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别人,在如此危急的時刻,未必能完美達到衛天望的要求,但劉知霜卻不一樣,在修煉了邪功之後,她的心神被大幅度改變,整個人近似于衛天望開啓了精神封鎖的狀态。
隻要不是面對衛天望與那群來自東北的幸存者,劉知霜幾乎就是個毫無感情的人。
此時哪怕明知道一個失誤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但劉知霜依然保持着絕對的冷靜,她擡眼就看到了衛天望指的那塊石頭,目光凝聚之下,這塊石頭在她眼中顯得分毫畢現。
身後追殺而至的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急切,劉知霜古今不波的内心卻摒棄了一切幹擾。
她不知道衛天望吩咐的用意何在,她隻知道,自己要做到主人的要求,無論今天是生是死,她都毫無怨言。
近了,越來越近了。
劉知霜踮着腳尖,腳弓勾到石頭下方,然後用力一彈,石頭化作流光飛了出去,直直射向衛天望所說的草叢,遠處傳來嘭的一聲。
但劉知霜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情況,完成此事後她就繼續往前沖去。
後方的唐七公與林老六兩人奇怪的咦了一聲。
“這女的在做什麽?她不是慌不擇路了吧?居然會踢到石頭,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唐七公得意的笑道。
林老六倒是不言不語,不過也是面有得色,他手裏沒了刀,但這不代表他的威脅就不如唐七公了。
相反,林老六身爲林家内部的強者,比林逸之雖然不如,但比林猛和林磊這種貨色卻又厲害不少。
莫無憂爲了踢石頭又慢了一點,霎時間便被林老六欺到近身。
林老六獰笑着從後方一掌拍向劉知霜的右肩,正對着劉知霜之前被飛镖射中的位置,那傷口此時正突突的冒着血水。
對此衛天望早有所料,再度喊道,“右手使七成功力白骨爪,往背後五點鍾方向抓出!”
衛天望之前便根據劉知霜奔跑時的狀态判斷出她現在體内真氣的狀況,知道她還有一戰之力,同時她肩上的傷勢看似吓人,但其實劉知霜之前及時的閃避,讓飛镖隻是入了肉卻未曾傷到筋骨。
雖然使出九陰白骨爪時會産生劇烈的疼痛,但這對劉知霜而言,根本無足輕重。
劉知霜往前的速度不減,但完全照着衛天望的吩咐,也不回頭,右手的白骨爪反手往身後探去。
林老六本得意洋洋的想着這一掌下去,妖女不死也得脫層皮,結果誰知道對方居然使出一招神來之筆的反手白骨爪。
更詫異的是,之前也隻覺得此女就是身手敏捷,還有那一雙利爪透着詭異,但舉手擡足間顯示她的境界不算高,武功招式略顯一闆一眼,而沒有什麽靈性和技巧。
但這一爪卻完全颠覆了林老六的認識,來得突兀,并且收放自如,更是閃電般攻向自己必救的腋下,這一旦被抓中,隻怕是肋骨都要斷幾根。
林老六本想收掌抵擋,但劉知霜這一抓來得突兀,動作又極快,隻怕是肩膀還沒拿下來,就先被抓中了。
無奈之下,林老六隻好用力往前一蹬,身形急速往後退去。
但九陰白骨爪的氣勁依然從他腋下劃過,硬生生扯下一塊皮肉來。
林老六痛得咧牙咧嘴,他雖然真氣渾厚,但練的内家功夫卻很粗淺,真氣不能如臂使指,做不到如同衛天望一樣将真氣密布全身而變得刀槍不入,更做不到如同劉知霜這樣把一雙肉爪變爲鐵鈎銀劃。
這時唐七公終于瞅到個機會,從後面刷刷連續五镖飛了出去。
早在唐七公擡手的時候,衛天望便識破了他的伎倆,吩咐道:“縮手!側身!右踏一尺,筆直前行!”
劉知霜照着衛天望的吩咐,稍稍側過身子,就在此時唐七公的飛镖幾乎同時劃過,但卻也被劉知霜避開。
衛天望讓她動的這兩下,恰巧就讓林老六正處在她與唐七公之間的直線上。
唐七公的飛镖從林老六身體周圍的空隙裏穿過,直刺劉知霜,但卻依然被劉知霜輕松躲過。
“可惡啊!這到底怎麽回事!”唐七公在飛镖出手的那瞬間就意識到不對勁了,對方仿佛預判到了自己的行動,已經提前避開,這怎麽可能!
就算有人在指揮他,但又怎麽可能知道我要射镖了!
唐七公這樣的老頭子,永遠理解不了衛天望将數學運用到武道之中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衛天望僅僅通過對他的表情,以及鏡頭裏顯示出來的他的手指彎曲的細微變化,便識破了他的動向,并提前下達指令。
終于,劉知霜沖到那雞冠狀大石附近。
她前腳剛至,雞冠狀大石便猛然滾動起來,大石的後方更是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劉知霜絲毫不停歇,繼續發力往前大跨步沖了出去,滾動的大石險些壓到她的腳後跟。
雞冠狀大石往下方滾了約莫兩三米,撞到另一塊巨石上面就停了下來,但這遠遠不是結束,僅僅隻是個開端,後方密密麻麻的大小石塊組成的洪流呼嘯而至,最大的約莫直徑兩尺,其他三寸許的石頭多得數不勝數,這些石頭接二連三的撞在雞冠狀大石上。
奇妙的傾斜角度,讓這些從高坡滑落的石頭轉了個向繼續往山下滾滾沖去,竟然是直直的往着林老六和唐七公的方向。
如果隻是普通的石頭沖擊倒也不算可怕,但東明山兩側皆是陡峭山壁,上面亂石嶙峋,滾動的石頭被彈得忽高忽低。
最高的約半丈許,然後重重砸落之後繼續俯沖而下,低矮的也有一人高或者半人高,簡直好似古代戰争時的亂石陷阱般壯觀又吓人。
林老六險些被一塊一尺直徑的石頭砸中腦門,縮着身子往一旁閃去,但緊接着更多的石頭又來了,他無奈之下哇哇直叫着四處亂閃,好容易躲到一塊兩人高的大石後面,卻隻聽着背後嘭嘭嘭直響,這大石沒堅持到十秒鍾便有松動的迹象,照着林老六後背就壓來。
林老六無奈隻好繼續往旁邊閃去,尋找藏身之地。
唐七公飛身而起,想踩着石頭繼續往前沖,結果他的輕身功法遠遠未曾達到一葦渡江或者踏雪無痕的程度,沒有提縱好身子,一腳踩空,身形不穩,反而被亂石中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正中胸膛,倒栽蔥着就往地上落去。
落地後唐七公不敢再托大,這時候林老六已經退到和他平行的位置。
兩個老頭子突遭劇變,哪裏還敢繼續追殺,趕緊一齊縮到一塊巨石後方,兩人一齊出掌将這石頭撐着。
也不知道亂石流沖了多久,等煙塵散去二老探頭觀望時,才發現劉知霜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該死!這到底什麽情況!好好的怎麽這些石頭都松了!”林老六憤怒的一拍身旁石頭,打落一陣石屑,滿心的不甘。
唐七公也不明白到底爲何,兩人苦笑着對視一眼,然後悶着頭繼續往前沖去,也不知道那女人跑多遠了,總得再試試吧。
他們越來越清晰的察覺到,冥冥中有一雙大手正撥弄着東明山上的一切,這次亂石流絕非偶然。
他們依然未曾把這個變故與先前劉知霜踢出去的那塊石頭關聯在一起,畢竟這太匪夷所思。
衛天望在熒幕裏看到劉知霜漸漸跑遠,遠處裝甲車隊的燈光已經照射到東明山上了,他才長舒一口氣,仰頭靠坐在椅背上,說道:“繼續往車隊的方向跑吧,現在那兩人已經追不上你了。這段時間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呆在特殊事務局的基地療傷,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得出門。”
言必衛天望又給莫無憂稍稍交代了一下今天的善後事宜,他這才知道劉知霜的搏命也不是全無收獲,她居然在被伏擊之前将唐家另外九名外門好手殺了個幹幹淨淨。
衛天望嘴上雖然依舊生氣,但心中倒也感概萬千,這個瘋女人啊!
香江事了,很快他便切斷通訊,閉目養神了。
累,着實是累。
讓劉知霜踢出那塊石頭,後續的一切演變,都在衛天望的腦海中深度模拟了一遍。
在吩咐劉知霜之前,他便仿佛提前看到那塊石頭在越過草尖之後的一切動向,先是打在一塊巨石下面的支撐上。
這巨石屹立此地也許已經好幾十年了,一直支撐着它的小石塊已經在日積月累的風雨侵蝕下變得脆弱了起來。
也許再過一段時間,這塊石頭也會如同其他石頭一樣,在一個無人知曉的時刻,自行沿着山壁落下。
但劉知霜踢來的這塊石頭卻正正撞了上來,将這脆弱的支撐打得支離破碎,随後又卡在了巨石下面的另一個位置下。
于是乎,巨石開始緩緩的滾動起來,并且速度越來越快,轟然撞到另一塊大石。
就如同多米諾骨牌的連鎖反應一樣,從雞冠狀大石上方五十來米的地方開始,連鎖反應漸漸醞釀至成型了。
當第一塊大石頭砸到雞冠石上,并将它打到剛巧卡在必經之路上時,便意味着這一次衛天望看似運氣,實則深謀遠慮,智近乎妖的謀劃宣告成功。
這比當初他爲了救甯辛頤,在沙鎮面對白河中學校長郭英能找來的大雷和斌子兩個菜鳥殺手,扔出一根樹幹剛好擋住斌子的行動和大雷的飛刀難度大無數倍。
若不是在這一年裏,他的數學和武道都取得了長足進步,若不是這次他是居高臨下的掌控全局,衛天望也是做不到的。
眼看着劉知霜終于踉踉跄跄沖進裝甲車隊,被莫無憂接上車,兩個死老頭無奈退去,衛天望終于徹徹底底的松懈了下來。
他很累,也很想睡覺。
但他拼命睜大着自己的眼睛,我還不能睡!
我,還要去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