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周煥之,雖然已經五十八歲高齡,但他身高一米八許,渾身皮膚呈現古銅色,手臂粗壯得好似健美冠軍,指甲長短的黑發顯得精幹,下巴粗若鋼針的絡腮白須更顯悍氣。
他身上的每一處特征,無不在向世人表明,這是一個真正的枭雄。
周煥然坐在一旁,笑道:“林唐兩家這些年銳氣盡失,竟給一個少年鎮住,真是可笑。”
周煥之臉上也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他們久居高位,因循守舊之心日漸加深,失了膽氣也并不奇怪,這就是他們與我們最大的差距。如今衛天望的名聲在武道界内也是漸漸鵲起,雖然許多人都不知道這兩家先後都向他低頭了。但我們先辦好那事,在軍方之中勢力大漲,同時又将衛天望狠狠壓下,到時候再把林唐兩家低頭之事宣揚出去。你覺得,武道界内其他諸多世家會怎麽看?”
周煥然拍手大笑,“當然是覺得我們周家氣勢更勝,周家自然一躍而起,起碼在名望上與那兩家至少也能平起平坐了。”
“正是如此,煥然,周家起步更低,這些年靠的就是這股狠勁一路殺将上來,這一戰就是我們奠定地位的一戰,衛天望無非就是仗着林唐兩家沒有搬出族老高手對付他,才能耀武揚威,到時候我帶着兩位祖叔,三人一齊出手,必定能将此子手刃!屆時我們就能趁勢而起,我再拿出自己真正的實力,不說壓過林家,壓最近損失慘重的唐家一頭不在話下。他們又瘋了般收攏資金,諸多産業都因爲斷了資金鏈而出現問題,我們趁機壓過他們,再悄然将唐家那些資金斷鏈的産業接手過來,不出三年,無論是軟實力還是硬實力,我們都将真正崛起!”周煥之重重說道。
周煥然也是點頭,“幫澹台家也是這個目的,這也不是難事。我們幫他們牽制了林唐兩家額外的影響力,他們再自己好好運作一番。秦冰手裏的确有命案,死的還是普通人。哪怕她把罪名全攬在自己名下,意義也是不大,這對艾南山也是抹不開的污點,走正常手段,他必敗無疑。就算不用判刑,撤職也是必然的。艾南山雖隻是個小人物,但卻牽一發而動全身。等将艾南山的職務撤掉,别人就會覺得,我們周家人有膽識,連林唐兩家都望而生畏的人,我們卻根本不怕。到時候,衛天望若是按捺不住,對澹台家直接下殺手,那更好了,他先将自己放在不義的位置,我們再擊殺他,天經地義,就連韓烈的派系也說不出個理來。”
周煥之點頭道:“正是如此。”
周煥然又道:“說來林常勝與唐青山兩人也真是丢人,明明心裏就恨得要死,卻還要去做那些毫無意義的表面功夫,假意要和衛天望修好,反而是給我們立威留了機會。難不成衛天望真有那麽厲害,那麽難殺?”
周煥之冷笑一聲,“從之前打探到的消息來看,不可否認衛天望是近百年來罕見的天才,天分甚至比孫瑾都不惶多讓。但我帶着兩位祖叔聯手伏擊的話,哪怕是那兩家的族老高手也無力回天,更何況他了。即便是讓他逃出生天,我們周家與那兩家相比,重要人物都更集中,不怕他報複,再過不了多長時間,少則兩年,多則三年,那些人也要出山,到時候衛天望自會去送死。無論衛天望最終死在誰的手裏,我們想要的名望,卻是得到了。”
“這倒是,咱們的祖叔年紀比那兩家的族老年紀都小多了,動起來也更方便,大哥你的實力又夠強,這就是我們的優勢所在,”周煥然得意笑道。
兩兄弟在這書房中躊躇滿志,勾畫着美好的未來。
他們根本不相信衛天望到底多厲害,或者說已經承認了他的實力,但卻又在心中瞧不起林唐兩家向他讓步的行爲。
可惜他們從未拿到任何關于衛天望的影像資料,葬禮那天,周家又沒有身懷武學的眼線在場,哪怕是從普通人嘴裏打聽到一些消息,但這些人卻沒那眼力見,根本瞧不清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切,哪怕簡單的描述,也很勉強。
譬如普通人甚至會當狙擊手的子彈是射歪了,根本看不清楚衛天望點出去的那一指,和拍出去的那一掌。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哪怕衛天望指尖射出去的青光非常顯眼,但從他點出去到青光與子彈相撞炸開的時間間隔太短,普通人的視網膜中都沒有成像,連爆炸聲都隻當是子彈射到地上發出來的。
現場真正看懂一切的人,隻有林若海與唐四爺。
除了這兩人,林家唐家的其他武者也隻看到點隐隐約約的動向,更遑論普通人了。
林若海與唐四爺帶去的人都是各自心腹,裏面也沒有周家的眼線。
周家是别想從現場的人嘴裏得到任何真相,以前衛天望做的事情就更不用談,那時候他們都還沒注意到這人呢。
周煥之找林常勝和唐青山問關于衛天望的事,這兩人當然不會給他說真話,我們都巴不得衛天望趕緊有個新對頭,好轉移轉移他的注意力。
當然兩家人也是真的不爽,林若海與唐四爺雙雙吃癟,說明衛天望壓根就沒有收手的意思,既然如此,我們兩家自然不會再來給你當後台。
林常勝與唐青山其實自作多情了,衛天望從來就沒對這兩方的人抱有任何期待。
總之,周煥之與周煥然兩人,因爲常識性的看法,隻把衛天望看成了一個天賦驚人的年輕人,不認爲他能再翻得起多大的風雲。
另一邊,艾若琳依然坐在靈堂裏面,她身側還是盤膝坐地的衛天望。
艾若琳偷眼打量他,心道,我已經多久沒有與他這樣長時間的在一起過了,記不得了,明明不到一年,但卻感覺好像已經很久遠,十年?還是二十年?
艾若琳這時候才體會到那句話的意思,明明你就在我眼前,但我卻依然忍不住的思念你。
曾經她覺得這話蠻酸的,可現在卻真真切切的在自己身上發生着。
與大半年前相比,如今的他稍稍有了些變化。
他的個子高了一點,臉龐更瘦削了一些,但身上的肌肉卻又稍稍壯實了些。
更大的變化,卻來自于他的氣質上。
以前的他,總有些稚嫩,脾氣上總有些少年人揮之不去的張狂。
雖然衛天望并不是一個愛惹事的人,但那時候他隻要站在那裏,就會給人一種渾身都是刺,千萬别惹我的感覺。
如今的他,比以前更強了,但艾若琳卻覺得他更内斂沉穩了。
雖然還是那個他,依然嫉惡如仇頂天立地,但卻比當年的他又更有深度與内涵。
從很久很久以前,艾若琳便一直将視線放在這個人的身上。
也許她才是最理解衛天望從小到大的變化的人,比衛天望本人都還了解他自己。
艾若琳臉上挂着甜甜的笑意,想起許多關于衛天望的點點滴滴。
他剛到黃江縣的時候,常常被人罵作瘋小孩,誰敢多看林阿姨兩眼,他就能撿起地上的磚頭追殺别人兩條街,并且後來他真的拿刀把人砍進醫院了。
等他初中時,已經名聲在外,敢到幹洗店找林阿姨麻煩的人幾乎就沒有了。
都知道那個漂亮的寡婦有個不要命的兒子,誰敢招惹?
那時候的他,做什麽都一定要争第一,做最強的那個。
無論是書還是打籃球,甚至是打架,初中的時候,他從不收小弟,但整個學校卻沒人敢招惹他,就算那些和社會人士夾纏不清的學生流氓,也不敢與他多嘴,隻是遠遠躲着他,大家兩不相幹。
等到高中時,林阿姨的身體垮掉了,他不得不開始扛起那個家庭的重擔來,甚至連成績也下滑了。
艾若琳還記得,當時班級裏的老師同學,都對他很是不屑,覺得他簡直是自甘堕落的典範。
可隻有艾得到,在他平靜的眼神下藏着的深深的不甘。
在他離開黃江中學,轉到沙鎮中學這個破爛學校之後,先是帶着這個學校的魚腩球隊,拿了市大賽的冠軍,後來更是在高考裏名揚天下。
其他人都覺得簡直見鬼了,但艾若琳卻知道這是理所當然。
不爲什麽,因爲他是衛天望,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但是,無論他怎麽變,艾若琳卻始終都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意志,永遠也不會低頭,想做一件事情,永遠也不會放棄。
他是如此的倔強,又如此的堅強。
在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那一刻,艾若琳當時尚且稚嫩的内心深處,就被他這種性子深深的打動了。
如今的他,不再是十五年前那個傷痕累累的倔強孩童,而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但他臉上的堅毅,心中的不甘,卻從未動搖。
我想和這樣的你永遠都在一起,一輩子。
靜靜的回憶着過去,享受着當前,展望着未來,艾若琳閉上眼睛,輕輕抽動鼻子,聞着衛天望身上傳來的淡淡味道,眼神迷蒙,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