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樓下的時候,他表現的自信滿滿,對德國人不屑一顧。
但到了樓上,他的小心謹慎卻全然不同了。
9個歐洲大漢,一個個的走出了樓梯口。
從他的方向,能夠看到一片血泊和呻吟中的韓國人。這些亞洲面孔的黃種人聚攏成三個小圈,互相救治着傷口,不時的咒罵着什麽。
衆人目光的焦點,自然是提着拖把棒子的陳易。
他側面對着歐洲人,并且尚未有轉過頭來的意思。
意大利人緩緩舉起了刀。
就在他要下命令之前,隻聽陳易用頗爲清晰的中文道:“做的好,繼續和他們要350倍的杠杆。”
“什麽意思?”意大利人馬上問身邊中文最好的同伴。
“我在和銀行打電話。”回答的是陳易自己。
他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沾着血的棍子垂在腿邊。一滴血液似乎正在凝聚。
銀行?
意大利人有些不明白狀況。
地上的傷者和滿地的血泊,顯然不是銀行應該解決的問題。
“你是陳易?”他試圖和顔悅色一些。
“不是。”陳易回答的很直接。
意大利人看過他的照片,根本不相信,笑了兩聲,道:“不錯的嘗試。請你和我們走,否則的話……”
他舉起刀柄的同時,向四周看了看,在一片血泊中威脅其制造者,似乎有些威力太小。
“誰派你們來的?”陳易自然而然的問出了問題。
意大利人隻是笑。
陳易再次舉起拖把棍,它現在至多有原來三分一的長度。
“我們有9個人,你還要試?”
說話間,歐洲壯漢們已經慢慢的圍攏了上來。
韓婕在裏面的房間高喊:“我已經報警了,你們最好早點離開。”
“我們會離開的,與陳先生共同離開。”意大利人的英語比中文更好一些,但都**的像是速成的純口語,道:“放心,我們不會傷害您的。”
陳易皺了皺眉,雖然喪失了不少體力,但再打一場是沒問題的。現在隻是擔心身後的韓婕受到傷害。
至于金鬥娜——他小心翼翼的轉過身子,靠在牆上,伸手到背包中,撕開了一張聆聽卷軸。
3級聆聽卷軸:能夠擴展聽力,并聽到生物的心聲。
一堆亂蓬蓬的信息,闖進了腦袋中來。
大多是意義的詞彙,偶爾有一些短句,亦沒有什麽實際内容。
陳易回想着适才充盈力量的感覺,将集中在意大利人身上。
“軟件,拷問。”
這是聆聽所帶來最清楚的詞語。
他的臉色頓時壞了。
僅從軟件一詞,他就能想到華爾街和高頻交易。也隻有這個,才值得拷問了。
意大利人以爲是自己的恐吓有了作用,興奮的拍拍身邊人,道:“你帶陳先生進電梯。”
其他人依舊一點點的圍上來,隻有一個人貼上來,想要拷上陳易的雙手。
陳易稍稍移動了一下木棍,做出可攻可守的姿态,又将精神集中在了金鬥娜身上。
一股哀傷之情頓時包住了他。
“小姐,組織”是他聽到的兩個詞語。
“什麽組織?”陳易皺眉,又想:兩群人是不是一起的?
陳容熙忽然大喊:“二哥小心”
她繼而将一桶水整個潑了出來。
繞圈的歐洲人被潑了個透心涼,瞪起了眼睛,口中哇啦啦的說着某國語言。
“你們還是八國聯軍啊。”陳易尚來得及說一句話,手腕輕轉,做出一個前突的動作。
靠他最近的先生不明就裏,左手還扣在手铐上,嘴上笑嘻嘻的說:“放松(esy),放松……”
拖把棒快如閃電的捅了出去,正中胸口。
失去尖銳的木棍隻穿透了兩三厘米的肌肉,但巨大的沖擊力卻讓他“砰砰”的連續倒退。
“一起上。”意大利人揮起了土耳其劍,同時道:“要活的,不一定是全的。”
陳易輕松的搖搖腦袋,手上的木棍沒有一絲擺動。
他輕笑兩聲,道:“我就不保證你們是囫囵的了。”
歐洲漢子一起沖了上來,頗有些戰陣的威力。
這種沖擊力和威懾力,可比亂蓬蓬的韓國農民軍厲害的多。更别說他們手上有着不少利刃刀具。
陳易後退又前進,瞬間戳翻一個,又接連擋住四柄長刀。
他輕輕的籲着氣。
聖奇奧的騎士武學,并不懼怕以一敵多的情況。
尤其所謂的騎士步戰技巧,原本就是給失去了馬匹,被步兵圍困的騎士來使用的。
重重圍困,對于騎士們來說,不能說是家常便飯,但也得是必須習慣的東西。陳易學了幾百個小時的鬥技,算不得融會貫通,卻算的上是熟練。
一柄土耳其刀書順着人縫塞了進來,悄聲息的向對手的腹部襲取。
陳易仿佛看都沒看,身子自然而然的一錯,便與刀刃交錯而毫發傷。
他體内再次充盈起了那股氣息。
從外而内,從内而外。
整個樓道的空間裏,仿佛都在一股氣息的籠罩下。
而他,現在便能通過這些氣息,感受到這裏發生的一切。
他不用去看,就能知道另外四個人的攻擊路線;他不用去看,就能知道韓婕捂着嘴的驚恐模樣;他不用去看,就能知道金鬥娜瞪大眼睛的糾結表情;他不用去看,就能知道幾名學長嘔吐的削弱狀态……
上千個小時的鬥技練習,令他習慣性的沖刺攻擊,後退躲閃再攻擊……
一名歐洲人正中鼻梁倒地。
一人則捂着流血的小腹扶着木棍,但手上的力氣不夠,又拉拽不住。
意大利人臉色變的極其難看,他大聲吼了兩句什麽,略顯倉亂的進攻停了下來,剩下6人重新聚攏成一個半圓,再次緩緩逼近。
看來是想要保持圍攻的狀态了。
樓道一時間寂靜了下來。
陳易的臉色凝重了一些,手上的木棍挽着花兒。
他有自信,能夠對付訓練有素的6個人,隻是在此等狀況下,恐怕要付出點什麽了。
“都回到房間裏去,鎖上門,大哥馬上就回來了。”陳易隻能這樣對後面的人說。
雖然幾個學生有點戰鬥力,但面對留學生們勉強可以打個架,面對這幾個不知哪裏來的歐洲大漢,就太危險了。
韓婕和陳容熙手忙腳亂的關門閉戶,并将櫃子拖過來堵在裏面。
金鬥娜與學長們都在幫忙,但主要的精神卻集中在口袋内的手機上。
她在猶豫,是否詢問劉歆瑜此事。
不過,這些歐洲人似乎不像是組織内部的成員。
正在最危險的時候,樓梯又響起了亂糟糟的腳步聲。
意大利人面露喜色,喊道:“施諾德,是你嗎?”
他有同樣的擔心,不想損失太大。
反而,回答他的不是那濃重的日耳曼口音,而是猛烈的踹門,以及一堆烏黑的槍口。
槍是手槍與微型沖鋒槍的混合裝備。
持槍的人并非警察,亦非軍人。
打頭的更是流裏流氣的梳着難看的時尚發型。
考究的灰色西裝和紅色條紋領帶,套在滿頭大汗的年輕人身上有些毀壞形象,可不得不承認,這位的确帥的像是新晉男明星。
他看了看形勢,對滿地的鮮血,以及受傷的對象略表驚訝,但又一下子安心了,口中也調侃起來:“施諾德是德國名字,在下面關着呢。哥幾個靠牆站好。”
說着,這位顧不上有管制刀具在旁,竟是提着槍從左側穿了過去。仿佛一點都不怕被人攻擊。
有一位歐洲人想要動作,被意大利人用嚴厲的嚴厲的眼神制止了。
在六七八把槍的照顧下,今天的任務肯定是失敗了,何苦賠上一條性命。
意大利人最重承諾了,說投降絕不反抗。
西裝男贊許的點點頭,來到陳易旁邊,舉起槍擋在前面,才用熟練的英語道:“所有人10秒鍾内靠牆跪下,否則通通射殺。”
他的手下似乎都聽得懂英語,一陣拉槍栓的聲音令人牙酸。
西裝男并不看後面,轉頭笑道:“你是陳易,我叫祝光粱。暫時負責你的安全。”
陳易感覺到那股充盈在體内的氣息,被更多的細微的氣息所擾亂,漸漸的,似有似了。
大約是人太多了。
他有些惱怒的看向祝光梁,鼻子“哼”了一聲。
祝光梁臉色微變,他在腦中幻想着有一個小人,使勁的踩着陳易,使勁的踩,使勁的踩:我最恨世家子弟了,我最恨世家子弟了,我最恨世家子弟了……
然後,他笑容滿面的對陳易道:“陳先生放心,我們不會幹擾到您的正常生活的,事情解決了就離開。”
他揮揮手。兩名穿着夾克的年輕人将微型沖鋒槍塞到槍套中,将面前的歐洲人一一铐住。
危機解除,女生們一下子沖了上來,抓着陳易的胳膊腿道:“你怎麽樣,怎麽樣……”
祝光梁接着揉揉臉,面向女生們道:“哪位是韓婕小姐?我奉命接您回去。”
沒有人回話。
大家都忙着玩陳易呢。
祝光梁繼續在腦中幻想小人:它不停的踩啊踩,踩啊踩我最恨世家子弟了,我最恨世家子弟了……
一名夾克男走上前來,請示道:“老大,都抓住了。”
“我有眼睛。”祝光梁撒了把氣,語氣稍緩道:“都關回去,有什麽要通知的,要知會的,都按照條例上的來。”
“是。”夾克男敬禮道。
祝光梁“啪”的就把他的手掌打了下來,怒道:“告訴過你了,這些破東西都忘掉,都忘掉,你搞毛啊。”
“是。”夾克男雙腳并攏,總算是手沒伸出來。
“回去收拾你。地上的韓國人不是一夥的,也抓起來。”
“是。”夾克男雙手雙腳習慣性的抖顫。
幾句叱喝,總算是将衆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剛剛嘔吐過的學生們,用崇拜的眼神望着那些黑漆漆的,隻在大銀幕上見過的武器,嘴角流淌着不知是羨慕還是遺留的白色晶狀體。
韓婕輕笑着對祝光梁道:“多謝你了……祝先生。”
“應該的,應該的,韓小姐沒事就好,我一會還要回報給小韓先生的。”祝光梁一面笑着,一面在腦海中踩小人。
“還是要感謝的。另外善後的事情……”
“放心,外面我們都戒嚴了,對外就說是有精神病發狂。”祝光梁随口說着,具體怎麽對外宣布,實際上不是他的負責範圍了。
“那他們呢?”陳易很不體貼的指了一下身後的學長。
學生們登時全綠了,有人大喊:“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啊,就見一群韓國人過來砍人,我們是來幫忙的啊”
“真的是來幫忙的啊”
祝光梁咳嗽一聲,道:“我記下他們的名字信息好了,到時候有問題再追查。”
“他們要是說出去了,怎麽處理?”陳易眨眨眼睛,他是要吓唬一下學長們,免得有人喝多了酒大嘴巴。
祝光梁理解的道:“如果有人說出去的話,我們會人道毀滅的。”
不過,學長們是吓的心肝都出來了,有人不禁有吐了起來。
旁邊的夾克男皺眉想了半天,不明白人道毀滅是個什麽程序。
“别弄客廳地闆上。”陳易趕緊提醒。
陳容熙沒心沒肺的,見二哥沒事,一點不在乎地上粘乎乎的血迹,好奇的問道:“你們是特種兵?”
“差不多。”祝光梁口中輕松,心中得意的回答。
陳容熙身後捏捏他的胳膊,道:“沒我爺爺身邊的厲害。”
祝光梁僵直着身體,内心淚流滿面,死命的踩小人:我最恨世家子弟了……
夾克男又來報告:“有一位陳衡先生,說是陳先生的哥哥,他是本地軍區的。”
“告訴過你了,記住任務闆,記住任務闆。”祝光梁火大的發脾氣道:“上面有沒有陳衡的名字,有沒有他的照片?”
夾克男小聲道:“有名字,沒照片。”
“應該是我哥沒錯。”陳易插口道。
“那接上來。”祝光梁轉而微笑,腦中想:最恨世家子弟影響我指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