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大尴尬又讨好的笑了笑:“這,這,侯爺心善一直接濟我們,隻我們也不能,不能叫侯爺一直花銀子養着我們啊,我就想着能省就省些。”
“屁話。”李鸾兒氣的髒話都罵出來了:“再不能這樣了,今兒我又帶了些銀子來,你且拿着,先将家裏整的暖暖和和的,該備什麽東西都備上,再請個人來照顧嫂子,你腿腳不便,嫂子萬一有個好歹你連接生婆都尋不到,難道還要嫂子自己接生不成。”
“是,是。”榮大見李鸾兒真生氣了,就無有不應的,又是作揖又是道歉。
李鸾兒這才又笑了起來,拉了榮大媳婦的手小聲道:“嫂子别太勞累了,有些活計榮大能幹的還是該叫他做些,以後家裏缺什麽少什麽的你隻管去我府裏報一聲,我叫人給你們備着。”
說到這裏,李鸾兒又問:“孩子的東西可都備好了,孩子生下來的時候怕是寒冬臘月了,可得仔細備些保暖和物件,你也莫勞累了,月子裏要是作賤了身子,以後可是養不好的。”
她這麽溫言軟語的說着,早聽的榮大媳婦感動不已,扭頭拿袖子抹着淚,語無倫次道:“侯,侯爺,多謝侯爺。您還想着我們,實在是……實在是我們兩口子的福份,侯爺的大恩大德我們就是下輩子做牛做馬……”
“莫說什麽做牛做馬的。”李鸾兒拍拍榮大媳婦的手:“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兄弟們落了難,我哪裏有不管的,我要是眼見着你們過的苦也不拉把手,我成什麽了。”
丹陽本來自己在玩,一聽這話立時扭頭:“伯母莫哭,我娘親說懷孕不能哭的。不然小寶寶生下來也愛哭,就不好看了。”
逗的榮大媳婦趕緊擦幹淨淚水:“不哭,我不哭,我要生個漂漂亮亮的乖寶寶。”
丹陽聽的立時笑了:“伯母家的寶寶生下來丹陽要看的。”
“好,好。”榮大媳婦笑着答應下來。
李鸾兒見她在這裏榮大兩口子總歸是不自在,便叫馬方将銀子拿出來交給榮大,再三叮囑:“定要請個人照顧嫂子,再過幾日外頭就要結冰了,嫂子要是……你就後悔去吧。”
“是,是。一定,侯爺放心,我這回再不糊塗了。”榮大笑着答應下來。
李鸾兒又和榮大媳婦說了幾句話就帶着丹陽告辭離開。從榮大家出來,又去旁的幾家看了看,都給了些銀子叫他們能過個暖冬,順帶過個好年。
丹陽一直跟着李鸾兒,沒嚷過一聲苦,也沒嫌那些傷兵家裏面髒亂差,李鸾兒對她的表現倒是很滿意,在回程時。李鸾兒抱着丹陽很是誇贊了一番。
丹陽瞪着一雙圓圓的眼睛問:“姨母,他們的傷都治不了麽?都是怎麽傷着的。”
李鸾兒想及前事不由歎氣:“若是能治得好,姨母不管費多大的勁都給他們治,隻實在是治不好的,至于是怎麽傷的,不是叫敵人給傷了,就是叫環境給傷的,就拿榮大來說吧。他原是斥侯,打仗之前都是叫他和另幾個人先探明敵情,當初我們在草原上時正值寒冬,草原上的冬天本就冷的不行,榮大奉命去探敵情。結果在雪地裏爬的時間太長了,将一條腿凍傷。若是不砍去那截傷腿,怕是命都保不住的,隻能忍痛砍了,當時旁的人都替他心疼,偏他不願意拖累大夥,還笑着說沒什麽,起碼保住命了。”
說到這裏,李鸾兒又是一番感慨。
丹陽聽住了,好一會兒才深深歎了口氣:“從前看書總讀那句一将功成萬骨枯,原不知是什麽意思,如今倒是知道了。”
“你啊。”她這小大人的樣子将李鸾兒逗笑了,刮着丹陽的鼻子,李鸾兒一邊笑一邊道:“旁人都說你姨母我軍功蓋世,隻他們卻不知沒有這些将士,光憑我一個人又哪裏來的軍功,我那些軍功大部分都是那些跟随的将士用命才得來的,那些傷了的我要是不照顧,我成什麽人了。”
丹陽将這些話深深記在心底,擡頭看看李鸾兒:“我以前最最敬服姨母的,如今更加敬服,長大了我也一定要跟姨母一樣當個女将軍,也要做個愛兵如子的将軍。”
呃……
李鸾兒竟沒想到丹陽小小年紀竟有這種志向。
随後一想,這小丫頭自小就不受钗粉,也不怎麽喜歡打扮,素來倒和旁人家的小娘子不一樣的,想來,有這種想法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李鸾兒覺得她有時間進宮得去和李鳳兒探讨一下,看看李鳳兒意思如何。
丹陽窩在李鸾兒懷裏笑了一會兒,随後又皺起眉頭來:“姨母,我瞧你手底下這些兵丁們都是漢子,他們從你手裏接銀子的時候心裏怕是不好受的,隻覺得自己是個廢物,還得要叫您惦記接濟,您這樣長久下來也不是個好法子,我覺得,您該給他們尋一些能做的活計,可以将工錢給的高一些,可得叫他們能覺得是自己做活掙錢養家的。”
李鸾兒聽得不由深深感歎一句:“丹陽長大了,竟連這個都想到了,姨母也想過這事,你且放心,等開春的時候姨母便給他們尋些活計做。”
兩人一時說一時笑,等回了嚴家,李鸾兒立時就叫人送丹陽回宮,丹陽還有些不願意,隻李鸾兒一瞪眼她便怕了,隻得乖乖帶着伺侯的人回去。
等到嚴承悅回來,李鸾兒便将今日去看榮大幾個的事與他說的,嚴承悅聽後想了一時道:“旁的人倒也罷了,隻榮大家裏你多費些心,榮大那個地方,他就是拿了銀子能請着什麽好接生婆,倒不如你先請了人在咱們家供養起來,待榮大媳婦生産那幾日再叫她過去幫忙。”
李鸾兒一拍額頭:“倒是我想的不周到,即如此,我明兒便叫人打聽打聽,是該好好請個接生婆的。”
一時兩口子又商量一會兒子家事便歇下了。
第二日,李鸾兒帶着幾個小子去老宅給林氏請安,車在半路便叫人給劫了。
劫住李鸾兒車駕的是馬方和另幾個家丁,他們一臉的急色,攔了車便道:“侯爺,侯爺,剛剛宮裏來人,叫侯爺馬上進宮,十萬火急啊。”
“怎麽回事?”
李鸾兒一臉的疑惑不解:“昨兒丹陽來時不是還好好的麽。”
隻是,這會兒子也不是理會這個的時候,李鸾兒立時就叫馬車調頭直奔皇宮而去,到了宮門口侍衛們檢查了車子還有腰牌立時放行。
待一進宮,李鸾兒便感受到宮中沉悶和緊張的氣氛,頓時一陣心驚,知定是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不過,李鸾兒再如何想卻也沒有想到這事竟然這樣的大。
她帶着四個小子進了萬壽宮,還未進門就聽到一陣哭聲,待進了門,就見一屋子伺侯的人,另有德慶帝那些嫔妃美人也都在,好些人站着哀哭不已。
李鸾兒聽的一陣頭疼,左右四顧,才想尋個人問問是怎麽回事,便見于希紅着眼睛從内室出來,見着李鸾兒趕緊道:“英武侯,趕緊進去吧,陛下,陛下剛才還問到你了。”
李鸾兒點頭,跟着于希進了内室,一進屋就聞到一股子濃烈的血腥氣,頓時心中大驚,知事不好了。
再看的時候,李鳳兒坐在床邊臉上帶着哀容,緊握着一雙手。
而德慶帝就躺在床上,慘白着一張臉虛弱的躺着,雙手和李鳳兒緊握,看來應該是在說什麽話。
見李鸾兒進來,德慶帝微擡了擡手:“朕……朕的英武侯總算來了。”
李鸾兒緊走幾步,鼻中血腥味更重,知道德慶帝必然是受了重傷,她皺了皺眉:“怎麽回事?怎的弄成這樣了?”
說話間,李鸾兒又看向李鳳兒:“鳳兒,怎麽回事?你……誰這樣厲害,竟能越過你傷了他。”
李鳳兒背轉頭去,稍後再轉頭看向李鸾兒,一臉的平靜,隻是說話間卻是咬着牙的,可見恨意有多重:“自然是能越過我的,太後娘娘喚陛下去壽安宮與貞嫔親熱,我能如何,隻是,太後娘娘怕也沒想到她一直護着的貞嫔竟然會……竟然會出手傷了陛下。”
“貞嫔?”李鸾兒更加驚異:“怎會是她?她可是……她難道想叫王家滅族?”
李鳳兒恨聲道:“誰知道,現如今她就押在後殿,我,我隻顧着陛下,哪裏還管得着她。”
德慶帝使力要坐起,隻他一動就疼的渾身冒汗,于希紅着眼扶他:“陛下且躺着,有什麽事吩咐奴婢,奴婢……奴婢,都是奴婢不是,沒有,沒有護好陛下,要是奴婢跟着,必然不叫陛下如此……”
德慶帝擺了擺手:“你莫傷懷,叫,叫英武侯過來。”
李鸾兒便也不再去問李鳳兒,幾步過去站在德慶帝床前低頭看他,輕笑一聲:“如何?最難消受美人恩吧,你左一個右一個往宮中帶人,最終還是傷在美人手裏。”
德慶帝倒也不惱,笑了笑:“她算個什麽美人,隻是朕也沒想過能傷到她手裏。”
說話間,德慶帝一指旁邊的座位:“坐。”
李鸾兒并不坐:“有什麽話就說吧。”(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