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哎,這人怎麽這麽笨,第一次電話沒打通,那讓武達朗過陣子再打啊,或者讓老孫頭聯系我啊,一個人坐在那裏苦等算什麽事。
衛天望這倒是錯怪甯辛頤了,畢竟當天武達朗連着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接。甯辛頤甚至武達朗都以爲衛天望換了手機号了。後來甯辛頤來了縣城又從碰巧路過的鄰居嘴裏聽說了林若清和兩個人提着大箱子小箱子走了,于是甯辛頤當時就認爲衛天望是搬家了,連帶着手機号也換成外地的了。
後來她還枯坐在這邊,純粹是想不到任何辦法聯系衛天望時,心裏抱着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不願意放棄之下無奈的掙紮。
連續坐了兩天之後,她也快崩潰了。今天中午她又來了一次,是因爲她不信邪,想着萬一衛天望又出現了呢,所以行屍走肉般再來撞運氣,結果那時候衛天望正在從省城坐車回來的路上,甯辛頤依然空手而歸。
當時甯辛頤隻當是衛天望已經徹底離開了黃江縣,再也找不到人了。她覺得衛天望是厭煩自己的糾纏,幹脆考完試就玩消失,現在他肯定在一個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填志願吧,你就這麽不希望我和你同一個大學嗎?
甯辛頤并不知道武達朗那邊可以查詢本校學生填報的志願,所以覺得今生今世再也沒機會遇到衛天望了,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子。
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過,縣城裏上百家網吧,一共九個人在行動,挨個挨個的找顯然并不容易。
甚至有可能出現剛巧遇到甯辛頤在外面吃飯,這時候又剛好搜尋過某家網吧,然後剛好離開後,甯辛頤吃完飯又折回去的情況。
當然,雖然有諸多困難,但起碼有個範圍,總比沒有沒腦的四處亂找來得好點。
等到晚上十一點的時候,衛天望剛搜尋完一家網吧走出門,便接到唐程的電話,說是猴子在一家網吧裏面找到人了,但遇到點麻煩,讓其他人趕緊過去增援。
衛天望一個甩尾猛的沖了出去,直奔唐程說的那家網吧。
甯辛頤這樣嬌滴滴的女孩子長期蹲在網吧裏,到現在才出事情,衛天望已經謝天謝地了。
那家網吧距離衛天望比較近,他反倒是第一個到達的,将車子停在樓下,衛天望沖了上去。
一進門他便聽到喧嚣聲從網吧裏面傳出來,衛天望快步小跑過去,轉過角就看見五六個人圍在那裏毆打着地上躺着的一個人,甯辛頤在旁邊被一個青年男子拉住手。
周圍不少人已經站了起來,把目光投向這邊。
拉住甯辛頤手腕的那青年男子用兇狠的眼神四處一瞪,讓那些原本打算看熱鬧的人趕緊又坐了下去。
“英雄救美?這點本事還玩英雄救美?你腦子缺根筋是不是?”一個個子高大的男生正用力往地上那人身上踩,嘴裏罵罵咧咧個不停。
“媽的敢打老子的臉,我讓你毀容!你不是長得像猴子嗎?老子讓你變成豬!”另一個人顯然是先前被打了一拳,下手也特别狠。
“讓你小子嚣張!讓你拽!你他媽以前不是很拽嗎?再跳一下試試看呢?今天不把你小子打殘,我他媽就不叫劉偉!敢打我!找死!就算打死你,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别拿豆包不當幹菜!我爸是公安局長!媽的!”下手最狠的人竟然久違的劉偉,他顯得醉醺醺的,一邊猛踩嘴裏一邊痛罵。看他那咬牙切齒的表情,仿佛對方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一樣。
倒在地上被毆打的自然是猴子了。
猴子趕到這裏的時候,正巧劉偉借着酒精騷擾甯辛頤。
之前成績就一直在下滑,高考當天還被一群兇神惡煞的人綁架了一次,再被狠狠打了一頓才一瘸一拐的沖進考場,整整遲到了十五分鍾幾乎錯過語文考試,這次高考劉偉真是跌倒了前所未有的谷底,連一專線都沒有上。
從天子驕子變成超級廢物,高考徹底的崩盤讓劉偉傷透了心,考完之後就終日沉迷于網吧,打遊戲打累了就去喝酒,喝酒喝膩了就又來打遊戲,不知天日。
劉定安對這兒子也沒什麽好辦法,甚至連往日裏的保留節目打罵也不敢來了。畢竟劉偉已經幾次有精神崩潰的迹象,若是一個不好真成了瘋子,那劉定安還真不知道誰能給他養老。
甯辛頤現在出落得越發美麗動人,一個人坐在網吧裏本來就是顯眼的目标。
劉偉前兩天就在這家網吧注意到她了,之前還有所節制,今天喝高了,剛才他進來的時候正巧甯辛頤旁邊有空座,劉偉一屁股就坐上去了。
接下來劉偉自然是各種無縫隙的騷擾,時不時問些,“美女你qq是多少啊,美女你電話多少啊,美女你長得好漂亮是哪裏人啊?”之類的廢話。
甯辛頤一邊在網上查各個大學的資料,一邊在心裏自怨自艾找不到衛天望,心情本就糟糕。
她被劉偉騷擾到沒幾次,也很是生氣,但她平時本就從不與人主動起沖突,倒也一直隻是無視劉偉,也沒多說什麽。
後來劉偉看到她電腦屏幕上剛好顯示出來登海交通大學的學校首頁,一下子心裏繃着的那根弦就斷掉了。
以前劉偉成績好的時候,差不多剛好能上登海交大,他也一直以這學校爲目标,這下子是完全沒戲了。
本來他已經漸漸遺忘這傷心的過去了,不曾想旁邊這美女就在看這學校的網站。劉偉心裏一下子就抓狂了,他隻當是這女人故意嘲笑自己,便開始動手動腳起來。
沒想到他剛把收搭到甯辛頤肩膀上,就被甯辛頤一耳光扇在臉上。
甯辛頤心裏也憋着一股火,不然平常以她的性格自然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頂多起身就走了。
但她也忍了許久,再見他手腳也開始不趕緊起來,腦子一熱,沒想那麽多,順手便打了他一下。
茫茫然的被打了一耳光,劉偉蹭的從座位上站起來,伸出手抓住甯辛頤的頭發,“嘴裏罵道,臭婊子給臉不要臉,老子要上你是你的榮幸,你他媽就該撇開大腿讓我上!今天晚上你他媽别想逃!等會老子幹死你!老子老爸是公安局局長!我爸是劉定安!就算把你****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時坐在他旁邊的幾個同學兄弟紛紛看好戲,起碼在黃江縣内,以劉偉的身份還真不用怕什麽人,這女人也實在太不識相了,不就是搭一下讪嗎?犯得着給人耳光嗎?在他們看來過分的是甯辛頤,不是劉偉。
被堂堂黃江政法委副書記的兒子搭讪,那是你的榮幸不是麽?
甯辛頤一被抓住頭發,便痛得悶哼一聲,就在這時候,猴子進門就被這邊的喧鬧吸引了注意力,聽見女子的聲音有點像甯辛頤,猴子三步并作兩步就轉過角來,正看見甯辛頤被人抓住頭發在那裏掙紮。
在猴子眼中,甯辛頤是天望哥的女人,老大的女人被人欺負了?能怎辦?
打啊!
猴子壓根不看到底是誰在欺負甯辛頤,當然這本身也沒什麽重要的,甭管是誰,光膀子上吧,不帶任何猶豫的。
當然幸好是猴子先發現了,猛虎兄弟會裏面就數他腦瓜子最機靈,他在沖出去之前按下手機的快捷鍵1,正是他一直以來設定的給唐程撥号。
然後猴子沖将出去,淩空一拳砸在劉偉臉上,嘴裏連連喊着“海天一線網吧!海天一線網吧!海天一線網吧……”
整場架從頭到尾他都在喊着網吧的名字,就是怕電話接通後唐程聽不到。
猴子雖然有點擅長打架,但對方畢竟是五六個五大三粗的同齡漢子,沒堅持多久就被人一凳子從後面拍在腦袋上,一下子趴了下去,然後就被人圍着猛踩。
劉偉先被猴子一拳打在面頰上,自然是放開甯辛頤上來踩得最起勁。
劉偉先就認出來猴子是當初在市大賽上衛天望的隊友,如果沒喝酒的話,他可能還會考慮一下,打了衛天望的隊友會不會有什麽嚴重後果,但酒壯人膽又消磨理智。
先被打一拳之後,劉偉便什麽也顧不得了,隻當今天是新仇舊恨一起算,不打個心情舒坦這事沒完。
甯辛頤見猴子被打得這麽慘,心裏焦灼萬分,一咬牙就想沖過來幫忙,但她畢竟是女生,又細胳膊細腿的,被留在外面沒擠進去踩人的男生一把抓住了。
如果衛天望沒來的話,猴子今天被人活活打死都有可能。
見猴子躺在地上被人猛踩,蜷縮着身子護住要害,地上全是血,衛天望的眼睛一下子紅了。
“他媽的!你們找死!”衛天望一個人打架的時候從來沒吼過,但今天他吼了,不是爲自己,是爲了弟兄。
衛天望的怒火嘭的就爆炸了,他一聲爆喝,頓時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劉偉猛的頓住往下踩的腳,擡頭看着衛天望。
衛天望那直欲吃人的表情,那冷冽如霜的眼神映入眼簾,劉偉的酒意一下子醒了,從腳底一下涼到額頭,遭了。
他想起了自己多次被衛天望教訓的事實,又想起高考前的那次被綁架,後來聽他老子說了前因後果,劉偉才知道衛天望有很深的道上的背景。
按理說他身爲公安副局長的兒子,是不會怕一般的道上混的人的,但衛天望不一樣,這是個滾刀肉,而且是個做事從來不計後果的滾刀肉,更可怕的是迄今爲止他在和自己老子的對抗中還從來沒落過下風!
“我……”劉偉話還沒說完,衛天望已經沖了上來,一腳蹬在他肚子上。
被一腳踢中肚子,劉偉眼睛猛的瞪得老大,蜷着身子整個人飛了起來,撞倒兩排桌子,倒在一堆桌子椅子電腦顯示屏和鍵盤鼠标裏。
肚子裏翻江倒海的痛,劉偉在一堆雜物裏拼命掙紮,但怎麽也起不來,突然猛的咳嗽起來,竟是一口咳出血來。
那邊抓着甯辛頤那男生吓得一下子把手松開了,往後小心翼翼的退去。
其他人起初還想叫嚣一下,但猛的反應過來劉偉被人一腳踢了幾米遠,再一看這人似乎是遠近聞名的天望哥,心裏一下子發怵了,顧不得旁的就想閃。
衛天望一手拉過甯辛頤,示意她不要緊張,另一邊伸手去試躺在地上的猴子的呼吸,嘴裏說着:“長相我都記住了,誰敢走,我他媽滅了他!”
那些和劉偉一起的人猛的頓住腳步,不敢再動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邊的猴子卻猛的拍開衛天望的手,蹭的一下從地上竄了起來,胡亂四處揮拳,嘴裏哇啦啦的叫着,“拼了!老子和你們拼了!”
血水模糊了眼睛,猴子隻覺得視野裏紅撲撲的一片,好容易感覺壓力減輕了些,他也沒想那麽多,沒搞清楚狀況就趁機爬起來繼續拼命。
先前他看起來被打得很慘,但多年鬥毆的經驗讓他護住了要害,也就腦門上挨的那一凳子特别厲害,别的都沒什麽大事。
見狀劉偉一夥的人反倒是松了口氣,萬幸萬幸,雖然他的樣子看起來很慘,但似乎也沒什麽大礙,隻要他沒出什麽大事,今天應該不會太慘。
“喂,猴子,你做什麽呢?是我!”衛天望一把捏住猴子亂揮的拳頭,說了聲。
猴子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天望哥,你可算來了,那人渣居然敢抓嫂子的頭發,不能忍啊!”
衛天望點點頭“我知道。”
就在這時候,唐程和另外七人也呼啦啦的沖了進來,見狀一窩蜂的圍了過來。
見衛天望一人站在那裏和五個人對峙着,猴子已經滿臉血污。
唐程猛的從腰間抽出一根剛才路上随手撿來的鐵棍,就要沖上去,“媽的!弄死你們!”
衛天望一擺手,“住手!唐程,你先帶人送猴子去我家樓下的理療店,甯辛頤你也去,他們不知道地方。”
甯辛頤哪能不知道衛天望是想把自己支開,兀自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