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向前走着,喬伊斯基臉上就仿佛帶着一種神聖的使命,尤其是扭頭看着身後的維力斯托夫,不由得伸手使勁拍拍他的肩膀,臉上帶着開朗的笑容道:“畢竟我們兩個經曆了那麽多事情,總是互相扶持着的不是嗎?”
不過他身旁的維力斯托夫卻沒有那麽多話,也不管他重重的拍着自己的肩膀,隻是面無表情的背着自己的莫辛納甘步槍,一步步的朝着前面繼續走着。看上去,就仿佛是一個行屍走肉那樣。
而事實上也本就是如此,自從他從排長的時候經受了一次大潰敗,接着帶領秘密警察去追捕的時候又是一場大潰敗,幾乎已經将他的信心所擊毀,也已經将他的仕途和向上的道路完全封堵,他的人生已經畫上了句号,可以說他完了。
“嘿,開心點,起碼我們沒有上軍事法庭!”
看到維力斯托夫這幅模樣,喬伊斯基的臉上也是微微抽搐一下,但還是勉強露出一個微笑,伸手摟住他的肩膀,讓他扭頭看着身後跟着的五十多号人,笑着道:“而且我們還有部隊呢,五十多人,也算比較标準的一個排!”
維力斯托夫淡淡的擡起眼皮,看着身後這些士兵們低着頭一副長時間行軍相當疲憊的模樣,心中的絕望更深了幾分,他忍不住苦笑一聲,看着喬伊斯基的眼睛,低聲道:“你相信這些家夥,和我們之前所帶領的部隊能夠相比?”
“相比?唔,似乎還是可以的。”
喬伊斯基也看着身後的那些蘇聯兵們,盡管那散亂的模樣讓他也不由得挑了挑眉頭,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灰心喪氣,隻是摟着維力斯托夫的肩膀晃動兩下,帶着激勵的語氣說道:“看我們現在還能活下來,就能知道上面的意思,顯然我們的話生效了。”
“生效了?”可是維力斯托夫擡起頭,看着自己身後那些讓他之前絕對無法忍受的兵痞,以及那嘻嘻哈哈完全不當回事的嬉戲打鬧,讓他失去信心和生活渴望的心,更是如同死灰一般,隻是低頭淡淡的說道:“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就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很驚訝的事情,喬伊斯基的臉上帶着誇張的驚駭神色,但是卻旋即悄悄看了眼四周,就仿佛是談論什麽秘密事情一般,很做作的湊過頭去低頭對他說道:“維力斯托夫同志,我們是堅定地斯大林同志的追随者,比起那群追随托洛茨基的反革命份子,我們有義務将他們抓起來一個個擊斃!”
不過喬伊斯基還是悄然掃了眼身後的那些稀稀拉拉的兵痞,眼中同樣閃現出一絲不屑,低頭看着維力斯托夫的眼睛,他的臉上也帶了少許凝重,看着他嚴肅的反問道:“難道你真的想和這些家夥一起?我的維力斯托夫排長!”
“可是你又能怎樣?隻是一個來自莫斯科的秘密警察?”
但維力斯托夫對于喬伊斯基的話根本不放在心上,隻是看着喬伊斯基,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露出某種近乎哭一樣的笑容,輕輕說道:“還有就憑我這個伏龍芝軍事學院的排長?”頓了頓,他的眼中帶着如同利刀般的神情,他咬牙道:“别開玩笑了。”
“維力斯托夫同志,我能問一下...”
但喬伊斯基卻絲毫不以爲意,他扭頭看着遠處那一座座起伏的山丘,以及極遠處那雄偉巍峨的喀爾巴阡山脈,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輕輕地推開維力斯托夫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反問道:“您在伏龍芝學的是什麽學科?”
“學科?我主攻的是合同戰術和戰術學。”
微微皺眉,維力斯托夫看着喬伊斯基,卻沒有明白他的問題,但提起伏龍芝學院時候的學生生活,他的眼中還是出現了少許明亮的神色,但想到自己現在的地步,還是低頭咬牙道:“但我覺得我現在用不上了。”
輕輕一笑,喬伊斯基就仿佛是一個極爲挑剔的将軍,他看着旁邊的維力斯托夫,淡淡的開口說道“沒錯,現在的确用不上了。”可是他看着威利斯托夫的目光,他卻冷哼一聲,又回到了他以往的神情和自信,隻是淡淡的開口道:“而我學習的,卻是莫斯科的政治智慧。”
“你是什麽意思?”
維力斯托夫的眼中突然帶起了一絲絲的驚疑不定,他扭頭看着喬伊斯基,突然間不敢确定自己旁邊這個同樣落魄的家夥,究竟又有了怎樣的想法。但想着之前這個家夥那近乎狡詐的政治智慧,他的眼中帶起了少許渴望,輕聲問道:“是什麽?”
“烏克蘭有很多反革命份子,而且裏面發現了外國間諜和托洛茨基的殘餘份子。”
輕輕一笑,喬伊斯基的眼中帶着無比的狠辣,他現在已經回到了曾經那個出現在莫斯科和俄羅斯大地上,讓無數怠工和企圖反抗蘇維埃政權的農民們,想想都感覺到恐怖的秘密警察頭子!輕輕伸出手,喬伊斯基在維力斯托夫的眼前緊緊握拳,他緩緩說道:“而且很多烏克蘭的農民,已經因爲這些家夥的蠱惑,産生了武裝反抗蘇維埃的念頭,并采取了實際的行動!”
“你...”
維力斯托夫驚駭的瞪大了眼睛,他的心中卻不知爲何突然出現了一股熱流,随即傳遍了他的整個身體裏面,讓他忍不住緊緊握住喬伊斯基的手,湊過去低聲速聲問道:“你知道些什麽?難道你還和上面有着聯系?”
“你以爲我真的就會當一個征糧隊的大隊長?真是别開玩笑了。”
緩緩低頭,喬伊斯基的眼中也帶起無數的恥辱,他看着身後那群互相攙扶着就如同醉鬼一般趿拉着腳步的征糧隊兵痞,忍不住狠狠朝着旁邊吐了口吐沫,咬着牙說道:“就算是帶領那些民兵,那些那些秘密警察的菜鳥,也比這些征糧隊的兵痞,來的要有尊嚴!”
他當然知道帶領這些征糧隊,究竟是有怎樣的恥辱!他是曾經在莫斯科政治圈都呆過的秘密警察頭子,一個“契卡”當中受到tt-32半自動手槍獎賞的優秀份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現在他卻來到了這個烏克蘭的邊緣區域,遠離了莫斯科的政治圈,甚至現在的他連烏克蘭的政治圈都已經無法涉足,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隻知道以欺壓那群烏克蘭鄉巴佬才能勉強保住自己目前狀态的征糧隊大隊長!
而旁邊的維力斯托夫同樣如此,任何一個曾經在伏龍芝軍事學院深造過的軍事幹部,都會擁有一個穩定而且美好的前途。可是他來到了烏克蘭還沒有大展拳腳,就被直接撸到底,成了現在一個征糧隊的副隊長,而且還是兼任指導員,這種屈辱幾乎讓他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
“全體立定!”
喬伊斯基突然大聲發話,他的右手已經高高擡起,他眯眼看着維力斯托夫,卻又扭頭看着身後那些兵痞,他突然有了一個決定,而這個決定是讓他能否重新回到當初的一種賭博。他不想繼續這樣屈辱的走下去,隻是看着那些人,下了一系列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