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鳥到了三歲的時候才叫林鳥，在這之前，别人有叫她不點的，有叫她林丫頭的，她阿娘更是直接叫她臭丫頭，爹爹偶爾會親昵地叫她妮兒。

她記事早，也因此，的腦袋裏一直都有一個疑惑，自己到底叫什麽名字？

終于有一，她将心中的疑惑告訴了對自己最好的姑姑。

姑姑當時似乎也被她問到了，然後，家裏就爆發了一場争吵。

“二哥，寶寶的戶口還沒有報嗎？”當時，林乖問了林國強，知道報戶口了就有名字，因此跑過去對着林孝福問道。

林孝福頓時一臉尴尬，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臭丫頭一個，報什麽戶口？”一旁的朱芬跳起來道：“要是給她報了戶口，我還怎麽生兒子？”

林乖那時還，但卻明白很多人家都想生兒子，爲此甚至把女兒丢了，他們村裏一對不能生的夫婦就從想要生兒子的人家領養了一個女兒。

“二嫂你不能把寶寶丢了！”林乖頓時警惕地看着朱芬。

朱芬氣得牙癢，想伸手給這丫頭一巴掌，卻礙于公爹拿這姑子當寶，隻能按捺下來。

林乖覺得不放心，把侄女抱回去跟自己睡了。

這一晚上她都睡得不安心，時不時睜開眼睛看旁邊的侄女。想了一個晚上，她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去求林國強給侄女報戶口。

“怎麽突然想到這事？”林國強聽到閨女的請求，非常訝異。

“二嫂老要生兒子，我怕她把寶寶給送人了。”林乖一臉擔憂道。

林國強也知道這事，本來是不打算管的。反正幾個兒子已經大了，這種事也輪不到他一個老頭子去管。不過既然閨女過來求了，他自然沒有不依的，帶着女兒和孫女搖搖晃晃地去報戶口了。

“論語第二篇背完了嗎？”

“背完了，已經開始背八佾篇了，我背給爹爹聽？”

“背吧。”

“子曰：‘爲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子曰……”

那時的林鳥走路還不穩當。林乖也抱不動她，每走一段時間都要停下來歇歇，腦門上一片汗濕。但聽着姑姑朗朗的背書聲，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累。

那會大家還沒有身份證，也沒那東西，等到問孩子的名字時。林國強看向林乖，“叫啥？”

林乖想了半道：“叫鳥吧。自由自在的。”

林鳥的名字就是這麽來的。回去後被朱芬知道，又是發了一場火，可是她不敢對林乖如何，隻能對着林孝福撒氣。

林乖那時還是個孩子。難免有些意氣，對着朱芬得意洋洋道：“寶寶現在有名字了，二嫂你可不能再想丢掉她了。”

隻是林乖到底還是有些真。她以爲報了戶口事情就算完了，也因此失了警惕心。差點就讓林鳥被自己親娘給賣了。

注意，這個賣就是字面意思。

林乖那會已經在上學了，而且已經初步展現了自己的聰明頭腦，頗得學校的老師喜歡，還得了個班長的官當。

“婉婉，不好啦，不好啦，娟娟姐你二嫂要把鳥給賣了！”這中午，她剛收了作業，就見東丫沖進教室對她喊道。

聞言，林乖也顧不上作業了，撒丫子跑了出去。

“到底咋回事？”一邊往回跑，她一邊對着東丫問道。

“娟娟姐今幫她阿娘去大北村那給她外婆送做好的鞋墊，聽人大北村一個瘸腿鳏夫要給他的傻兒子買個童養媳。就是傻柱，你還記得嗎？上回我們去山上玩還看到過的。”

“記得記得，難不成我二嫂想把鳥賣他家去？”林乖着急問道。

“對。娟娟姐聽到那鳏夫已經和你二嫂談好了，他給她兩百塊錢，以後鳥就是他們家的童養媳了，還你二嫂今就會把鳥送過去。”東丫也是一臉着急，她可是知道婉婉對自己侄女多寶貝的。

再，那傻柱雖然傻，人倒是不壞，但那瘸腿鳏夫卻不是好人，年輕時就是個惡棍，每次批鬥都能輪上他一回，若不是紅衛兵盯得緊，他可不會像現在這樣安生。她聽人了，是童養媳，那鳏夫肯定打着壞主意，他去年就因爲騷擾那些男人不在家的婦人而被抓去批鬥了，誰知道會不會把主意打到兒媳婦身上，畢竟他兒子是個傻的。

但是這些話東丫不敢和婉婉，一來婉婉還，這些話她可能聽不懂，二來也是怕她氣壞了。

即便如此，林乖也氣得不行，顧不上腳上的酸麻，跑得更快了。

即便如此，她到家時也已經晚了。

“鳥呢？”林乖氣喘籲籲地瞪着朱芬。

“當人是送人了。”朱芬一臉得意。

林乖氣得面色漲紅，卻是不管她，直接推開她跑進她房間，翻箱倒櫃找了一遍沒找到自己要找到的，又直接跑到牆角，對着泥牆開始挖起來。

——朱芬愛藏錢，還總是沾沾自喜地以爲自己藏得好，卻不知林乖早就發現牆角的泥時不時翻新了。

“你要幹什麽？”林乖進屋時把房門給鎖上了，因此朱芬這會急得不行，但卻沒辦法阻止。

沒多久，林乖就從泥牆裏挖出了一個木盒，她也不看裏面有多少錢，直接一把抓，對着朱芬道：“要麽你把鳥要回來，要麽我把這些錢都撕了！”

林國強這會也趕過來了，見着閨女一改平時的溫順，露出了鋒利的爪牙，不僅不生氣，反而樂了。

他就知道閨女随他，平時好話那是沒被惹到。

“爹爹，你快攔住她，那可是我們一家全部的積蓄。”看到他，朱芬跟見到救世主一樣，連忙求道。

林國強哪會幫她，瞥了她一眼道；“當我不知道孝福的錢都被你抓在手裏了嗎？還一家子全部的積蓄，我看是你的私房錢吧。”

對這個二兒媳婦，他是看透了，之所以不什麽，是因爲兒子扶不上牆了，他幫了也是白幫。

朱芬急得發瘋，但眼看林乖真的要下手撕，她隻能妥協，畢竟把林鳥要回來的話隻會損失兩百塊，讓林乖撕的話可要多損失幾十塊錢。

林鳥被帶回來的時候，哭得都打嗝了，的人兒害怕得直打哆嗦。

林乖氣得不行，拿着水壺就往朱芬頭上丢過去，然後搶過林鳥就往自己家去。

“姑姑我害怕，我會聽話，别把我送人……”林乖一邊打嗝一邊抽抽噎噎地哭道。

“鳥别怕，姑姑在呢，不把你送人。”林乖心疼地不行，一邊拿毛巾給她擦臉，一邊哄道。

“可是阿娘……”林鳥的心靈裏，徹底認清了親生母親對自己的冷漠。

“以後不回家了，就和姑姑一起睡好不好？”

“好。”林鳥破涕而笑。

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林乖帶着林鳥去上學了。

這時候帶着弟妹到學校的人不少，但像林鳥這麽就被帶去的還是少數，好在她很聽話。林乖拿個闆凳往桌肚下一放，她就能乖乖地坐一節課，她也聰明，有事不會直接喊出來，而是輕輕拉林乖的衣角。

林乖也會在上課的間隙塞吃的給她，家夥非常懂事，吃什麽都會留點給林乖。

但孩子自控力差，偶爾總會出些意外，林乖也因此在上課鬧出點事來，好在老師也體諒她的情況，并不會過于責難。

等到林鳥開始到上學的年紀，林乖去問朱芬要她上學的錢。

當初的事正讓朱芬咽不下那口氣呢，見她送上門來，頓時得意地将她奚落了一番，錢卻一分也不肯出。

林乖氣得不行，但卻沒有辦法，她知道自己爹爹手頭的錢也有限，不好跟他開口，就自個兒拿起課本開始教侄女。

林鳥對兩個妹妹出生的時間記得很清楚，不僅是因爲那是妹妹的生日，更因爲那兩次懷孕，朱芬都是抱着生下兒子，然後撺掇林孝福把她給送出去的念頭。

——林乖可以和朱芬鬧，但若是林孝福鐵了心要把女兒送走，她是沒法阻攔的。

林鳥一開始并不明白學習意味着什麽，隻是姑姑要求，她想要讓她高興，讓她誇獎自己，所以才認真去學的。

她喜歡姑姑爲她操心，爲她計劃未來。

她有時候和夥伴吵嘴，夥伴吵不過她，就用她阿娘不疼她的事嘴。但她一點也不難過，因爲她有個比阿娘還要好的姑姑。

雖然沒有，但她一直打心裏覺得，姑姑就是她的阿娘。

她想要好好讀書，然後考上大學，讓姑姑爲她驕傲。

之後的事，哪怕很多年後林鳥也不願意回憶。阿公突然沒了，阿娘撺掇着爹爹要把姑姑賣了，自己聽到後要去報信，卻被阿娘關了起來，狼狽逃出的時候，卻發現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林鳥最後會成爲一個女強人，大概就是因爲這時候太過清楚地認知到沒有力量，無法反抗的痛苦了。

哪怕最後姑姑有了柳暗花明的美滿人生，但她還是對當初的事耿耿于懷，努力地強大自身，不願意相似的悲劇再次發生。未完待續

ps：本書會在3月1日全部寫完，聽現在有一個什麽完本滿意度，到時還希望大家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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