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觀潮詫異的看着,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就徐家去的十六位,随便拉了一個來都是能放倒三五個保安的主,可不料這十六個去了,僅回來七個,還有三位像在茅坑裏爬出來的一樣,三輛車丢了兩輛,回來的那輛就停在不遠處,看着仿佛像遭了洗劫一般,玻璃爛了三塊,車身凹了十幾處,草草看過,任觀潮、夏佩蘭和豐力友幾位面面相觑,實在想不通發生了什麽事。
“徐總,信号有誤……”
那領頭把唯一的繳獲交出來了,一部分手機,還是同伴裴國棟的手機,不過插的是帥朗的手機卡,剛到手不久就停機了,據此判斷,當時帥朗就在現場不遠處,這事後諸葛亮的話惹得徐中原又踹了幾腳,追問着現場的情況。說着倒也不難,按徐總的安排到了澳瑪澳油廠翻牆而入準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目标,卻不料遭到了激烈反抗,十二人的小隊隻跳出三位來,中間發現了信号移動,守門的追了上去,抓到的卻是另外一個人,不料也遭到了埋伏,差點被當地人包圍……聽到了油廠群毆的慘烈,聽到了險些被包餃子的驚險,聽得衆人俱是凜然一臉,原先想像通過高科技鎖定的辦法恐怕對方已經知曉,這是有意打了個埋伏,不過再聽警察也到場,而且鳴槍示警的消息,那位渾身臭氣的哥們是堪堪從門口擠出來的,這下子讓徐中原連教訓手下的心思也沒了。回頭征詢着任觀潮問着:“任總,您看……這事。”
“這個就麻煩了。”任觀潮難色一臉,不是所有的事都擺得平的,這些人的遭遇已經讓他隐隐猜到了幾分,難爲地說着:“看這樣是撞到那幫油耗子窩裏了,那事捅出來可就不是小事。”
什麽是油耗子?爲什麽不是小事?徐中原和豐力友兩位老總可不怎麽了解個中内情了,任觀潮寥寥幾句解釋着,全國造假數本省、本省龍頭在中州,每年到鄰省和本省各地收購廢油的人員有數千人之多,爲的就是滿足中州這些地下工廠的造假原油需求,雖然不了詳細的内情,可任觀潮知道在本省銷售的磁過濾設備銷售量有多大,這種專業設備隻有特殊需求的油廠才會進貨,粗粗一算,這其中每年能生産出來的成品油有上萬噸,是個非常龐大的産業鏈。
說得這麽凜然,那潛台詞自是很明了了,這些專幹黑事的黑窩點可沒有什麽顧忌,前段時間還發生了記者卧底窩點被人滅口的事,這回倒好,把人家的窩翻了個底朝天,後果不用想都很嚴重滴!
“那……那任總,我的手下還有九位都陷在裏面呢?我可是爲大家一起做這事的。”徐中原聽到了任觀潮的意思,質問道,任觀潮伸手制止着道:“有警察在不是什麽壞事,最起碼對方也有所顧慮,不會明目張膽滅口………不過恰恰也因有警察在恐怕要壞事,聽他們剛才連警察打了,逼得警察鳴槍示警了,這可就沒法通過私了的手段解決了。”
“任總,究竟怎麽辦?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可得仰仗您了。”徐中原追問着。
“這樣吧,先回去休息,我派人去一趟十裏鎮,搞清情況,看看是地方派出所接手還是那個單位接手咱們再做定論……這輛車别開了,送大修吧,小夏,安排幾輛車把徐總送回酒店……放心徐總,他們不會有什麽危險,我會竭盡全力把這事抹平……”
任觀潮倒是挺夠意思,安慰着徐中原,夏佩蘭派了公司兩輛商務車,把這一行人載走了,徐中原知道自己兩次失利,先機盡失,呆在這兒也是臉上無光,客氣了幾句,上車唉聲歎氣走人了。連豐力友也覺得興味索然,看來今天預計的要有結果一事泡湯了,和任觀潮告辭,先行一步走了。
任觀潮呢,送走一幹人這才回頭往公司裏走,夏佩蘭追着任總的腳步問着:“任總,派誰去十裏鎮,要不我親自跑一趟。”
“不用,誰也别去。”任觀潮頭也不回地道着。
幾步之外,夏佩蘭搶上前摁着電梯,那任總微微笑笑看看夏助理問:“夏助理,你覺得我們應該派人去嗎?”
這個問題讓夏佩蘭不敢妄下斷語了,讪讪笑了笑,請着任總進了電梯,電梯門閉合的時候,任觀潮追問着:“怎麽?你還你自己當黃宗勝的人?不敢對任總我推心置腹?”
這個問題又難了,黃宗勝一出事,莫名其妙就冒出一個任觀潮來直接被聘任爲總經理了,連夏佩蘭也不知道這位任總的身份爲何,不過寄人蓠下的曰子多了,也學會了一下兩下,貌似羞赧地說着:“任總,我是助理,您才是總經理,我得聽您吩咐不是?”
“那我非要讓你說呢?”任觀潮輕飄飄逼了句。
夏佩蘭幹脆直說了:“既然任總非讓我說,那我就說了,徐家這次不遺餘力來中州,一有機會肯定不介意獨吞,我聽黃總說了,他們不但被端木坑了一把,還在股票和期貨上損失了不少,他們比誰都急于得到這筆遺财。理論上,他應該是我們最強的競争對手,看他今天這麽賣力,那債券應該不在他們手中。”
意思也很明白,既然是對手,就可以不擇手段了,任觀潮笑了笑道:“對,很好,既然是對手,隻有利用,怎麽會幫忙呢?不落井下石就是君子之風……我本來最忌憚的就是徐家豢養的這幫兵痞,出了這事嘛,倒是給我去了個隐患,省得這幫人将來把我當成定點清除目标,哈哈……”
出了電梯,夏佩蘭亦步亦趨跟着,現在明白任總的意思了,要隔岸觀火了,一個帥朗、一個徐家,兩廂對比,自然是單個的軟柿子相對好捏了。不過也沒有那麽好捏,開辦公室門時已經下班了,任觀潮請着夏佩蘭也一起進來,直招手示意坐下,這當會可真把帥朗當誠仁物了,開口就是再給我講講這個帥朗的事。
但從夏佩蘭嘴裏講出來的也不是很多,幾件事就說完了,所知僅限于這個二貨耍流氓的轶事,聽得任觀潮爲難地道着:“小夏,你給我說說你的想法,我跟你交交底啊,我現在還真沒辦法,不管是富商大賈還是政治要人,那怕是名人明星,隻要在中州的地面上,咱多少都有辦法,可對這個人,我怎麽覺得是刀槍不入、水火不浸呐……”
夏佩蘭笑了笑,很認可了,這個無賴還确實是刀槍不入水火不浸,徐家的狠辦法都沒奏效,那要再找人,恐怕就更難了。想了想夏佩蘭小心翼翼說着:“任總,我倒覺得抓人不是個好辦法,要不在他手裏,我們抓住的也用處不大……要在他手裏,真逼急了,他要是交給警察,我們可就全白忙乎了,就确定端木手裏有債券,可誰能确定就在中州?就被帥朗得到了?”
“你的意思是,徐而圖之?”
“對。我們追得越急,他會溜得越快。如果真把我們當對手,那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最起碼現在還不到圖窮匕現的時候吧?”
“嗯,有道理,說說具體辦法……”
任觀潮道着,夏佩蘭看任總确實一副誠心求教的樣子,這才壯着膽子提着建議道着:“其實最不用的着急的就是我們,aptx公司代表和徐家都是人生地不熟,我們占盡了天時、地利和人和,帥朗就即便是拿到手,他也變不了現,隻要确定在他手裏,我們動手都爲時不晚,就即便是到了徐家或者aptx公司的手裏,我們動手也不晚……您說呢?”
“有道理,看來你跟黃總學了不少……不過黃總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呀。以爲端木死得不能再死了,一切都唾手可得了。呵呵,看今天的事,恐怕未必那麽容易啊,小夏,你說說,爲今之計該怎麽辦呢?”任觀潮問。
“他現在已經意識到危險了,這事就不好辦了,雖然找不到本人,可我們從他身邊想辦法也并不是不可能的,我聽說他是鵬飛飲業旗下的代理,在兩個景區的生意做得都不賴,除了飲料,工藝品也多有涉及,還有上次一起坑徐進铤的那幾個狐朋狗友,我倒是道聽途說了不少………他生活的這個小圈子這些人裏面,總要有知道點他的行蹤的,包括他家裏,我們的辦法不對路是因爲我們沒有摸到他的軟肋,他的生活圈子裏,總要有他忌憚的人和事吧?”
夏佩蘭旁敲側擊地說着,在遠勝呆得久了,也不乏道聽途說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和人,其實整人的辦法很簡單,但你首先要找到對方的軟肋,這話嘛好像說到點子上了,任觀潮撫着下巴思忖了片刻道:“說得對,今天的事錯在知己不知彼上,那這事交給你吧小夏,把他的詳細情況盡快給我摸清楚。”
“沒問題,任總,我盡快辦,那幾位我留了個心眼,有他們電話和住址。”夏佩蘭沒有推辭,眼中一閃而過那位奇胖無比的程洋,那個又饞又色的貨上次就被自己灌多了。
“忙去吧,今天甭指望有結果了。”任觀潮揮揮手,夏佩蘭起身,告辭着走出幾步,再回頭時任觀潮正在摸手機,看着她這樣,任觀潮詫異地問着:“還有事嗎?”
“有點小事,能問個不該問的問題嗎?”夏佩蘭道。
“有什麽該問不該問的,問吧。”任觀潮大方地說道。
“任總,您别怪我多事,我是想問,這筆遺财真對咱們這麽重要嗎?我沒别的意思,就是覺得我們很突兀地卷到這件事裏,讓人想不通的地方很多。甚至于那些錢究竟在不在中州都沒有定論。”夏佩蘭道着,疑惑很大,最大的疑惑莫過于一向專做官商生意的遠勝會咬住這件事不放。
“這件事嘛,黃宗勝一定不會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很重要,而且它就在中州………還可以告訴你,除了劉義明,黃宗勝也認識端木界平,黃總認識端木界平的時候要更早,不但認識,而且雙方做過幾宗生意,當然,虛拟生意,不過付給咱們的中介費不少,咱們公司也給這個行過不少方便,其實這次端木回中州,他的退路就在咱們遠勝公司,他花一千萬買了一條安全通道,不過可惜的沒用得上他就折了……誰也不會介意在這個死财主身上挖點東西吧?再說了,萬一他留下點針對我們不利的證據,那遠勝可就慘了,所以黃總才迫不及待地去挖贓,誰知道正好掉進坑裏了……”
任觀潮坦然以對說着,很冷靜,不過聽得夏佩蘭張口結舌,沒想到這麽重要的秘辛會在這個不經意的時候露出來,勉力了咽咽喉嚨,愕然地一句話也說上來,沒想到自己公司居然和奇騙曾經是合作夥伴的關系,任觀潮很滿意這個結果,笑着追問道:“你現在知道了,我還可以告訴你,像端木這種騙枭,對誰都要防一手,我還真不敢掉以輕心……這件事,對外人來講是一筆橫财的問題,可對咱們,有可能關系到生死存亡,還想知道什麽?”
“不想了。”夏佩蘭稍顯緊張地搖搖頭道着:“知道的太多對我不對,我會把事辦妥。”
“這就對了,我相信你一定辦得好。”任觀潮笑了笑,夏佩蘭躬身退出去了,輕輕地掩上了門,沒來由地心跳加速着舒了一口氣,好緊張的一口氣。
辦公室裏的任觀潮卻是一點倦意也無,手機是翻查着電話号碼,找到其中一拔通之後輕聲問着:“……我聽說,十裏河鎮出事了,好像抓到幾個人……”
過了片刻,挂了手機,答案寫在任總的臉上,是愕然、是驚訝、是無奈,有很多複雜的表情郁在這張儒雅的臉上,估計連任總本人也無法言明…………………………………………………………………………………………………複雜,怎麽一個複雜了得……燈火通明的十裏河鎮澳瑪澳油料廠門口,圍觀的群衆足有幾百人,民警勸了多次也未見奏效,不但不奏效,出事不久還有人試圖沖擊廠裏,估計廠裏的财産不少,猝然出事沒有來得及轉移,不過今天是黑窩裏捅進硬茬,大門口守着續兵不是一般地橫,估計被這幫油耗子撩動真怒了,不但襲警,還想沖擊警戒線,這人高馬大地往門口一站,舉着槍又鳴了兩槍才把這夥人鎮住,老範之後把車開進廠裏,後頂着門,續兵威風凜凜地站在車頂直守了半個小時才等來刑警隊友,把整個事态才算穩定下來。
不過總有蠢蠢欲動的人,門外的警車之外,停着十數量各式小車、面包車、商務車,敢情大隊人馬來得着實晚了點,看着現場這多的警車都不敢胡來了,轉身想其他辦法了。
當地的民警,負責看守那幫群毆的工人,不過其中的一位不時地接着電話,不時了苦口婆心的小聲說着什麽,用的頻率最高的詞是“我們也沒辦法”。是沒辦法,省廳和市局刑偵隊的人在這裏被打了,那不是小事,沖着警察的臉面這事也善了不得。
市局聞訊派出盧啓明副局長出面處理的,這消息呀,傳得是賊快,車還在半路上,盧副局長倒接了若幹個電話,分别市工商局的、市質量技術監督局的,口吻相同,這事得我們處理,再說造假窩點是我們的專業,得我們出面不是。還有來自市府下屬部門的,那口吻變了,又是說道,地溝油是個很敏感的事件,處理方式方法一定要謹慎,以免引起群衆的質疑,對吧?這麽敏感的政治問題應該相關部門協同處理……盧副局長還沒搞清相關部門是那幾個部門,電話又來了,電視台的要采訪,這讓盧副局長那敢答應,直接回絕了句:對不起啊高台長,你們來相關部門是不會答應的,再說吧啊,我還沒到現場呢。
這會學乖了,直接關機了,換了一個卡隻通知了幾個人新号碼,不過換卡的盧副局長很納悶了,車上就納悶地自言自語着:咦,奇怪了,我都不知道我處理什麽突發事件呢?這麽多人就都知道是地溝油黑窩點?
剛自言自語了一句,又納悶了:不對呀?咱們刑警跑地溝油窩點幹什麽去了,沒事找事嗎?
又過了一會兒,市局劉局長的電話通過來了,直安排着有省廳的人在,一定要保護省廳同志們的安全,這下子更讓盧副局長郁悶了,你說省廳這同志們閑得幹啥呢,跑人家鎮上捅地溝油窩點去了?那窩點中州多少呢,捅得完嗎?
帶着一堆郁悶和納悶,到了現場,接人的是市局刑偵上的人,邊擠着人群邊把領導迎進了場區,來了二十多名警力布控着,一聽說市局派人下來了,鎮派出所的全部警力都出動了,被所長安排在外圍警戒,進門的功夫盧啓明瞪了所長一眼,沒吭聲。
彼此都心知肚明,地方治安力量不作爲,那結果是地方的人就敢胡作非爲,警察都敢打,其他還有什麽事不敢幹的。進門先去看傷員,都在廠辦裏,除了續兵和範愛國,省廳這幾位加上童輝政委都是内勤,那經過這真刀真槍的架勢,個個抹得一臉一身都是臭油,鍾山臉上被抓了硬币大一塊肉,正呲牙咧嘴地包紮,那位女警劉亦慧就慘了,盧啓明去時還抱着肩直哆嗦,傷倒不重,吓成這樣了。受傷最重的卻是範愛國,因爲堵門被人痛毆了一番,暫時說不出那兒受傷了,全身都疼,正斜靠在廠辦的床上唉聲歎氣,當警察這麽久,第一次被人當牲口這麽痛揍了。
“祁所長,你們這兒人實在是沒王法了,警服穿着都敢下狠手。”
盧副局邊走邊看,看得那叫一個怒火中燒,等續兵帶着到了車間,此時滿地的油污已經有所凝結,變得很稠,像膠一樣粘鞋底,據續兵對逮着廠裏這些貨初步審問,腳底就是深九米、寬六米,長二十餘米的油池,而且加有地暧保溫措施,随時可以抽出稀化的原油進行提煉,再看幾組林立的設備,盧副局長油然而生一種觸目心驚的感覺。準确地說是覺得的職位和能力處理不了此事了,趕緊地向上級彙報着。
劉局長的回複是暫且控制現場,等候指示,不一會兒又通知市府的聯合調查組要下來,命令還是控制現場;又過了一會兒市府調查組組長電話來了,命令還是嚴密控制現場………幾個命令聽得盧副局被喝了地溝油還嗝應,在大院裏巡梭了好一回才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來,回頭追着正審着滞留人續兵問着來意,續兵小聲附耳一說,盧啓明忍不住斥罵上了:“胡鬧,簡直是胡鬧,找帥朗找到黑窩點了,那帥朗人呢?”
“沒見着,進門就被這群打得暈頭轉向了。”續兵老實說着。
盧副局長手指點點,要訓斥什麽,卻是什麽也沒說上來,實在無語得緊了。
又過了不久,傳說中的相關部門終于現身了,是市府調查組長帶着工商、質檢、公安、幾部門抽調的人進駐油廠了………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真正到事發的時候,肇事者往往不見蹤影了,初步查實油廠營業執照的上書法人代表叫“苟二旺”,據派出所回報,暫時沒找到人;再查居然營業執照、衛生許可證、生産許可證、企業代碼證、納稅登記證,所有證件一應俱全,通知到場的鎮工商、質檢人員有話說了:沒有證據能表明,這裏的地溝油是提煉食用成品油呀?包裝、商标、都沒有,他們這個廠子我們了解,一直是提煉成品潤滑油出售的……又過了一會兒,門口嘈雜聲起,一位片警氣喘籲籲回廠部報告打嘴官司的一行人道着:“所長,不好了……廠裏家屬那些老娘們來了,我們快攔不住了……”
來了,果真來了,誰敢攔老娘們直接就是又抓又撓又哭又嚎的絕技,硬擠着進廠裏,調查組幾位正要講政策,不料被那位老娘們呸一口,濃痰直貼臉上,惡心不疊地退卻了,這一拔攻擊卻是老娘子軍占上風,調查組直安排着緊鎖大門,警察組誠仁牆攔截,接下來卻是讓盧啓明再辦一件事:增派警力!
以廠門爲中心,已經漸顯了[***]的苗頭…………………………………………………………………………………還有一位肇事者正冷眼旁觀着,是透過車窗看着燈火通明、警車林立的現場旁觀着,車頭正向着中州的方向,其實他和很多鎮上居民一樣,一直就在旁觀着,直到過了兩個小時,才找了輛出租車往中州回返。
這個時候,目光的焦點都聚在澳瑪澳了,造油的和肇事的都躲起來了,估計也沒人再有精力來對付他了,帥朗知道,暫時地赢得了安全。隻是有點納悶的是,可不知道怎麽着摻合進來這麽多警察,在聽到那兩聲槍響時就很驚訝,還以爲是火拼了,于是多呆了很久,直到看到越來越多的警察,又在人群裏擠攘了一會兒,不過奇怪的是居然看到了門神一般的續兵,這就讓帥朗心裏打鼓了,多少猜到點,沒準這些人也是沖自己來了。
“别看了兄弟,關好窗,我們這兒味道沖得很。”司機說道。娴熟地駕着車,鳴着喇叭,從人群和車流中緩緩移動着,終于出來了,開始加速了。帥朗關好窗,笑着問:“師傅,看熱鬧的這麽多,怎麽看您一點興趣都沒有。”
“興趣?呵呵,你看不明白呀兄弟,這那是看熱鬧的,大部分都是老闆雇的人找事,反正就是不讓你好好查下去,你看吧,誰要敢拉人家設備,非械鬥一場不可,要不拉設備光查封,用不了幾天人家就能重新開張了……我們都見得多了,能有什麽興趣。”司機不屑地道着,仿佛是吃飯喝水一般司空見慣的小事。
“哇,這麽拽?”帥朗稍稍一愣,沒想到這行的水比想像中還要深,隐隐地覺得自己當初借刀的想法有點簡單了,萬一惹出後患來,又是一堆麻煩。司機頭也沒側,笑着道:“比這拽多了,我們鎮的财政收入就靠這個,甭小看這些黑廠子,都是納稅大戶。”
笑了笑,帥朗撇撇嘴,像嘗到了地溝油的味道不怎麽自然了,半晌連掰扯幾句的心思也沒有了,這一夜既驚險又刺激,卻不料歸程的心情卻是那麽一種淡淡的愁怅,也不知這種愁怅來自何處,好像隻有在剛剛畢業那個四顧茫然無措的時候才有這種感覺,不過那時候是對生計,今天嘛,好像是更沉重的一個字眼:生活!
一路無話,一路平安,到了中州市區,已經是快晚上十點了,帥朗下了車,打發走了司機,踱步在二七廣場的大路上,樓群林立的摩天大廈、霓虹閃耀的街市、川流不息的車流,獨自踱步了很久,都想不出一個今晚的歸處。
又過了不久,才下定決心拔着一個号碼,是鄒曉璐的電話,接通後,帥朗等着對方喂喂了很久才輕聲說着:“我是帥朗,帥氣的帥,俊朗的朗……我突然想找一個共渡良宵的佳人,不知道鄒姐你有沒有心情出來陪陪我。”
是一慣很調侃的語氣,對方在電話的沉默了片刻,爾後給了個确定的答複:
“好啊,你在哪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