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過的慌亂感在心頭漸漸湧現,一點點浸透奔雷的心神,他終于意識到,死亡這種事情竟真的在不知不覺間來到自己身邊。
隻不過是一時間的大意,跟着王天下水太深了一點,竟叫自己深陷如此危險的境地!
體内已然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氧氣,哪怕用渾厚的先天化境真氣,卻也無法繼續提供身體的所需。
奔雷一方面承受着衛天望從上方不斷彈射而來的淩雲指勁,并且還要随時都防着衛天望那能直接将水體轟成虛空的萬裏無雲,這般劇烈的消耗,叫他體内力量削減得極快。
沒要得多久,奔雷便覺着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爲何會變成這樣?
奔雷萬分不解,明明自己才是先天化境巅峰的強者,這王天隻不過是個先天問道初期的新秀後輩而已,功力渾厚程度與自己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可爲何偏偏現在完全落入下風的是自己,而不是這人!
對了,這家夥在水中的時間與我一樣長,可爲何他一直到現在都如此生龍活虎,瞧起來竟是一點衰竭的迹象都沒有!
難道說,他有什麽手段可以叫自己在水中無須呼吸?
這等不可思議的技巧,怎麽可能還存在于世?
不對勁,似乎在多年前聽聞江湖之中曾有傳言,絕世神功九陰真經之中便有一個法門,名爲胎息神術!
這胎息神術便可以叫武者在體内形成内循環,幾乎無須再吸收外界空氣,除此之外,這胎息神術更可助武者打開周身毛孔,讓武者的皮膚變得如同魚類的肺一樣,可以與水體交換空氣,在便能人化作魚,無往而不利!
難道說,這王天小子所修煉的根本就不是青雲宗武學,而是這可怕的九陰真經?
仔細回憶一番,奔雷心頭便越來越是生疑。
衛天望雖然一直以來都十分注意,但與奔雷交手的次數卻已經很多了,一旦被他心頭生疑之後,卻經不起仔細推敲。
沒要得多久,奔雷便渾身一個激靈,他在心頭已是七八分笃定,這王天小子所修煉的,十有**正是那九陰真經!
發現此事卻并不能叫他心頭有絲毫放松,卻反而隻能讓他更加惶恐。
九陰真經這四個字在江湖上的地位,自然不必多言。
奔雷心裏上的優越感,隻猛然崩塌,雖然自己乃是八柱國之一,更是當世巅峰的化境強者,可與自己對抗的人竟然是數百年都不曾現世的九陰真經傳人,難怪自己始終被對方玩弄在鼓掌之中,難怪這家夥總有層出不窮的手段,難怪他明明隻不過是先天問道武者,但卻如此難纏。
區區青雲宗弟子這個身份,顯然做不到這一切。
可如果換成是九陰真經的傳人,那麽,這便合理了。
“王天小子!你告訴我,你修煉的到底是不是九陰真經!”奔雷忍不住心頭疑惑,開口問道。
衛天望卻并不回答他,隻在心頭一凜,果然還是被這人看穿了,那麽,更是要必殺他了。
不過反正都被識破了,接下來自然就不必保留了。
萬裏無雲終究太過消耗真氣,衛天望便索性換成摧心掌。
這在水底之中,摧心掌打出來的離體勁氣爆發,倒也能将水體短暫破開,将奔雷死死包裹住,一樣能讓他往下落去。
果然,當衛天望使出摧心掌之後,奔雷匍一中招就在心頭徹底笃定了。
這果然是九陰真經之中的摧心掌!該死啊!
奔雷察覺到自己在這摧心掌勁氣的壓制之下又是往下落了一點,心頭抑郁自不必說。
雖然他并不會傷在這問道初期真氣加持的摧心掌之下,但卻阻礙了他往上浮的勢頭,這與重創他也沒什麽區别了。
若是不再想點辦法,奔雷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
但他也并非易于之輩,腦筋急轉之下,也是給他想了個辦法出來,這水體之中雖然空氣稀薄,可若是将真氣鋪散出去,狠狠震動真氣也能連帶着水體震動,進而将裏面的空氣給震出來。
雖然這對于人體的消耗而言,隻不過杯水車薪。
但卻能解掉奔雷此時的燃眉之急,狠狠一咬牙,真氣釋放出去,強行在這水體之下形成金剛佛陀異象,護住身軀,随後他便開始将真氣釋放出體外,通過不斷消耗真氣來在水體之中求得少量的空氣。
終于是給他成功凝聚成一枚小指頭大小的空氣,狠狠将其吞入腹中,原本昏昏欲睡的腦袋,倒是稍微清醒了些。
奔雷仰頭望着上方的衛天望,獰笑着咧嘴一笑,傳音道:“你以爲自己能講我憋死在這水中嗎?你别做夢了!”
稍微恢複了一點力氣,奔雷便狠狠一踏足又是往上方沖去。
衛天望趕緊故技重施,使出摧心掌氣勁,不過這次奔雷有金剛佛陀異象護體,這摧心掌尚未靠近便被他的金剛佛陀狠狠一拳打碎。
兩人又是這般糾纏了一陣,奔雷終于成功再度往上方沖了一段距離。
但他又發現新的狀況,那便是自己從水體裏獲取空氣的手段雖然有效,但對真氣的消耗實在太大了。
照這般下去,隻怕再要不了半刻鍾,自己體内原本渾厚的真氣便會消耗一空。
“怎麽?不再自信滿滿了?今日我不會給你任何翻身的機會,既然被你知曉了我九陰真經的秘密,我沒有任何理由還放任你繼續逍遙在這世上,你便放棄掙紮吧,這樣,我會考慮給你留一個全屍,”衛天望再度說道。
“難怪方才你見我得了呼吸卻一點都不慌張,難道我後力不繼也在你的預料之内?”奔雷問道。
“不錯,你的一舉一動,盡在我的掌握,從你追殺我下水之時開始,便注定你今日非死不可了,”衛天望也不含糊,在這傳音之中,甚至還附帶了移魂之術與鬼獄陰風的雙重功效,開始侵蝕起奔雷的心神來。
這小子的門道好多!
奔雷如此警惕之人,哪能注意不到衛天望的手腳,陡然驚醒,難怪自己累得這麽快,必定是這小子一直都在用這招式消磨自己的心神。
真是見了鬼了,他不過問道境界,精神力卻強得不像話,這無形無相的精神攻擊手段,也極其詭異。
可恨啊,若是能叫我得到九陰真經,又怎會如此!
若是我早些發現他身上的蹊跷,哪怕拼着被無名老匹夫追殺,也要在那島上将他擄走。
若是我不跟着他一起下了海,将他阻在海面,我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真真是,悔不當初啊!
難道說,我今天真的必死無疑了?
奔雷呆呆看着上方的衛天望,卻發現這人的心理素質真是好得不像話,明明已經完全占據上風,但從臉上卻根本瞧不出來任何變化,始終都是一副無喜無悲的樣子。
遇到這般可怕的對手,也算我命中有此一劫吧。
再是胡思亂想,卻也毫無意義,隻平白被這小子消磨了意志而已。
一旦在心頭放下所有的雜念,奔雷倒反而變得更加難纏起來,不再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隻顧死命的往上沖,在上浮的過程中,更是遇到一尾偶然路過的鲨魚,奔雷也是反應機敏,狠狠一劍刺入鲨魚體内,張口便反而将這鲨魚的血液吸入自身體内,又從鲨魚的血液之中得到了不少空氣。
衛天望隻會給他這一次機會,随後身居高處的衛天望便刻意的防備着這等狀況了,不叫任何海底生物靠近兩人所在的位置,遠遠都将真氣彈射出去,重創這些生物,叫他們遠離。
終于,随着兩人這般的糾纏,奔雷竟是漸漸能看到遠處的微光。
不過,此時的他卻也是完全進入了最後的彌留狀态。
整個人面色烏青,動作也是越來越緩慢,原本渾厚充盈的真氣,也因着不斷的消耗而變得枯竭起來。
奔雷幾次掏出丹藥想要乘機服藥,但這卻毫無意義,丹藥隻能補充真氣,卻不能補充氧氣。
沒有氣的輔助,哪怕奔雷吞服下再多的丹藥,也不能将其藥性轉化爲自身真氣。
與之相反的,衛天望的手段卻反而越來越激烈。
雖然衛天望自身也極其疲憊,但仰仗着他一直以來的精打細算,他的真氣卻總能堪堪達到平衡,這海底之中的靈氣雖不及外界充盈,但也比現世裏好得多了,非但如此,衛天望也能依靠丹藥恢複,自然占盡先機。
似乎,我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何其不甘心啊!
奔雷的腦海之中一片僵滞,出乎意料的是臉上竟浮現出一抹笑容來。
也不知道他這是否是臨死前的釋然,還是因爲太長時間的缺氧而導緻身體機能完全喪失,無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了。
死死擡起頭,目光穿透衛天望正不斷射來的淩雲指勁,奔雷清晰的看到,海面就在那上方。
那刺破海面的微光是如此的誘人,仿佛伸手可及。
可是,我真的動彈不了了啊!
可是,我真的沒有力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