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小沈。”鄭冠群回頭問,剛剛下車的沈子昂也是一愣,搖搖頭:“不知道啊?原主任,您知道不?”
又下來一位原研究員,照樣是下車愣了,今兒是元旦,本來老鄭聯合着經偵處和刑偵上幾位準備下來代表省廳慰問慰問基層,前一階段幾個警種聯合辦的案子不錯,一大早鄭冠群還專挑着第一站經偵上來,卻不料遇到這事了。
這一行人來,估計值班的彙報,經偵支隊的何支隊長下來迎接的時候,剛下台階,便被這一群人圍住了,七嘴八舌的問着:
“何支,究竟能不能退發一部分,我們可等了好幾天了……”
“對呀,何支,我們市裏兩家受害企業代表都跟着來了,這個案子我們積了四五年了……”
“還有俄們……何支,咱們見過,專案組時候俄們來過,甯夏的。”
“就是嘛,警察同志,因爲找這個騙子,我們辦案經費都付了十幾萬了……”
“你們十幾萬算什麽,我們都花四十多萬了……”
“………”
七嘴八舌莫衷一是,那何支隊長喊着值班人:“快快,把大家請進去……同志們,還有咱們這些同行們啊,一共就起獲的六千萬,退還贓款也得有程序有個比例呀,上當受騙的多了,現在連國外都有飛過來報案的,這筆款子在省廳經偵處,我們根本沒見到呀………大冷天的,又是大過年,都進大辦公室……”
招呼着來人,何支隊長卻是不說門外幾位就是省廳的來人,好容易把這一拔請進辦公室安排着熱茶招待着,支隊長又是趕緊地奔出來,迎着鄭冠群一行,大冷天脫着帽子擦着額頭上的汗,苦不堪言地說着:“對不起,鄭處,沈督,原主任,怠慢了怠慢了……這幾天把我攪得頭都大了,外省不少地市的同行知道咱們抓了個大騙子,都搶着來給積案,想要走一部分起獲贓款安撫一下受害人,我這兒快成信訪辦了………請請。”
鄭冠群幾位笑着,報之以同情的幾句,老鄭笑着攬着何支隊長問着:“小何,你們的排查有進展麽?”
“能有什麽進展,根本就顧不上幹那事,再說我們去哪兒找那些藏匿贓款,有沒有都不知道。”何支隊長牢搔道,省經偵處給了任務,一個根本無從下手和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說這個,老鄭對着沈子昂道:“看看,小沈,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看就這消極怠工的樣子,就有都給你找不回來。”
“别别,鄭處,您老别擠兌我……誰要能找着那傳說十幾個億的什麽财産,我把支隊長這位置讓給他。”何支隊長笑着道。原主任卻是很文雅,也拍着何支隊和肩膀開了個玩笑道:“何支,此話差矣,真要有找到十幾億的人,你這位置人家還真看不上。”
“對,就是……我要找着,我都不當這支隊長了。”何支隊長笑道。
一行人說說笑笑,直上支隊長辦,後車廂帶來了一部分慰問品,賓主坐着聊了一番,挨着節假曰還值班的辦公室走了一圈,這形式就算完成,鄭冠群這一行還沒走,卻是上門找來的又來了,忙得焦頭爛額應付去了,這邊的慰問幾位,搖頭笑了笑,上車走人了。
下一站是刑偵支隊,車上沈子昂和範愛國、續兵聯系着,一個在隊裏等着上級來慰問,一個外勤出省了十幾天都沒回來,這工作聽得老鄭有點唉聲歎氣,辛苦是肯定的,可除了辛苦再加上點别的東西就讓人免不了心寒了,本來以爲抓到個奇騙完事大吉,誰可知道那騙子視死如歸,給專案組留了個偌大的爛攤子,端木的死訊曝光後,不僅僅幾地外省同行,連香港和新加坡每天也有通過外事處轉來的協查函,隻要是詐騙案都想辦法往端木界平身上靠,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從起獲的贓款的要一部分退還。這些天,淨忙着這些案子的甑别了,從徐鳳飛處起獲的六千萬,給誰不給誰,省廳經偵廳早吵翻天了。甚至還有兄弟單位懷疑中州警方私吞款項的,搞得這幹辦案的裏外不是人了。
“小沈,徐鳳飛那兒有什麽進展。”鄭冠群看着沈子昂打完電話了,出聲問道,沈子昂搖搖失望地道:
“沒什麽進展,她應該不知情………按照她的交代,她是去年七月份就回到中州,參加了當時鑒寶會,期間回過中山兩次、香港一次,這個時間段端木還在新加坡,據她所說,他們倆人這十幾年分分合合,有時候是聯袂,有時候單幹,就徐鳳飛交出來的六千萬裏,大多數是她在中山集資詐騙得手的餘款,所有的錢都在端木手裏,不過隻要她需要,端木會随時想辦法給她調到賬戶上………根據他們來往的賬戶線索,兩周前佛山警方端掉了當地一家地下錢莊,已經證實嫌疑人周某确實和端木有經濟來往,經他手劃出境外的洗錢款項總額現在查實了四個多億,究竟有多少是端木界平的,恐怕不那麽好查………而且這都是地下交易,境外合作的另一方,我們恐怕永遠知道不了是誰。”
是個殘局,騙子是天馬行空獨來獨往,而警務的地域姓恰恰把這些心有不甘的警察限制在一地一域,束縛着手腳無計可施了,别說境外,就到省外執法都是難得很,除非是殺人放火對社會危害嚴重的重刑犯地方上才會不遺餘力去抓。
想了想,鄭冠群換着話題問:“查了這麽長時候,那你覺得端木究竟有沒有遺财?”
“有,肯定有。”原主任道:“從十幾年案子的累積看,絕對要有,而且數額還少不了。”
“可在哪兒呢?”鄭冠群問,馬上省悟這個問題不對,換了句:“在哪兒肯定沒人知道……我就想,能不能在中州,如果不在中州,我們費這些勁可全是無用功。”
“我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沈子昂沉吟着道:“我覺得省廳有點想當然了,端木長年在國外,除去年的銀行騙貸和尚銀河的案子,他在中州可沒有犯過案……既然長年在國外,他會把這麽大款項放在中州?就即便在中州,他當時可是毫無預兆地被咱們抓了,難道他預料到他要被抓,先把贓款藏好了?我覺得越來越說不通。”
“也是,現在處理财産的方法多了,他随便在國外找一家私人機構或者保密姓好的銀行保管,什麽事都不會有。”原主任提醒道。
這把老鄭給說得動搖了,想了好久沒吭聲,直到車快到刑偵支隊時才想一句話來,問着沈子昂:“對了,那你和帥朗談過了嗎?他說什麽了?”
“談什麽呀?失蹤兩三天了,我們壓根就沒找到人……問老帥吧,老帥說他兒子就是個逛鬼,逛夠了就滾回來了,他也不知道在哪兒,我估計老帥可能預見到咱們又要麻煩他們一家,把兒子藏起來了……”沈子昂笑着道,老鄭也笑了,到了刑偵支隊,話題中止了,正式慰問的時間,一行人說說笑笑的時候,沈子昂的手機響,拿出來看是短信提示,隻一個沒頭沒腦的話:人找到沒有!
沈子昂飛快的摁着鍵盤輸了兩個字回複:沒有!
…………………………………………………………………………“啪”一聲,寥厚卿和殷芳荃後脊梁一聳,緊張地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旋即是一頭光頭、蒜鼻、一臉橫肉的中年男指着殷芳荃訓斥着:
“幹什麽吃喝的,人都給丢了?你們去那天人家明顯就是緩兵之計,還把你樂得回來說對方态度很好……不是說元旦以前嗎?今天可都元旦了?”
豪華的大班前,殷芳荃和寥厚卿稍有緊張,噤若寒蟬,訓人的這位是中鐵勸業的老總陳健,雖然已經晉升新一代富豪的行列,可還保留着當包工頭時期的脾氣和辦事方式,給爺辦成事了,賞;給爺辦不成事,罵你狗曰的……今天火發得沖了點,摔了茶杯看樣把殷芳荃吓壞了,而寥厚卿又不是自己手下人,稍稍不自然地擺擺手:“寥經理,不是說你啊……”
“沒事沒事,陳總,不怨殷小姐,其實那個小痞子就是沒譜的主兒,他是逮誰坑誰,連我都被他坑過。”寥厚卿擺着的壞話,一旁坐着淩銳鋒,這位銳仕的掌門人又給陳鍵換了杯茶倒上了放好,笑着安慰着:“别急嘛,陳總,我倒覺得沒那麽嚴重,他跑不了,家在這兒,生意在這兒,工作還在這兒呢……小孩子家麽,沒準遛那兒玩瘋了把這茬忘了。”
“不是呀,老淩。我倒不擔心他跑,我就擔心他被其他那家給拐走了,現在挖牆角的你知道幾家,遠勝的黃宗勝算一家,隻要知道好處他們肯定不放過;精英創投那家,那可是個肯下血本的主兒,前幾年他們被騙走兩個億,光在珠海給經偵處辦案經費就花了一百萬,現在有眉目了,他們是志在必得……還有劉義明,那小子更鬼。”陳健數着競争對手,實在堪憂,淩銳鋒是個外來戶,詫異地問了句:“劉義明是誰?”
“就那次支招和咱們一起搞拍賣會,你還賺了一筆呢……”陳健隐隐晦晦說着。
“哦……想起來了,那可是個人才,咱們的事還虧了他。”淩銳鋒恍然大悟了,那次拍賣凡獲利的都可稱爲幕後,而真正的幕後,恐怕沒人确切地知道,因爲根本不是一家。
“小殷,這樣,你叫上幾個保安,家門口,常去的地方,單位門口,反正能找着的地方都找一遍,找着人咱們先禮後兵,你要真發現他有什麽貓膩,咱們得先下手爲強……”
“好的,我馬上去辦……”殷芳荃應着,迫不及待地轉身出了老總的辦公室,那位挨訓的寥厚卿也趁機溜了,雙方的老總都在密謀什麽,明顯不想讓下面的人聽到。出了門,追着殷芳荃的步子,兩個人俱是一臉懊喪,說得好好的,誰知道來了這麽一下子。
“殷小姐,這寄人蓠下的曰子不好過呀。”寥厚卿感慨地說着。殷芳荃抿抿嘴,給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公司很氣派,座落在中州市開發區的黃金地段,占地二十幾畝,三十多層的商住樓,從電梯下了大廳,大廳裏沿襲了陳總的風格,很豪爽大氣,直接能開着轎車進來,殷芳荃叫了幾位保安,随行着出了這家富麗堂皇的大公司。
可出了公司就迷茫了,實在不知道該去什麽地方找人,倆人合計了合計,還是到景區找,卻不料到了景區,得,和夏佩蘭一行撞車了,連夏佩蘭也是帶着一支隊伍來找人的,看來這兩家都要失望了,工藝品商店挂着鎖,歪歪扭扭幾個大字:暫停營業!
溜了?人溜了?
家裏、單位、景區,甚至還有人打聽到了貨場,找大牛那塊了,愣是根人毛也沒找着。
……………………………………………………………………“找到人了?”
森島别墅區一幢單體租賃别墅,站在窗前一遍一遍巡梭的劉義明期待地問着老婆,盛小珊看樣剛剛進門,從什麽地方剛剛回來,換着鞋氣忿地道着:“沒找着,這死東西,也不知道藏那兒去了。”
“這大過年的,他能藏哪兒?”劉義明郁悶了,可沒想會出這檔子事。盛小珊也頗覺得很沒面子,上前輕攬着老公後背安慰着:“别急,義明,我想他不會無緣無故失蹤的,是不是……”
一說這話,劉義明咝聲一吸涼氣,回頭緊張地看着老婆,倆公婆相視俱是有點緊張,盛小珊喃喃地道着:“不會是出事了吧?那幾家可沒一個省油的燈。”
“要那樣就壞事了,早知道我就先動手了。”劉義明後悔不疊地說着。
倆個人似乎都理解形勢的嚴峻,相視俱是愕然,要那樣的話,可麻煩了。
“不對,絕對不是這麽回事。”盛小珊很确定地搖頭,看着老公注意了,正色解釋道:“你不了解他,想騙他不容易,想收拾他更難,他和吳蔭佑的侄子幹過一仗,我聽說後來他直接把倉庫炸了……還和尚銀河的人幹過仗,尚銀河都讨不到便宜。”
“那不一定啊,再怎麽說他也是業餘的,這些大鳄手裏那家不招幾個專業保镖,最差的都是散打退役的,不少還當過特種兵。就他個小痞子,能支應三拳兩腳麽?”劉義明持懷疑态度,不時地撇嘴,這事實在出乎意料的厲害,特别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免不了懷疑是那家的競争對手先下手了。
“那再等等吧,反正現在找不着人,誰也沒辦法。”盛小珊有點洩氣了,看着老公被錢攪得六神無主的樣子,又有點生氣地斥着:“還不知道有沒有遺财呢,把你擾成這樣,回來都沒安生過一會兒。”
“絕對有,就在中州,沒這個把握我還不回來呢。”劉義明很确定地道。
“那爲什麽會在中州,這個老騙子可是五湖三江騙行天下的主。他什麽地方不能藏?”盛小珊不信地問。
“正因爲他騙行天下,才沒有容身之地,電信詐騙案是兩案三地跨國行動同時動手,把他老窩端了。他又騙過aptx私募基金的錢,他這膚色敢去歐洲,好找的很。他是帶着身家逃回大陸的………也隻有這塊熟悉的地方他容易隐藏,這些錢就在他身上,像他這種人,行騙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給自己找好退路,或者有個代理人,或者有個安全屋,或者有個其他什麽樣的保險地方,關鍵時候能起到救命的作用,線索就會在他來中州預先設好的退路上。”劉義明很确定地道,似乎對于騙之一途也熟悉得緊,不過現在有可能知道線索的人也丢了,這可咋辦?
傻等呗,還能咋辦?
盛小珊歎了口氣,不看老公這火急火燎的樣子了,拉了張躺椅放在陽台邊上搖着,生着悶氣,因爲這事把正常的生活都打亂了,更别提什麽溫馨的夫妻生活了,本來就是兩地分居,好容易回來了,還是天天在想那個騙子留下的遺财,根本無暇關照她,不但老公的氣,而且也有點生帥朗的悶氣。早知道就不該讓那小流氓得逞得那麽快,早知道這男人們都是插完就跑,沒一個好鳥………“不行,我得找他去……”
盛小珊騰地又起椅子上蹦起來,心有不甘的披上外套,穿好鞋,不理會老公的喊聲,直奔出門了,可以接受找不到遺産的事,可容忍不了自己被如此忽視的事。
很多人在找,甚至于有人問到了方卉婷,方卉婷訝異地道昨天晚上還通電話了,于是乎很奇怪地沈子昂專門到方卉婷的家裏問了問,方卉婷出于面子問題,還幫忙問了下王雪娜,不料王雪娜居然說昨天晚上還一塊吃飯了……沈子昂知道人肯定在哪兒貓着,放心了,可方卉婷本來過年大好的心情給破壞了,回家裏就叮叮當當直摔東西。
人沒溜,躲着,這裏面似乎貓膩就大了點,猜測更多了,處處找帥朗蹤迹的人也更多了,甚至于鐵路局晏局長的電話打到老帥家裏,老帥一律以兒子很少回家搪塞,不過這個時候,連老帥也隐隐感覺到事情變得不那麽簡單,甚至于兒子提拔和入黨都是不簡單的預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