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鬥娜戴着手铐,背鎖在椅子上,不時的扭動一下小腰。她盡可能平靜的将事情的起因經過闡述了一遍,身爲組織成員,就要經得起調查的覺悟,如何讓真實展現真實,也是一門學問。
但金鬥娜依舊覺得委屈。
興許是面對陳易,她暗自籲了一口氣,繼續說着:“飛機晚點後,我們來不及出去,就被困在了機場大廳裏……”
陳易聽到一半,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猜錯了才好,真要“李代桃僵”的事兒發了,“人類發展研究會”不找他三五次麻煩才奇怪,就算是用政府的力量搞定對方在江甯和東南省的力量,那也至少好幾個月沒安甯,說不定糾纏一半年。
“劉歆瑜的電話,怎麽打不通?”陳易忽然問了一句。
金鬥娜輕輕搖頭,轉瞬又道:“今天的機場太亂,興許弄丢了,或者沒電了。”
這是主要的疑點。
陳易點點頭出去,打了電話給嚴副局長,拜托他在機場附近尋找劉歆瑜,并在機場發布尋人的信息,用的名義是陳氏武館劉副館長……
他等在外間,大約三十分鍾左右,就收到了劉歆瑜的消息,後者根本不知道惹來了陳易的懷疑——當然,現在也約略的猜到了一些。
“手機要保持暢通,沒事就回來。”陳易說完這些,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沉思起來,鬧的動靜很大,不僅用到了政法委鄧書記和公安局嚴副局長,而且通過安全部門搶了人,現在更把人關押在此……
“你們兩個,先出去。”陳易解開了李秀美和金吉的手铐,然後再解金鬥娜的。
“我和堂姐一起來的,也要一起走。”金吉卻是個有義氣的韓國小棒子。
金鬥娜細聲細氣的用韓語勸說了兩句,陳易懶得去吃魔芋翻譯,就坐在桌子上等。
不用多長時間,金吉就像是下蛋失敗的母雞似的,垂頭喪氣的走了。
“組織在江甯負責人的位置,你要交還給劉歆瑜。從明天起,你繼續以前的工作,給劉歆瑜當助理。武館方面,也經常過來看看。”這是陳易左思右想後的結論。也是斬斷一切魔爪的必殺技。
如果“人類發展研究會”江甯負責人依舊是劉歆瑜,那今天的事情,頂天不過是小孩子打架,沒什麽關系。相反,被人順藤摸瓜,抓到李代桃僵的把柄,那才是接連不斷的麻煩。
而作爲陳易,将江甯負責人的位置還給劉歆瑜,等于将問題轉化成了如何控制劉歆瑜——就目前而言,此問題的解決方案是相當不少的,金鬥娜做她的助理,也算是途徑之一。
經過了今天的事,金鬥娜沒有絲毫猶豫的說“好”。
就在陳易還想着怎麽安慰她的時候,韓國小美女卻“撲哧”一聲笑出來,眼睛紅紅的道:“我還以爲見不到你了。”
緊張的心情乍然間得到釋放,淚水卻悄然塗上了睫毛。
陳易不知所措的笑道:“怎麽會。”
“柳承佑的韓國商業協會,裏面是真的有殺手的。”金鬥娜想起自己在數據庫看到的資料,後怕的拍着胸脯,回憶式的道:“柳家早年就在韓**豢養了一群打手,在冷戰時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多次潛入朝鮮和國……”
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小聲些道:“現在的柳家,是把在韓國壞事的特工派往國外,幫他們做事,東南亞好幾個國家的負責人,都很依賴柳家。”
這是實打實的力量,而且是旁人想學都學不來的。柳家的影響力,也正是通過各種工作,慢慢的輻射開來。
陳易心想,這種強大勢力,恐怕“研究會”的央組織也難以駕馭,他換了輕松的語氣,笑道:“我把那些韓國商業協會的人都關起來了,你有什麽想法?”
金鬥娜想說放掉,轉眼又想到他們追蹤時兇神惡煞的模樣,于是道:“先關他們兩天?”
陳易呵呵的笑了,道:“關起來有什麽意思,還得管飯。這樣……我打個電話。你想辦法通知韓國商業協會的負責人,就說,人是被祝光梁帶走的,得從他那裏批條子,才能帶人走。”
金鬥娜不想自己的事情再讓陳易爲難,小聲道:“其實小小懲罰一下就可以了,柳家萬一通過韓國的外交部來函,你就……被動了。”
“是啊,那樣就被動了。”陳易擺擺手,笑道:“沒事,我想想辦法,要變被動爲主動。”
他還說着眨眨眼睛。
金鬥娜不禁笑了兩聲,然後一抹眼睛,袅袅的走了。
陳易坐在椅子上籲了口氣,繼而摩挲着弄出一瓶精力回複藥水喝掉,今天的事情不累身體,累的是心。
房間裏靜了下來,外面的聲音就湧了進來。二樓隐隐約約傳來鼻子裏的哼哼聲,很多的哼哼聲,像是一群正在吃飯的豬,實際上是被堵住嘴的職工、學員以及那些韓國人。尚在武館鍛煉的學員不多,許多人三三兩兩的散步在大廣場和小廣場上,聊天散步,說着今天的變故。對于生活在江北,依靠武館的津貼和工資生活的人們來說,這一天發生的故事,不僅是話題,更影響着命運。
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被其他人或事所決定的。一個人的奮鬥目标,應當是更少的被人決定命運,更多的決定他人的命運,但歸根結底,終究是逃不脫被決定命運。
像是永不停息的世界末日的談論,不正是一種悲觀的情緒的生發。
“真是沒意思啊。”陳易想的深了,反而不願意想了。他抓起桌子上的電話,撥了祝光梁的号,通了之後便道:“光梁,幫我查幾個人。”
祝光梁已經很少用踩小人的方式發洩情緒了,可他聽了陳易的要求依舊想要罵娘——查一群韓國人的前生後世,你以爲我是央情報局的?
“老大,今天肯定是查不出來了。”他隻能用上拖延戰術。
陳易“哦”了一聲,淡淡的道:“你不要有畏難的情緒。我現在确定的說,他們的不少人,都是在朝鮮或者國,甚至是他們本國執行過特殊任務的,簡單的用名字之類的肯定查不到,你要想想别的辦法。”
聽說是特殊任務,祝光梁精神一振,問道:“間諜?”
“聽說主要是做暗殺一類的事。”陳易含混不清的回答道。
“濕活不好查啊。”祝光梁又猶豫了。他知道陳易的性子,說是一天就是一天,要是打了保票而拿不出答案,失分是一定的。
他能升一級,靠的全是陳易,不能輕易失分。
陳易則再次寬心道:“你安心去做,隻要确定一個人的證據,就能把其他人算做同黨,今天的事就算抹過去了。”
隻查出一個人的話,想必不難,祝光梁又說了幾句,總算是應承下來去做。
事在人爲,祝光梁自己查不到相關的信息,就拜托自己曾經的老同學去查,人家在總參裏任職,稍微打兩個電話,就能拿到詳盡的多的資料。
等到資料彙總過來,他再親自去對比複查,然後再根據最新的信息去查找。世紀的007,十有**是要坐在辦公室裏的,外勤盡管風光,實際上卻是所謂的“行動隊”,不管是權利還是發揮的力量,都在越來越多的受到限制,随着絡技術的發展,這種限制顯然會越來越大。
第二天午的時候,祝光梁總算是查到了三個确定的名字,交給陳易。他是親自送過來的,開了一輛破舊的吉普車,進了辦公室就猛喝水,用剛拼過命似的語氣說:“你不知道我求了多少人。”
“午飯我請。”陳易雲淡風輕的拍着祝光梁的肩膀,他心裏其實已經很着急了,不光是江甯方面,就是西京的外交部,也不止一次的來函詢問。當然,官僚體制的作風,除非是外交部長親自出面,否則拖上兩三天時間也不算什麽。
通過聶浩的關系,陳易在一個名字後面加了備注,遞到了負責此事的外交部官員桌面上,算是将江甯方面的責任摘掉了。
洗幹淨了自己,他方才找來金鬥娜,道:“你去和韓國商業協會的人談談。”
看到紙上的三個名字,金鬥娜一下子就愣住了。
“是三個在韓國和境外組織過活動的家夥,既然他們參與其,其他人就算是同謀了。”陳易說着,指指二樓,道:“今天晚上開始,祝光梁就要開始審問俘虜了,韓國商業協會哪一天給出滿意的條件,我們就哪一天停止審訊,不過,要是有招供的,就不會是遣送回韓國那麽簡單了。”
金鬥娜的淚水瞬間淹沒了陳易的肩膀。
她撲在那裏,嗚嗚的哭着,好像要将多日來的委屈都倒出來。金鬥娜很清楚,光是手上的三個名字,就能讓柳承佑放棄追蹤金吉,曾經最擔心禍及家族的問題,似乎也不再是問題了。
“謝謝你。”金鬥娜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謝謝太生分了。”陳易邪惡的笑着,道:“你既然叫我哥哥,那我自然就要護着你。”
金鬥娜臉紅的仿佛花布一樣,身子卻忽的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