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沒有血也沒有肉,更沒有屍身,而是空空蕩蕩的一片。
隻有滿地彈頭證明了他們剛才确實對着這個方位猛烈的開火了,但卻什麽也沒有打到。
衆人都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十八殺的首領唐一,希望從他這裏得到解答。
唐一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而是緩緩擡頭,機械般僵硬的昂起脖子,看向高高的天花闆。
十八殺都被吓到了,他們根本不理解爲何世上會有這種人,明明他隻是個侏儒,明明他比在場衆人看起來都更年輕,但自己這些天子驕子隻是與他血紅的眸子接觸了那麽一瞬,就會有種渾身冰寒動彈不得的錯覺。
他們的境界不高,本應感受不出對方的内功渾厚程度,可他們卻仿佛從對方矮小的體内聽到了風雲雷動之聲。
十八殺清晰的認識到,雙方真的不是同一個級别。
今天,我們可能都得死在這裏。
其他警衛順着十八殺的目光同樣望向天花闆,也看到了那個貼在天花闆上的侏儒般矮小的身影。
此時的衛天望卻又無視了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隻是把視線投射向這個面積至少兩千平方米的大廳深處。
這裏隻是這個龐大的地下基地的冰山一角,但衛天望已經看到了足夠多的的東西,也讓他原本漸漸沉入黑暗的内心世界徹徹底底的暗了下來。
他終于第一次被動的進入惡魔小醜的狀态,絕對的冷靜與徹骨的冷血無情。
縱目望去,諾大的實驗大廳裏,除了正下方的"十八殺"以及三十來名警衛外,再也沒有其他唐家的工作人員了,遠處倒是可以看到通道另一頭有個電梯,正陸陸續續的将不少穿白大褂的人往上疏散出去。
衛天望有點不想看大廳裏的場景,但卻轉不開自己的眼睛。
留在這裏的,全部是他們所說的實驗品。
一個個的人,有死人,也有活人。
唐家爲什麽能在這麽多年裏,始終在毒藥的開發上領先全球。
哪怕唐家人大多數時候都很封閉,很少吸納外界人才,但他們就是這麽強,這是爲什麽?
靠的就是這個研究基地,占地面積五百畝,工作人員萬餘人,看似規模龐大,但其實和那些真正大規模的科研基地相比,這算很小的了。
之所以能用有限的資源,半封閉的科研條件領先世界,不是因爲别的緣故,就是他們沒有将人看成人的研究手段!
唐家的研究基地正是世界上目前領域内,唯一一個敢全部使用活人作爲實驗對象的科研機構。
當别人還在苦惱于,新藥在小白鼠身上使用的藥理反應,與和在人身上使用存在誤差時,唐家已經将毒藥用到了真人身上去了。
别人要開發一種新藥,首先要注意的,就是這種藥對人體可能存在的副作用,每一次臨床試驗都是慎之又慎,并且都得給志願者提供巨額的經濟賠償,甚至經常出現拿着錢,也找不到志願者的情況。
并且,如果都知道要開發的東西本就對人體有毒的話,甚至連活體實驗的資格都沒有。
隻有那種得了絕症,然後又剛巧盼着這藥拼死一搏的人,才會願意試藥并提供寶貴的臨床經驗。
但這些對唐家來說,不需要!
他們一旦有人體實驗的需要,就會從他們所謂的樣本庫,也就是地下基地的最底層的上千個格子間裏,抓一個最合适的上來,然後直接将東西用上去。
更惡毒的是,唐家的這些格子間,或者說是囚牢裏的人還被清清楚楚的按照各項指标劃分了類型。
比如以年齡劃分,分爲1~14歲階段,14~16歲階段,最高會上到8~40歲的階段。
或者就是以體重、人種、身體健康狀況等等類型來劃分。
每當需要做什麽的時候,他們就會根據自己的需要,打開密密麻麻的樣本資料庫,像是點殺動物一樣,在上面篩選出來需要的樣本。
而每隔一段時間,當樣本庫存下降到一定程度時,唐家就會相反設法從外面找人來。
有買來的被拐賣的人口,也有一些死刑犯,還有一些在各種災難裏幸存,最後卻又無家可歸的人,被輾轉的騙到了這裏來。
其實唐家的樣本來源遠遠不局限在國内,而是散布于全球各地,尤其是一些經濟欠發達的地方。
當一個人已經饑餓到極緻,絕望到想自殺的時候,他甚至願意爲了一塊面包出賣自己的靈魂,他也會輕易的信任任何一個給予他幫助的人,最終這種人就被帶到了這裏。
相對而言,共和國内的人所占的比例反而不高,今天也隻是衛天望剛巧撞到那一車裏拉的全是本國人而已。
生化武器爲何會在國際上被抵制,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它可能會造成的殺傷多麽可怕。
一枚生化毒藥的炸彈能造成的殺傷性,不會比一枚導彈大多少。
死在導彈下面也不比死在生化毒藥下輕松,同樣很慘。
抵制生化武器的真正原因,卻正是在研發這類武器的過程中,過程實在太過冷血無情,太過殘忍,違背人道主義,所以世人才談虎色變。
雖然許多人都知道,盡管全世界都在喊打喊殺,但大國強國卻從未停止此類型的研究,隻不過從來沒有人能找到罷了。
這是戰争與和平的需要,必須保持适當的威懾力,即便不是爲了向哪個國家發動戰争,但不能讓别人肆無忌憚。
不過國家從事類似研究通常都是用的犯下重罪的死刑犯,并且也不是每一次都會用活人。
隻是沒有人想得到唐家區區一個武道世家,也敢如此施爲,并且由于得不到死刑犯,而幹脆将觸手伸向一些無辜的人群。
兩千平方米的面積,一共有大約五十個操作台,不是每一個操作台上都有"樣本"。
衛天望大約看到接近三十個樣本,或許沒有三十個,而是二十九個半。
在前方不遠處的操作台上的籠子裏,有個隻有半截身子的黑人,從腹部以下的部位已經沒有了,不知道被弄到了哪裏去。
看籠子裏四處都是血的樣子,似乎他的下半身才剛剛被奪走不久。
他應該還活着,此時正用茫然的眼神望着衛天望。
衛天望也看着他,雙方的膚色并不相同,語言也不可能相通,但這場面已經不需要任何言語上的交流,衛天望便能讀懂他心中的凄涼。
他無力的蠕動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想要說點什麽,但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衛天望覺得他可能是在求自己殺了他。
還有一些操作台上盡是殘肢斷臂,這些人體的組成部分都變了顔色,想必是在實驗中中了毒的人,被解剖後用做分析毒性發作的機理。
再遠一些的地方,還有個金發碧眼的外籍女子赤身露體的被綁在一張鐵床上,她正拼命的掙紮着,脖頸上被插着一支透明的輸液管,同時她全身都汗如雨下,喉嚨裏時不時發出撕裂般的嘶吼,像是在沉受着莫大的痛苦。
衛天望從旁邊沒來得及關閉的計時儀器上清晰的看到了一個統計數字,上面寫着,中毒後存活時間1三小時7分秒,這個數字還在不斷的跳動。
她被下了毒藥之後到現在已經十幾天了,但卻遲遲未能死去。
脖頸上的輸液管輸送的不是解藥,而是單純的生理鹽水,僅僅是爲了防止她因爲痛苦而流汗導緻的脫水。
她肯定也很想死吧,這種想死又不能死的痛苦,是多麽的折磨人啊!
再遠一些的地方,又有好幾具變了色的屍身,五顔六色千奇百怪,但無一例外都死相凄慘。
有些人的屍體已經被剖開,還有些剛剛死去,還有些甚至沒有徹底死透,正在無力的掙紮來去。
這裏面的人中間,共和國的人倒是隻有一個男子,其他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外籍人士,也不知道是怎樣被運到此地的。
大廳的角落裏還有個較大的牢籠,裏面正站着好幾個女子,衛天望定睛一看,其中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孩子腦袋上的頭發被殷紅染濕了一大片。
那些女孩子都緊張的望着衛天望這邊,眼神裏有些期待,又有些茫然,瞳仁裏更多的卻是死一般的灰。
衛天望認出來了,其中一個女子應該就是先前下車時被人砸破腦袋的那個,那麽這幾個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真是巧合,想不到又在這裏遇到。
這一切說來話長,但其實也不過電光火石間,思維的速度遠比人身體的反應更快。
下面的警衛見十八殺遲遲沒有動靜,臨時指揮顧不得了,猛然大喝一聲,"繼續開火!"
随着他的喊聲再度響起,衛天望終于從房頂上柳絮般飄落下來。
他飄落的速度看似很慢,但這些人卻奇異的發現他們根本看不清楚這個侏儒的身形。
"奇怪!我們打不中他,怎麽回事!"警衛們不時發出驚叫聲。
在衆人絕望的目光下,衛天望終于落到地上,十八殺至始至終都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但現在,他們知道,自己等人再不拼命就不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