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國的生活再次規律了起來。
他每天早晨6點起洗漱過後吃早飯,同時由兩名中醫和兩名西醫分成2組進行檢查,并寫入健康日志中。
飯後是讀報時間,由秘書科的兩名年輕人jiā替完成,讀篩選摘要出的内容。此時會繼續進行一些儀器檢查,若是有必要的話,理發和修剪指甲也利用這段時間來進行。
若是沒有特别有興趣的内容的話,7點鍾左右,會有一流學者進行一對一授課,講解包括經濟學、政治學等一系列的内容。等到9點或者10點鍾的時候,陳仲國會閱讀文件和報告,然後在午飯後面見一些陳系的人,接着才是鍛煉身體的時間,然後午後iǎ睡,洗澡,繼而面見更多的人。
由于江甯是陳系的大本營,且與國家的政治中心相距甚遠,因此陳仲國的規律生活極少被打破,凡是來拜訪的人都會遷就他的時間而非相反。這也讓保健醫生李準松了一口氣。
不過,陳易向來是不守規矩的。應該說,他是全世界唯一知道爺爺不用規律生活的人——兩次“恩賜”過後,陳仲國的身體條件相當于50歲的中年人,雖然不能背着米袋上樓,日常壓力卻能很好的負擔。
大不了再“恩賜”一次好了。
李準他們向來是擋不住陳易的,他借着自己年少的優勢,不管是輕狂也好,灑脫也罷,總是能在見面的官員們前面,有些官員見的多了,還可以打個招呼。
等前面的人說完話了,陳易“嗖”的一聲就鑽了進去,猶如一頭滑行中的蝙蝠。
當然,表情和語氣一定是要謙遜的,毫無疑問。
陳仲國看到了也不奇怪,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笑說:“外面的情況怎麽樣?”
這種問題相對比較籠統,于是陳易回答:“老爸工商聯主席了,集團托管給了我,碼頭大火我去看了,燒的一般嚴重,但孫茂鑫不知怎麽回事,想要讓江北碼頭也做集裝箱的生意……”
“讓江北碼頭做集裝箱生意有什麽問題嗎?”陳仲國現在不怎麽關心江甯的問題,他的眼神早就看向了遠處。
在江甯面見官員,是保持他的影響力的好辦法,切實可行的完成一些事務,則是一種宣誓和宣傳,表示自己猶在政壇,但要真的說到權力上,畢竟是間接而非直接的,所以隻能參與大事,一些細iǎ的事情,不特别說明,他無須去了解細節。
陳易想了一下,挑着重點解釋了一下三菱集團對江南和江北造船廠的企圖後,道:“如果江北碼頭專做散貨,江南專做集裝箱,對他們都有好處,新建碼頭的價值才能體現出來,利潤應該是雙雙增加,現在江北也做集裝箱……我覺得惡意競争的味道濃厚。”
“江北碼頭的設施還不完善吧?”
“啊?是有部分。”
“江南港口的散裝碼頭,還沒有拆除吧。”陳仲國提點着陳易:“所以江北碼頭如果單做散裝,利潤肯定不及江南碼頭。而江南港口的散裝碼頭有相關的各種設施,也很難要求他們立刻拆除,所以,除非江南碼頭和江北碼頭開始競争,否則處于優勢的江南港口集團,會主動讓出散裝碼頭的利潤嗎?”
“您的意思是,孫茂盛的要求合情合理?”
“不管他是有你所言的問題,但他就算是替日本的公司說話也很正常。吸引來的外資,要給人家一個賺錢的環境嘛。”陳仲國看的很清楚。
國内的商業環境決定了合同從來是上層建築。就像是江北碼頭介入集裝箱生意會損害雙方的利益一樣,江南碼頭爲了近期的利潤,也會盡可能遲的結束自己的散裝生意——這種遲在某些時候,可以遲到十年甚至二十年。因此,哪怕就正常的商業行爲來考慮,江北碼頭用加入集裝箱生意來威脅江南碼頭去掉散裝生意也是很有意義的行爲……
陳易皺起了眉頭,他是不相信這是三菱的正常商業競争的一部分。但不得不承認,他們确實是将所有目的,都完美的掩藏在了正當的商業競争活動中。讓誰都無法猜透。
“去把頂上的茶葉給我拿下來。”陳仲國呵呵的笑了兩聲,指指前面的木頭櫃子,說:“那你現在想讓爺爺做什麽?”
他也不強求改變陳易的想法,從過往的曆史來看,自己的嫡孫顯然已經有了自己的思維方式和行爲模式,就像是那些四五十歲的官員一樣,輕易難以更改,在沒有大的問題的前提下,也是盡量不要去扭轉爲妙。
另一方面,身體健康和陳系力量的逐步恢複增強,給了陳仲國以強大的信心,他年輕的時候居于人下,尚不畏懼日本的财團,現在勢力大了何止10倍,想來怎麽都能護住陳易。
對于東洋人、日本和鬼子的區别,還是陳仲國教給陳易的,既然孫子判斷三菱集團是鬼子——他們也向來做着鬼子做的事——那針對他們發動一些攻擊似乎也是應該的。
“兩個步驟。第一,我想讓明德集團離江甯遠遠的;第二,我想把公安局嚴副局長推到局長的位置上,鄧戈,也就是政法委書記讓他再占一段時間。”
明德集團是國内500強的民營企業,做到這一步的大型集團,上層的關系并不比國企差,隻是自己處于法理上的弱勢而已。鄧戈則是正廳級的常委,以計劃單列市的獨立東南省的影響力都要少五成。
此二者都屬于地位并不很高,卻因爲獨特的位置而很難狐假虎威到的力量組合,因此陳易需要老虎親自出面。
這兩個要求讓陳仲國有些奇怪,但還是答應道:“明德集團,我幫你去說說,鄧戈啊……知道了。”
他說着按下了桌子上的紅è按鈕,問:“今天是不是有一位省委的同志來了?”
幾乎每個星期都會有省委的同志前來看望,就是防備領導有什麽問題。如果說江甯是陳系的自留地的話,那東南省應該算是佃種的熟地,隻能潑水,不能施
秘書認真的看了記錄,說:“是東南省委副秘書長荀炎同志。”
“一會安排一下。另外,打個電話給信息産業部的常部長。”陳仲國結束了通話後,轉向給陳易解釋道:“明德集團準備未來幾年,做電信業了。”
陳易呵呵的笑了,道:“這個就叫下眼吧?”
陳仲國虎了他一眼,道:“舍得才有得,明德集團的當家人,是個舍得的人……但你也别想着他徹底退出,再過幾個月,形勢還會發生變化。”
明德不一定知道三菱的計劃,或者刻意的不想知道。但他們在江甯港口的改造中賺到的利潤肯定超過億元。這雖然無法與電信的生意相提并論,但也的确不是能輕易舍去的。畢竟簽下來的合同要完成,收尾工作要做好,也就有了再次介入的借口。
不過這樣的結果已經讓陳易足夠滿意了,幾個月後,還不知道誰的牙齒鋒利呢。
幾天後,江北碼頭開始接客。
去掉奠基儀式時來湊熱鬧的船隻外,真正有貨船停靠也就是幾天裏的事。江甯每天的港口運輸量極大,如油船、液化天然氣船,爲了排到特殊泊位,往往要等待一周左右的時間。
散裝貨船也是江甯港口的大宗,江甯鋼鐵廠需要的焦炭和礦石都依賴運輸;煤炭、糧食、水産和蔬菜則是外運的重點……
日本人當年談下江北碼頭的生意,就是以降低農産品和煤炭運輸費用做幌子的。
他們現在的胃口則更大了,一方面想要通過明德集團,賺到由拆遷而産生的價值數十億的房地産項目的利潤;另一方面還想占據了江北碼頭,吃掉一好一壞兩個造船廠,同時等待國内因爲新能源戰略而産生的大量散貨運輸——這可不光是港口的進出費用,若是壟斷了散裝運輸,他們完全可以讓自己的船隻更快的進港裝卸和補充給養,讓别人的船隻等待更久的時間,從而提高自己的船舶在港口的單位價值,由此占據東南地區遠洋運輸的大半江山。
這些計劃,有些是明了的陽謀,有些是暗藏的yīn謀,給陳易的感覺卻是一樣的糟糕。
不過,比起他對未來的不滿,牛翔和山下奉行此刻已經是現實的惡心了。
已經接受了組織考察的嚴副局長利落的進行了一些iǎ的人事調整,從而将江北碼頭納入了掌握之中——從這一天開始,牛翔和山下奉行的噩夢就開始了。
噩夢的第一幕是用水受限,專辟出來的煤炭碼頭有兩個1500米的煤壩,壩上每天都要澆水,這樣煤炭經lù天卸入煤槽直沖船艙的時候,才不會煤灰飛揚,污染水面。
可是一群偏偏看上了這生意,經常在供水的水泵附近轉悠,于是水泵時不時的發生損壞,使得水量不足。這種情況下,碼頭工人很自然的在沒有澆水的情況下卸煤入槽,緻使污染産生——在國内的煤炭碼頭,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奈何江甯政fǔ管理嚴格,第二天就派人請港口公司的負責人談話,揚言處理。
山下奉行立刻去找明德集團,卻沒有得到任何有意義的回應,眼看着煤炭碼頭将被封閉,堆積如山的煤炭無法裝卸,他隻好讓牛翔前去處理。
毫無意外的,牛翔和們都被抓進了派出所,水泵附近照舊有人轉悠……
“諸事不順啊。”得知此事的岩崎真善平靜的說了一句中文,卻不經意間的做出了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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