不堪其擾,且顯著的增加了成本。被日方寄予厚望的牛翔大隻有在面對純粹的時候方能發揮作用,江北碼頭近乎明目張膽的腐敗勾結不是任何非暴力組織能夠抵抗的。要是牛翔嘗試暴力反抗的話,他就會和們一起被抓起來,正如他之前所做的數次嘗試一樣。
持續3個月無法盈利隻是一根iǎ拇指,岩崎真善通過競争東南省的數個國企海運項目來裹住它;806所渺無消息充其量隻是一根大拇指,岩崎真善努力向總部說明那是經濟産業省的事兒,也算是夾住了半截;真正讓他擔憂的是中國官方的态度,願意幫忙的官員越來越少,有如一根達摩克利斯之鞭,靠的越來越近,越來越深,讓他渾身發癢,括約肌緊繃。
爲了在回國述職前又一點好消息,岩崎真善費盡心機說通了商務部副部長,請他出面向江甯市政fǔ說項,希望能獨占運往日本的所有散裝和集裝箱貨物,理所當然的,江甯政壇根本不聽一個閑散衙的副部長招呼,對方隻好找來幾個國家級的海運項目jiā給三菱,算是解了自己的尴尬。至于岩崎真善,也隻能聊勝于無的苦挨着。
這時候,陳易覺得火候到了。
他帶上集團律師朱楓,又請來一名香港分析師,前往碼頭實地勘察。
luǒ熊與幾名武館學員尾随在後,做着不那麽規範的保镖工作。總有那麽一些學生不願意去“國外”工作,因此總要在國内給他們找到工作。給最不需要保镖的陳易做保镖,算是曆練的一部分。
就目前而言,做過陳易的保镖的學員,不管在武館的職員階級還是西大陸的官員等級都升的較快,是一條“轉業”的明路。
劉歆瑜也随着陳易一起,自從陳同學成爲聖騎士後,他對下面的放權變的多起來了,劉歆瑜同時執掌研究會的江甯負責人,以及武館的二分之一工作,也沒有受到掣肘。這既可以理解爲一種信任的表現,也可以理解爲一種自信的表現。
分析師自己也帶着幾個助手,在先期資料的幫助下,很快給出陳易答案:“光是這個碼頭的條件,就值35個億。”
陳易神情專注的看着附近問:“這樣說,我隻要用20個億買下來就行了?”
分析師語氣一滞,說:“這樣當然可以。”
“那就好,别虧本了。”陳易自言自語着。
分析師裝作沒聽見的轉過頭去,心裏暗想:莫非我沒賺到錢,是因爲太老實的緣故?
“10億也不便宜啊。”隻見陳易自言自語的向前走,用賺到10億的深情,望着前面的龍吊垂涎yù滴。
三菱集團能買下江北碼頭也是機緣巧合,其中明德集團出力不iǎ,通過分贓,明德集團在江甯重組了一個房地産公司,兩個住宅iǎ區就建在江北碼頭的腹地,臨江大橋處正在建造的40多層的寫字樓也是屬于他們的物産。
江甯統共這兩個碼頭,江南碼頭是必然的共同碼頭,陳易想要一個ī人的專屬碼頭,就隻能蹭江北的光。當然,最人的還是“守株待兔”計劃的成功實施,使得江北碼頭幾乎按照陳易的要求進行了改造,完全适合散裝貨運和大噸位運往市内,要是不将之到手,祝光梁等人就白辛苦了。
“去港務部。”陳易一行人在路上碰到了巡邏的保安,幹脆上了他們的電瓶車。
武館也建了一個港務部,專負責轉進轉出的物資,每天異常繁忙,号稱是武館第一大部。曾經有學員自願提前轉爲職工,就因爲港務部中有了空缺。
岩崎真善很快出現在陳易面前,嘴笑的像是他的羅圈uǐ那樣,如同老西京的夥計那樣,用中文喊:“陳老闆,想要點什麽?還有美麗的劉iǎ姐,您的……美姿真是讓人震驚!”
劉歆瑜瞥了他一眼,用比其還高的長uǐ跨過檻,安靜的坐在了辦公室的沙發上。
陳易則報以熱忱的笑容,用中文問:“碼頭怎麽賣?”
岩崎真善的老西京話這下不夠用了,扭過腦袋看翻譯,後者結結巴巴的說“他可能是問碼頭怎麽出售?”
主要是陳易的話太沒有邏輯使得他不得不考慮,是否會有歧義。
岩崎真善的勾着三角眼看向陳易,說:“您想收購江北碼頭?”
江北碼頭可是他在江甯的第一大政績。
陳易指指身後的分析師和師父的,真誠的笑着,用日語道:“我聽說,中日之間是同志友情,于是就想,經營不善的江北碼頭對于三菱集團來說,隻是一根指頭,用之不夠,棄之可惜,故而想幫你們解決這個麻煩。”
這段話,身後的香港人都聽不懂,岩崎真善則瞪着眼睛。
他總不能發脾氣。
于是岩崎真善像一個人們想象中的正經人那樣,鄭重的說:“江北碼頭不會出售的。”
陳易則嬉皮笑臉的說:“總有一個價錢的。”
要做到“言行不一”不難,但與他不同時期的心情和狀态有關,簡單的來講,不做遮掩的說話與做事方式,至少能從表面上得到言行一緻的褒獎。例如陳易現在的确願意笑。從iōng前的四芒星的反應來看,這就是一次的“獲得”。
陳易心中一動,出在外,獲得的好處果然比較多。他的“言行一緻”的評價選擇爲“豁免”,在聖奇奧王國的傳說中,曾經有一名聖騎士,以終生的言行一緻,帶來幾乎全免疫狀态,從而在岩漿中屠掉了一條黑龍。時過境遷,龍神已經成爲了魔法大陸的主要神邸,這樣的高階聖騎士也再未聽說過了。
岩崎真善挂着友人的面具,道:“用美國人的話說,它挂着非賣品的标簽。”
“連美國人都是有價格的,事實上,我帶了自己的分析師來。”陳易指着後面的香港人。他巴不得岩崎真善不給價錢。這樣才好提出自己的。
老鬼子果然入甕,不屑的道:“那又如何,我們不會出售江北碼頭的?”
陳易趁機提出自己的報價:“1.2億美元,我隻要江北碼頭50的股權。”
“這并不是一家股份制公司……而且,1.2億美元也大大低于江北港口的價值。”
陳易當然可以提出各種降低江北碼頭價值的理由,但他并不準備和岩崎真善談,而是鄭重的道:“岩崎先生。這是一次正式的報價,稍後會有文件遞jiā給您。我想,您有義務通知三菱集團董事會。”
三菱的真正決策機構是金耀會,也就是一群社長們組成的決策機構,負責人是岩崎真善的老爹,老岩崎富久。他們對需要讨論和上報的事情,做出了一系列的規定。一筆1億美元的報價,不管是否離譜,都需要在此會議上讨論。
對于岩崎真善來說,江北碼頭是他不會出售的禁脔。哪怕是35億甚至是50億,都不在考慮範圍内。他需要通過這座碼頭蠶食獲得江南碼頭和江南造船廠——如此,他才有機會從三菱集團的衆多繼承人中脫穎而出,所以除非價格高到能顯示其價值的地步,否則岩崎真善斷不會同意。
換言之,在岩崎真善眼中的江北碼頭,是要在實際價值之外,加上他的政治野望的價值的。
可是在陳易的設計中,他連正常價格的一半錢都不願給。因此,将報價jiā給金耀會是成本最低的方式。
岩崎真善的眼睛一下子瞪的如同他的形uǐ,恨聲道:“放心吧,我會jiā給金耀會的,在必要的時間。”
“忘記說了,我已經準備好了報價書,大約已經發過去了。”陳易冷然的說。
爲了這麽一句話,他又損失了一點誠實的信仰。
岩崎真善怒問:“你說什麽?”
“我向你報價了,在……”陳易看看手表,說:“在16點45分的時候。而我的人會在稍晚一點的時間,将正式報告同時發給你和三菱商務部。”
“請你們出去吧。”岩崎真善再也忍不住了。
對于日本企業而言,刻意隐瞞的事兒可大可iǎ,但若是每家企業報價一次都招惹一次這樣的麻煩,他岩崎真善就什麽都不用做了。
陳易笑呵呵的出去了,卻是甩開其他人,對劉歆瑜道:“你要想辦法查一查,岩崎是否背後聯系江南造船廠的人。”
這是他剛才通過聆聽卷軸聽到的内容。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