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師傅!”
看到來人,木風立馬站了起來,拱了拱手。對于這些秉承傳統文化的傳人,木風一直是很敬重的。
倒是來人給硬生生吓了一跳,木風一上來,就這麽一個大禮,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現代社會居然還有人行拱手禮,大都是握手禮啊。不過,他也反應過來了,大概是同道中人吧,也跟着拱了拱手:“小兄弟,你認識我?”
“誰人不識君?”木風哈哈笑了一下。
來人也笑了笑:“小兄弟,你見笑了。我馬某也就在這一片兒還算小有名氣,出去這一塊還是算了吧!就連度娘上,都沒有我的名字呢。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算是冰城人吧!”木風點了點頭。
其實,他也并非冰城人,甚至都算不上天朝人。要真追究起來的話,木風還是那個什麽,犄角旮旯裏某個小地方,小到隻有丸那麽大點兒國家的戶口呢。當然,那裏的戶口也并非是真的。說要重辦個戶口,結果到現在都沒辦成。
木風尋思着,等回冰城後,找警花姐姐老婆落個戶口去。既然回來了,總不能就這樣子飄着吧?
“呵呵,小兄弟,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們還有最後一個沒有賣出去。”..馬師傅樂呵呵一笑,“既然有緣,今天這最後一個,就由我親自操刀!”
“那感情好,我總算又口福了。”木風笑了笑,“實不相瞞,我特喜歡這羊頭馬,可惜一直沒吃到正宗的。”
“今天保你吃到正宗的。”馬師傅呵呵笑了笑,便轉身進去,不一會就帶了一個煮的噴香噴香的羊頭出來,“今天……就讓外國友人看一下,我們天朝的刀工!”
說着,馬師傅就操起一尺長的片刀,唰唰唰的削了起來。
那削落的羊頭肉,薄的真如紙片似的。
“啊!”伊蓮娜本來還不屑一顧,但看到如此神奇的刀法,頓時驚呼一聲,抓着米芙的手,各種激動的顫抖着,“親愛的,你看,你看……你看,真的好薄啊!”
說着就要伸手去撿。
米芙吓了一跳,飛打掉伊蓮娜毛躁的手,責怪道:“親,你不要命了啊,小心你的小手指被切掉。”
“啊!”伊蓮娜這才反應過來,吓的一身冷汗。
馬師傅也是腦門各種的黑線,來這裏的外國人,确實也不少,但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個狀況。這要是削掉了人家手指,指不定弄成神馬外交事件呢。伊蓮娜剛才太激動,說的是法語,他根本聽不懂。不過,察言觀色,也能看得出來,那大美妞被他的刀工震住了。
心裏面,多少也小小的得意了一把。
一旁的木風是冷汗津津,泥煤的,這妞是個小虎妞吧?人家一尺長的片刀,各種唰唰唰的削着呢,你丫都敢朝前伸手?
伊蓮娜突然間想到一個問題,轉頭看着木風:“哎,什麽叫做最後一個沒賣出去?”
她的普通話頂多五成水準,說出來,她自己都聽不懂,甭說天朝人了,而且她還帶着外國口音,加難以分辨。所以,伊蓮娜直接用法語,跟木風說的。對于木風這麽點大,居然懂法語,而且很是流利,她倒是很感到稀奇。這一點上,她倒是蠻佩服木風的,至少還是有優點的,米芙也沒有徹底看走眼。
當然,這也隻是讓她小小認同一點罷了,想要她全部認可,那還有些距離。
“當年,‘羊頭馬’賣羊頭,每天隻賣20個,多了不賣,上午煮得了,下午推着一個轱辘的小車出門,腰間挎着一個牛角,白帽白褂一塵不染。甭吆喝,老主顧們一準踩着鍾點在老地方等他。他家住南橫街,從南橫街推到廊房三條,4點來鍾,20個羊頭準能賣完。這個習慣從古到今,一直堅持了下來。”
“爲什麽?”伊蓮娜不解,聞着羊頭肉的香氣,口水都流下來了,“這麽好吃的東西,爲什麽要限量啊?賣的多,這賺的也多啊!”
“你懂什麽!”木風白了她一眼,“你覺得這世界上,有多少羊,給你殺啊?而且,人家隻做羊頭肉,一個羊頭好了切兩盤,一般都是直接賣一個。一天,這就是20隻羊,一周就得殺掉140隻,這一月就是600頭羊,這一年……”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我這頭都暈了。”伊蓮娜總算是明白了,也是,要是賣整隻羊,那一天一兩頭,最多三四頭就夠了。隻賣羊頭,哪兒那麽多羊殺啊!“可惜了,太可惜了啊!”
木風說的時候,雖然也是法語,但他還夾雜着手勢,馬師傅大體上也能看的明白,笑了笑:“确實有小兄弟說的那個原因,也确實是很重要的一點兒。沒那麽多羊殺啊,就算全國供應,也供不起一天一百多頭羊的啊!”
一邊說着,一邊手起刀落,羊頭肉片嘩嘩飄落着,根本不耽擱功夫。
“當然了,還一個重要原因!那會兒賣羊頭,每天隻賣20個,多一個也不賣,因爲羊頭在外面放的時間一長就風化了,味道就不正了。其實那會兒每天都有好多人沒排上隊,要是爲了多掙錢,就是賣上40個也沒問題。老燕京有句歇後語,告誡對方說話要算數:賣羊頭肉的回家沒有戲言,就是從我祖上這兒得來的。”
說來也奇怪,伊蓮娜自己說不好漢語,倒是能聽明白别人說的漢語。
呵呵。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爸爸特别愛幹淨,搌布、圍裙這些是必須每天換洗的,就是身上穿的衣服也必須每天洗。有時候脫下來的衣服我媽沒顧得上給洗,我爸準會大發脾氣。”
“再有,我們洗羊頭的時候,先拿開水泡,再煺毛,煺不掉的就用叉子叉起來放在火上烤;然後就是刷,刷的時候是仔細,鼻子耳朵都得來回十幾遍地刷,特别是‘抹頭’那塊兒,要好好刷,因爲宰的時候肯定會沾上土。我爸爸老說,做我們這行就得講究,吃的東西一點馬虎不得。”
木風忍不住給了幾個掌聲:“馬師傅,說的好,我頂你一個。”
“呵呵,謝謝小兄弟了!”馬師傅笑了笑,兩隻眼睛外面,蕩起了一串串的眼角紋,“人們留戀老燕京的小吃,一是小吃的味地道,而且還透着幹淨、鮮亮,看着就能把人的饞蟲子給鈎出來。我們家做羊頭肉的手藝是老輩一脈相傳下來的,最重要的是講究衛生,這是我爸爸最重要的一個經營理念。祖上做了這麽久,就從來沒有客人吃壞過肚子。”
又是一陣激烈的掌聲。
看着盤子裏面,越來越多的羊頭肉片,伊蓮娜的口水也越來越多了起來,好像一盤不夠她吃的似的,忍不住要木風給她翻譯一下:“哎,你問問,既然羊頭不夠,爲什麽不用一般的羊肉啊?我聽說,你們天朝不是有句話,叫做舉一反三麽?羊頭肉做的這麽好,其他的地方,應該也不差吧?就算沒這羊頭香,應該也差不了多少吧?”
木風翻了翻白眼,伸手一指拍扁:“看,那是什麽?”
“羊頭馬啊!”伊蓮娜不解。
“你都知道,人家這是羊頭了,用其他的羊肉,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麽?現在這燕京的小吃,吃的是一個傳統,一個懷舊。”
“哦!”伊蓮娜撅了撅嘴,“哎,你就問問嘛!”
“靠,好吧!”木風奈,隻好給翻譯了一邊。
馬師傅愣了愣,随即呵呵一笑:“這位外國友人,多謝你的贊譽。其實,有好多吃不上的客人,也曾這麽勸我過。而我呢,也有考慮過這一點兒,也曾經嘗試過改良。不過,其他地方的羊肉,不可能跟羊頭這裏一樣,切成這麽薄,味道也會差上好多。即便是用蹄髈周圍的骨肉,也會差上不少。改良來改良去的,還是羊頭肉味最是正宗。”
“好了,削好了,三位慢慢品嘗。”
伊蓮娜早就忍不住了,直接抓起一片,就往嘴裏送去,完了,砸吧砸吧嘴:“咦,聞着蠻香的,怎麽吃起來這麽一般啊?”
“哈哈哈哈!”木風跟馬師傅聞言,齊齊大笑了出來。
“你們……你們笑什麽笑?”伊蓮娜不解,氣憤的問道。
“看,那是什麽!”木風朝伊蓮娜胸前一指。
“咦,這是……鹽?”伊蓮娜小小的嘗了一下。
“哈哈,你就是個笨蛋、傻妞,這東西得撒上鹽才好吃!”木風嘲笑了伊蓮娜一句,自己沾了一點,香噴噴的吃了起來,“嗯,馬師傅,正宗啊,啥也說不出來了,就是一個字……‘香’啊!”
“哈哈,謝謝,謝謝!”看着客人吃的享受,馬師傅這心裏也是格外的開心,即便是要開不下去了,他也很開心。廚師麽,就是看着客人吃的好,吃的舒服,吃的開心。
伊蓮娜大囧,臉蛋唰的紅了起來,狠狠瞪了木風一眼,也有模有樣的學了起來,然後……她一對美目,立時就亮了起來:“唔,好吃,好吃,真好吃啊!來,親愛的,你也嘗嘗。”
米芙一陣奈,隻能跟着吃了起來,然後……她也收不住嘴了。
“知道好吃了吧,羊頭馬的椒鹽很有講究,把大鹽和丁香、花椒等作料炒黃後,碾得精細,裝入一個牛角裏,牛角裏放東西不易受潮跑味的。”
木風并沒怎麽多吃,兩個大美女,正在狼吞虎咽呢,他作爲大老爺們一個,豈能跟她們争搶,放下筷子看着印堂發青的馬師傅:“馬師傅,你這裏人煙稀少,恐怕不是羊頭賣完的原因吧?你的印堂發青,恐怕有不小的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