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愚昧的,尤其是媒體,不是沒有人想過事情背後是否有蹊跷。
但他們甯願相信現在透露出來的信息就是真相,沒有人想去探究背後的事實,這太難,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新聞也不夠亮眼。
他們更願意按照自己的心意,寫出一些能最大程度吸引觀衆注意力的報道,他們不是真的愚昧,而是主動讓自己變得愚昧。
就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希望這案子今天當場就定下來,兇手一定就是這個女人,也必須是她!
庭審很快就進入正軌,韓烈等一衆老頭,正坐在長長的車隊裏,往這邊趕來。
沒有人知道,這一群跺跺腳就能叫共和國震動不已的老頭兒,正爲了莫無憂這個區區香江局長,傾巢出動。
這般盛況,除了國慶閱兵慶典,哪怕是全國代表會議也無法重現。
而此時的衛天望,則戴着一頂路邊現買的鴨舌帽,遠遠站在距離法庭超過三百米的另一棟民房上望着這邊,用銳利的眼神掃視着這裏的每一個人,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迹。
他想從中間找出哪怕一絲武道世家存在的痕迹。
但很可惜,他失望了。
對方的小心謹慎出乎他的預料。
但這都不重要,衛天望今天想達到的保底目标隻是将莫無憂保下來而已。
在韓烈等人趕到前,整個庭審幾乎一邊倒的偏向對莫無憂不利的局面。
她是有個辯護律師,但這名辯護律師卻什麽相關舉證資料都沒有,從始至終就隻是進行着純粹主觀臆斷的辯護。
至于對方,則是拿出一件又一件的證據,尤其是關于重組後的義安财團股份分配的證據。
在備案裏面,股權人的名字白紙黑字的寫着衛天望三個大字。
另外便是他與莫重的通話記錄,尤其是在事發前的那個通話記錄,甚至對方連通話錄音都拿了出來。
法庭上的一切,都被媒體的鏡頭記錄下來,雖然不能直播,但這些錄像将會在随後出現在各大電視台的熒幕上,看似如實的将庭審現場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莫無憂在庭審上幾乎一言不發,因爲她自己此時說什麽都沒有用處,平白被人當做笑話而已。
在場的這些人裏,從審判長到陪審團,從書記員到她的辯護律師,乃至于那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由民衆組成的旁聽人員,無一不是對方安排的人。
那些本該成爲世人眼睛的媒體,也紛紛戴上了有顔色的眼鏡,用滿是期待的眼神盯着她,都巴不得親手将她推下懸崖。
見到發起公訴的控方将一樣又一樣的證據羅列出來,這些記者媒體仿佛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碩大的眼珠子裏都布滿血絲。
他們會怎麽寫這一場庭審,莫無憂不用想就知道。
至于那些曾參與過述職會議,自以爲對一切都了若指掌的領導們,頗有些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裏面有些人是分屬武道世家的,除了林唐周三家,其他各家各門的人都有。
衆人大約知道有家人要對莫無憂動手,隻是具體是哪家,他們也是不清楚,但這不重要,反正肯定是自己人,在背後使力推就是。
在莫無憂的述職會議上,第一個站出來對莫無憂将股權劃撥衛天望名下提出質疑的,也是這些人。
至于一些原本分屬韓烈派系的人,起初還在幫莫無憂據理力争,但争來争去,卻又難以得出結論,這原本應該一兩天就完成的述職報告,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最後便是另一些隐藏在衆人身邊的酒店服務生乃至于一些勤務兵,在接到各自上峰的吩咐下,慢慢接管了真正的控制權。
他們所做的事情,包括控制了莫無憂的手機,切斷除了莫重的電話以外的所有人聯系她的渠道,并且暗中調查與她一同進京的那名貼身警衛的動向,自然是一無所獲。
雖然他們做了很多事,但其實這些事情看起來都無傷大雅,并且也是正常的調查程序。
直到今早曝出莫重身亡的消息,主持述職報告的高層召開緊急會議,仔細分析後自然是得出了莫無憂是最大嫌疑人的結論。
莫無憂的繼母适時的站出來哭訴并指控莫無憂。
分屬武道世家派系的将領紛紛在後面推波助瀾,安排這次公開的庭審。
原本歸屬韓烈派系的那些将領,也開始用質疑的眼光看待莫無憂,甚至有名與莫重交好的将領當場反戈,怒斥莫無憂毫無人性。
這名将領與莫重的關系的确相交莫逆,在誤以爲莫重真的身亡之後,他的憤怒無可厚非。
這些人也曾與韓烈派系聯系,想求得意見。
但韓烈又與衛天望商議之後,爲了揪出幕後真兇,叫他們隻試圖拖時間,畢竟無論從證據上還是場面上,現在也沒什麽辦法幫助莫無憂反敗爲勝。
隻可惜到了庭審之上,這些人就算想幫莫無憂也是無力回天,隻得在一旁當看客,瞧着那些一群群分屬武道世家的勢力上串下跳,形成了此時的格局。
庭審的過程幾乎一直都在**,人人都是群情激奮,當莫無憂的繼母牽着莫重的小兒子粉墨登場時,場上氣氛達到巅峰。
“我早就與我的丈夫莫重說過。莫無憂她母親是個瘾君子,能教得出什麽好女兒來?當初莫重與她離婚,就是因爲那個女人脾氣不好,老惹他生氣,誰想得到她還能吸毒把自己吸死。後來,我勸他就給莫無憂一筆撫養費,讓她安安心心過一輩子就算了,可他不聽,非得讓莫無憂進部隊,還幫她的升職推波助瀾。莫重時常給我說,他對她們母女倆有虧欠,對莫無憂多補償些,他良心上也過得去。他也是太好心了,難道瞧不出來莫無憂看他的眼神裏面哪裏有女兒看父親的感覺,根本就是看仇人啊!現在給她得了權,就釀成大禍了啊!”
莫無憂的繼母,這個出生在小世家的女子,緊緊抓着兒子的手,聲淚俱下的控訴着。
她的用心不可謂不歹毒,在她這番陳詞裏面,既暗示了莫重爲了扶持莫無憂而違反紀律,又點明了莫無憂對莫重的仇恨是自小就有的,更提出莫無憂的母親是個瘾君子,自身的品性就不怎麽樣,她帶大的女兒能好成什麽樣?
才幾歲的小男孩也用滿是仇恨的眼神看着站在被告席上的莫無憂,小孩子已經相信了莫無憂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就是害死自己父親的兇手了。
在這場鬧劇般的庭審裏面,莫無憂什麽都可以無視,但這女人抹黑自己的母親,她卻再也控制不住情緒。
莫無憂猛的站了起來,怒斥道:“放屁!我媽和我爸從小青梅竹馬,我媽真是那種人,他們能走到一起去?明明是你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狐狸精,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在那段時間把我爸迷得鬼迷心竅,逼得我爸和我媽離了婚。是,我承認自己這些年對父親有很大意見,雖然我年前就與他和解了,可你怎麽說我都無所謂,但你别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你這賤人,我媽會去吸毒?放屁!純粹放狗屁!”
莫無憂從不說髒話,但在這時候,她也控制不住情緒了。
審判長重重一敲錘子,大聲說道,“法庭之上不得喧嘩!被告請注意你的情緒!”
那邊的繼母被罵了,捂着臉假意痛哭出聲,嘴裏說道:“大家都聽見了吧?她親口承認她的作案動機了,他說的什麽和好,純粹是假象!如果真是和好了,她會這幾個月都不與莫重見上一面?她當時就是假意和好,想刺探莫重的行蹤,不敢見面,也隻是怕暴露仇恨,這女兒好狠毒的心思啊!”
審判長任由她把話說完,卻不打斷她。
到得此時,庭審也終于進入最終階段,這一場聲勢浩大的庭審甚至連一個小時都沒用到,快而迅猛,正如衛天望與韓烈所料。
法官面無表情的拿起書記員當庭寫的彙總報告,開始念起來,“莫無憂陰謀殘害其父莫重中将證據确鑿,本案宣判……”
所有的陰謀詭計在這一刻被擰到了一起去,即将彙聚成爲法官的這一句話。
莫無憂冷冷看着周遭一切,事到如今,果然隻能指望衛天望來劫走我了嗎?
雖然我一定會在他的幫助下報仇雪恨,但真的很不甘心呢。
竟叫這些小人得逞了,如果父親的在天之靈看着這一幕,也一定會憤怒的吧。
歸屬武道世家派系的領導們則興奮的搓着手,無論是哪家在香江成功立足,他們便都可以蜂擁而去,将那個繁榮富饒的城市的一部分捏在自己手中。
怎麽在莫無憂整合那邊之前,就沒人發現其中潛在的巨大利益呢,早知道就不等到今天了。
至于那個目前如夜空中的夢魇一般籠罩在香江上空的衛天望,他再厲害,也不可能同時與所有武道世家爲敵吧?
更何況我們這都是通過正面的渠道和手段,将那塊地方奪來的啊,你衛天望再狠辣,總也不能把我們送去的普通人都殺光吧。
分屬韓烈派系的将領們心情則要複雜很多,大部分人都已經相信了莫無憂害死莫重的事實。
一些人在扼腕歎息,一些與莫重交好的人,心裏卻又是痛快,又是無奈。
爲了給莫重報仇,将他最在意的女兒判爲死刑,這件事怎麽想起來就叫人不是滋味呢。
但要怪,還是得怪莫無憂太過偏執啊!
哪怕你父親真是薄情無義,你也不能要了他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