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歎息爲的是那位驚才絕豔的郁将軍,也爲着她自己。
郁将軍有才華有志向,不管是武藝還是兵法謀略都是頂尖的,隻是,這樣厲害的一個女人卻是被愚忠的思想所害,在高宗晚年因着田貴妃被下獄殺害。
現如今想想,其實郁将軍有些死心眼,懷甯公主認爲她之前也是太過死心眼了,竟然一心隻爲了周望考慮,将自己陷在泥坑裏那麽多年,不隻苦了她,就是她的親友都替她擔憂着急,大約,她原先是中了周望的毒吧,搞的自己那麽低微,那麽被人瞧不起來。
“罷,你今後就在我府裏吧,隻要你真心爲着我,我管你養老送終。”懷甯公主心眼還是很好的,給辛嬷嬷做了保證。
辛嬷嬷起身謝過懷甯公主,又和懷甯公主講了一些當年她随郁将軍征戰的往事,懷甯公主生在宮中長在繁華的京城,長了這麽大歲數從沒有出過京,如今聽辛嬷嬷講起各地的風土民俗,講那些戰場上的熱血往事,一時聽住了,到辛嬷嬷講到口渴的時候,懷甯公主卻聽的心胸更加的開闊,已經徹底的從過去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雜物房中,朱柳柳臉上帶着淚,雙手端着銀盆,盆中是滾熱的水,她小心的一步步走過去,卻不想那位胖胖的嬷嬷一腳過去将盆踢翻,熱水一下子潑灑到朱柳柳身上、臉上,她尖叫一聲,雙手捂住臉龐:“我的臉,你們爲什麽要如此待我,我做錯了什麽?”
“做錯了什麽?”胖嬷嬷臉上還是帶着溫柔的笑:“你自甘下賤,放着好好的良民身份不要偏偏想爲奴爲婢。你當奴才是好做的,你可知公主的身份,那可是先帝爺和太後娘娘的嫡女,是當今官家的姐姐,公主府裏的規矩自然森嚴,和宮中也不差什麽,凡是這府裏當差的,甭管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要臉上帶笑,不論什麽時候都是不許哭的。你剛才哭成那個樣子是給誰瞧,也不怕給公主招來晦氣。”
“我,我……”朱柳柳哆嗦着唇才要說話,卻又被胖嬷嬷兩個耳光過去打倒在地上:“什麽我,要自稱奴,你如今是奴才,可不是什麽表姑娘了。”
朱柳柳又哭了,她是真後悔了,她原想着以她的身份家境就是嫁人也嫁不到什麽太好的人家,又有哪個府裏比公主府富貴。比公主府呆着舒服,這才和周望攪和在一起的。
她也是瞧着周望養了那麽些個小戲子懷甯公主都不說什麽,她以爲公主是個很好對付的。這才大着膽子勾引周望,哪知道公主會容不下她,不隻容不下她,且連周望都瞧不上眼了,一點面子都不給周望留,如今周望也不知道被懷甯公主給綁到哪裏去了,她在這間小黑屋裏受盡了磨折也沒人管,朱柳柳想着。她大約是要死在這裏的吧。
“嬷嬷,你說我今後該怎麽做?”
在朱柳柳陷入水深火熱之時,懷甯公主卻向辛嬷嬷問計。
通過一番談話,懷甯公主也瞧出來了,這位辛嬷嬷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粗俗,相反,這是個有閱曆有經驗又有計謀的婦人,想着辛嬷嬷跟在郁将軍身邊經曆了那麽些個。心中必是有成算的,這才要問問辛嬷嬷她以後該怎樣過日子:“我如今和驸馬關系僵成那個樣子,我也瞧不上他的脾性,以後怕是絕無夫妻恩愛的可能了,可大雍又沒有和離的公主。我的日子該當如何?”
辛嬷嬷瞧了懷甯公主一眼,思忖良久才道:“公主。奴說句不好聽的,公主若是不樂意就當奴胡言亂語,莫往心裏去。”
“你說吧。”懷甯公主擡了擡手。
辛嬷嬷笑一笑:“公主如今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個兒,太後娘娘在宮裏,又有官家要照料,對公主有些鞭長莫及,長甯公主和永甯公主也都有各自的家庭要照顧,管得了公主一時,管不了一世的,依着周驸馬的性子,怕是已經恨極了公主的,奴想着也絕無和好的可能,公主若想這輩子過的好好的,再不受欺侮,那就得強橫起來,首先,公主該當有個孩兒了。”
“什麽?”懷甯公主一驚站了起來:“我和驸馬已經……”
“不過是個男人罷了。”辛嬷嬷輕蔑的一笑:“周驸馬那樣的人奴幾下子就能料理好,公主若是還瞧他過眼,便先忍耐一下,等生下孩子來再料理他不遲,公主若是再也瞧不上他了也好說,這天底下三條腿的蛤蟆不好尋,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憑的是誰也能叫公主生個孩子吧。”
辛嬷嬷這話實在是大膽之極,聽的懷甯公主臉上都變了色:“這,這,這也太,太那個了吧,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您是公主,隻要官家和太後不說什麽,誰又能怎麽着您,隻要是您的孩子,奴就有法子叫周驸馬乖乖認下。”辛嬷嬷站起來微一福身:“您想想唐朝時候那此公主過的是什麽日子,心裏還能不明白。”
懷甯公主還是直搖頭:“我,我是不成的。”
“那便忍讓一下周驸馬,先想個法子生個孩子爲上,這女人啊,就得有個娃,娃可比男人可靠多了。”辛嬷嬷再度建議。
懷甯公主低頭想了半晌,伸手撫過自己的小腹部位,過了許久才咬牙道:“就依嬷嬷的,等我生下孩子便想怎麽折騰周望就怎麽折騰。”
“公主做了決定就成。”辛嬷嬷一笑:“奴叫人這段時間給周驸馬多熬些補藥,總得叫他養養身子的,奴瞧着他身子骨實在不是很好,奴打他的時候都不敢使勁,生怕一用力将他扇飛了。”
撲哧一聲,懷甯公主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越笑越是大聲,伸手扶住辛嬷嬷的肩膀直揉肚子:“哎呀,笑死本宮了,真該叫周望來聽聽嬷嬷這些話的。”
随着桃花梨花落去,枝頭粉綠變成深綠,再漸漸往墨綠靠近,天氣也一天天的變熱,随着天氣變化,李鸾兒的日子也越發的難過。
若說她才懷胎的時候隻是吃不得東西,那現在除了吃不了東西,更是心中燥熱,睡覺的時候總是出汗,再加上身上酸軟又嗜睡,短短不到半月光景,李鸾兒就瘦了好幾斤,她身形本就削瘦,再瘦下去,渾身似是沒了肉,原來穿着合身的衣裳如今穿在身上肥肥大大的,瞧着就叫人擔憂心疼。
嚴承悅更是心疼李鸾兒,爲着李鸾兒,直接尋了官家将兵部的事辭了,隻說要休産育假。
官家原還指着嚴承悅幫他理清兵部事宜,哪裏願意批準,可嚴承悅幾次三番的請假,再加上李鳳兒的枕頭風,更有懷甯公主因爲受了李鸾兒的好處,也替她說了許多好話,王太後見懷甯公主一天天的開朗起來,心中也感念李鸾兒,便也在官家跟前說李鸾兒如今懷胎有多不晚,官家實在沒法子就批了假。
不過,官家到底心裏是不痛快的,批假的時候是在大朝之日,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批準嚴承悅休息的,更是言辭切切的囑咐嚴承悅好好的歇過這産育假去。
就官家這幾句話,頓時叫文武百官面面相視,等下了朝一個個的跑到嚴承悅和嚴保家跟前詢問,從大夏朝起幾千年來,可從來沒有聽說過男人還要休産育假的。
嚴承悅當初腿斷的時候不知道受過多少閑言碎語,哪裏還會在意這些個,臉上帶着笑幾句話将話題引到别處。
而嚴保家那裏根本不覺得自己兒子休産假丢人,隻要一想想兒媳婦肚子裏可是懷了四個嚴家骨肉他就高興,哪裏還會在意别人怎麽說,他隻當那些官家是心中嫉妒,嫉妒他家娶了個能生養的媳婦,便一直臉上帶着笑誇贊李鸾兒,又說自己兒媳婦有多不容易,是他叫嚴承悅跟官家請假回家陪媳婦的,還說什麽等到自家兒媳婦生産後,他可是一次給四個孫兒準備滿月宴的,到時候還要請諸位同仁賞臉過去喝喜酒的。
就嚴保家這麽些話,不知道氣的多少人甩袖子就走,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去閑扯淡。
就嚴家那位寶貝大少奶奶懷胎,嚴老将軍已經不知道得瑟了多少回,搞的他們家中的老太爺老太太一個個眼紅了似的盯着底下的兒孫,催着他們争氣一點,一次要懷五個孩子,到時候氣回嚴老頭去。
就這些已經夠他們頭疼的了,如今嚴保家倒好,跟着他爹學着一個德性,盡知道得瑟,也不怕别人記恨上了給他家使些壞。
更有那等眼紅心酸的心中暗道這懷的越多生的越是不容易,往後日子還長着呢,能懷上能不能平安的等到生産,就是能不能生下來還是個事兒呢。
嚴承悅得了十來個月的假期回去,跟李鸾兒一說官家批了他的産假,頓時将李鸾兒都吓着了,實在是沒想到官家這樣開明,給男人都批産假,同時,李鸾兒驚奇的問嚴承悅:“如今官家批了你的産假,要是以後也有官員跟着你學要請産假,官家到底是批不批,這官家大多都是妻妾成群,今兒這個懷胎明兒那個生産的,要都批的話,朝中可就沒人幹活了。”
嚴承悅笑着将李鸾兒摟在懷中:“你當誰都有你那樣的本事呢,官家可是說了,往後誰家如果也是一次懷四五個娃的話,他也批産假。”(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