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風拂過,衆人的背後都是一片冰涼,不知何時,背心處的衣衫,已然被冷汗浸透。
“這,真的是那個廢物,莫之遙嗎?”莫航艱難的轉動僵硬的脖頸,看向四周的衆人,落入眼簾的,是衆人慘白呆滞的面容。莫航知曉,自己的臉色,與他們一般無二。
“小廢物,你,你敢傷我!老子不會放過你,我爹也不會放過你的!”被莫之遙踩在腳下的莫橫,眼中的怨毒,卻遮擋不住極深處的震駭。
“哦?那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麽不放過我的!”莫之遙神色不變,眸中更爲冰冷,腳下的力度逐漸加大。
莫橫已經被踩得說不出話來,兇戾的神色也被驚恐取代,他有種直覺,莫之遙是真想殺了他。
莫橫首次感覺到與死亡如此接近,求生的欲望最終占據了上風,可惜,被踩得變形的臉,已經連句話都無法說出。
而四周的莫航等人,個個噤若寒蟬,連口大氣都不敢出,更别提上去幫忙了。
“嚯!”一道勁風猛然擊向莫之遙。
莫之遙眉頭微蹙,擡起手臂,一拳迎上襲至身側的勁力。
“蓬!”低悶的交擊聲響起,莫之遙身形一晃,踩在莫橫臉上的腳掌也随之擡起,後退了一步。
死中得活的莫橫發出劇烈的咳嗽聲,鮮血噴出,濺得地面一片觸目驚心的斑駁。
莫之遙心中一凜,這股擊來的勁道看似兇猛,其實卻拿捏的恰到好處,并未傷及自身半分。看來出手之人不過是想逼退自己,救下莫橫。
莫之遙擡眼看去,通往三樓的台階之上,兩前一後站着三人。前面的兩人,一個身形矮胖,一張笑面,雙眼彎彎,看不見眼瞳,給人一種親近之感。此人,莫之遙年幼時,随父親來此時曾見過一面,故而認得,正是善緣樓的東家,付寬。
付寬身旁之人,身材壯碩,寬肩厚膊,面容剛毅。看其微微拂動的衣袖,顯然是剛剛出手之人。
兩人身後的高一階處,站着一位身穿月白色華服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面容俊朗,烏黑的長發用玉帶束于頭頂,讓人印象尤爲深刻是一雙星眸,眼神深邃,此刻正往莫之遙看來,對視間讓莫之遙有一種被看透心底的錯覺。
這個少年,絕非尋常之輩!
魔紋的凝聚,讓莫之遙擁有超乎常人的直覺,對面的這個少年,讓莫之遙感受到一種難言的壓迫感。這種感覺,莫之遙隻有在首次與妖獸厮殺時才泛起過。
莫之遙雙眼眯起,掩住眼底的震撼,表面神色如常,絲毫不露心底的駭然。
“哈哈哈!”一陣笑聲,讓莫之遙收回看向華服少年的目光。笑容滿面的付寬步下台階,來到莫之遙近前,而他身旁的壯漢也是亦步亦趨,緊随其後。
“這位小兄弟,适才情急,我的手下蕭然貿然出手,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我替他陪個不是。”付寬看着莫之遙,笑着說道。
付寬如此客氣,不僅是莫之遙爲之一怔,就連他身後的蕭然臉上也顯出一絲錯愕。
付寬的勢力雖說比不上四大家族,但怎麽說也是一方大賈,多年的苦心經營,與四大家族的關系也是盤根錯節,實力不容小觑,隐然有着成爲第五大勢力的苗頭。
莫之遙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而已,付寬居然如此客氣,不由得讓包括莫之遙自己在内的衆人都爲之一愣。隻不過這些人中,不包括那華服少年。
莫之遙收斂心神,看向付寬,神色冰冷依舊,隻是眼中的紅芒卻已斂去,一絲不露。
适才的一擊,讓莫之遙的殺心淡去不少,理智也恢複過來。若是付寬再晚來幾個呼吸,恐怕就要闖下大禍。莫橫死就死了,關鍵是莫之遙便再無機會進入莫家祠堂,拜祭父親了。
徐徐的呼出口氣,莫之遙微微躬身,施了一禮,卻未說話。
“小兄弟,不知你和莫橫少爺有什麽誤會,居然在這裏動手?希望看在我的面子上,握.嗯,暫且揭過如何?小兄弟剛才的飯錢就算在我的賬上,當是我付某的一點心意。”付寬本來想說握手言和,但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莫橫,臨時改口,換了一句說辭。
兩隻手臂都被打折了,怎麽“握手言和”?
莫之遙聞言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同樣注視着自己的華服少年,轉身離去。
打斷了莫橫的一雙手臂,莫之遙也算是小小的出了口當年的惡氣。而且莫之遙心中有着别的想法,莫橫那般侮辱自己和父親,這點代價,絕對不夠!
看着莫之遙離去的背影,付寬眯起的眼縫之中,掠過一絲精芒,又撇了一眼躺在地上慘聲哀嚎的莫橫,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莫之遙,那個連一道人紋都凝聚不出的廢物?呵呵,看來莫家要有場好戲看了。”
莫橫之前的聲音不算太大,但也絕對不小。莫之遙的名字,付寬自然聽在耳中,至于那蕭然,卻是付寬新進招來的護衛而已,根本不了解莫家的情況,所以不知莫之遙當年的“大名”。
“你們幾個,還不趕快扶你們家莫橫少爺去醫治,難道就這麽看着不成?”對那群呆立一旁,到現在都沒回過神來的一衆莫家少年,付寬可沒那麽好的态度了。
聽到付寬的說話,莫航幾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七手八腳的擡起哀嚎不止的莫橫,狼狽之極的離開善緣樓,往族中趕去。
轉過身來,付寬正好瞥見華服少年嘴邊的一絲莫名笑意,心中也是了然,看來也是存了和自己一樣的心思。
“君少爺,别讓這些小事掃了您的雅興,我們上樓接着喝酒。”付寬笑呵呵的說道。君姓少年聞言點了點頭,轉身往樓上邁去。
出了善緣樓,莫之遙往磐城東邊的莫家府邸走去。但并未從正門進入,而是輕車熟路的繞至後門。
把守在後門處的幾名侍衛,見到一身獸皮裝扮的莫之遙,眼中閃過詫異神色,但也并未盤問什麽,直接放其進入。
這讓莫之遙心中唏噓,看來自己離家一年,并未引起族中的注意。不然那些侍衛絕不該是這般反應,想來是根本就不知曉莫之遙曾經失蹤過。
對于一個廢物,族中的那些大人物,根本就沒有半點注意過。能知道自己失蹤的,應該隻有一直關心自己的軒宇長老和對自己心存惡意的莫橫等有限幾人而已。
進入莫府,莫之遙并未急着趕往祠堂,因爲明日才是父親莫蒼的忌辰,而是一路直奔軒宇長老的住處。
失蹤近年,軒宇長老必定心焦如焚,莫之遙當然要先去探望一番。
軒宇長老的住處,雖然也是内院,但距離後山卻是極近,環境也是極爲幽靜。來到門前,莫之遙還未等說話,站在門口的侍衛便露出驚訝之色,有些詫異的開口問道:“您,您是之遙少爺?”
隻有在軒宇長老這裏,才會有人以“少爺”來稱呼莫之遙。
莫之遙點了點頭,說道:“是我,我想見軒宇長老。”
“您稍等,小人馬上去通傳。”侍衛施了一禮,忙不疊的進去了。不過片刻的功夫,一道身影迅疾的自門内沖出,一臉激動神色,正是軒宇長老。
“孩子,真的是你?”軒宇長老一把抓住莫之遙的肩膀,眼中有着狂喜,還有着無法置信之色。
“軒宇長老,是我!”莫之遙的眼圈也頓時泛紅,父親死後,軒宇長老可說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
“孩子,這一年時間,你去了哪裏?”一邊細細的打量着莫之遙,軒宇長老一邊發問。
莫之遙斂去眼角的波光,輕聲說道:“軒宇長老,我們進去說吧。”
“哎呀,你看我這老糊塗,看到你回來太過激動,這事都給忘了。”軒宇長老一拍自己額頭,随後拉着莫之遙的手臂,兩人一同進入大門。
來到房中,軒宇長老先讓人端上些水果之類的東西,之後将下人全部屏退,房中隻剩下他和莫之遙兩人。
“孩子,這一年你都去了哪裏?”軒宇長老看着莫之遙,急聲問道。“當日我離開之後,過了月許的時間再去看你,卻遍尋你不着,以爲你出了什麽意外,我親自尋遍了整座後山。”
“結果一無所獲,我當時急得要死,本來想要禀告族長,不過想起那些人的嘴臉,唉!”說到這裏,軒宇長老臉上泛起憤然的神色。
莫之遙心中明白,當初的自己不過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而已,宗族又怎麽可能放在心上?是死是活,根本無關緊要。
嘴角的苦澀,慢慢的轉爲冷冽。莫之遙眼中過一抹冰冷,宗族,你們會爲之前的所作所爲後悔的。
“所以我也沒聲張,隻是安排我這一脈的心腹,四下尋找打探。”軒宇長老看着莫之遙接着說道。“找了近一年的時間,說實話,我都已經不報希望了,以爲你..”
“孩子,你快些說說,你這麽長時間究竟去了哪裏?”軒宇長老岔開話題,神色關切的問道。
“是這樣的,軒宇長老。”莫之遙整理了一下思緒,将那日軒宇長老走後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不過卻隐瞞了關于萬古魔元和《魔決》的事情。隻說自己在那神秘人的幫助下,終于可以成功凝聚出人紋。
修魔之事,太過駭人。而且凝聚魔紋需要殺戮,連莫之遙自己都有些無法接受。所以對于修煉魔決,莫之遙暫時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軒宇長老,您看。”莫之遙身處左臂,撩起袖口,靈力運轉之下,三道閃爍這銀色光華的圖紋蓦然閃現,絢麗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