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啊。”林孝喜笑道:“昨天剛來過,這兩天估計一個在忙工作的事,一個在忙孩子入學的事。”
林小乖恍然,“小貓的兒子要上幼兒園了?”
“是啊,他們夫妻也算有心,想辦法給孩子在縣城辦好了學籍。不過孩子還太小,上學太遠也不是事兒,他們正想辦法要在縣城買房子呢。”四十出頭的林孝喜身上沒有了年輕時的嬉笑,氣質一下子沉着了起來,看着格外成熟可靠,隻說起家人時臉上的表情總會柔和下來。
“錢不夠?”林小乖皺眉問。
林孝喜點頭,又注意到她的表情,連忙道:“你可别‘操’心,小貓的丈夫是個能耐的,‘交’遊廣闊,肯定能借到錢。若是真困難了,也肯定先朝我伸手,哪用得着你啊。”
他還不知道她?對着自己人總是格外心軟,好起來一點底線都沒有。
這麽多年都沒有變過。
“那就好。”林小乖點了點頭,又問:“那小魚呢?還在做以前那個工作?”
“有什麽辦法?”林孝喜奈道:“那丫頭一向安靜不下來,别的能耐都沒有,嘴皮子卻利落得很,幹業務員可以說是得心應手,上回回來還說他們經理非常看好她,想推薦她到省城那邊的總部去呢。”
“就是她現在有一點特别讓人受不了。”
見林小乖疑‘惑’,林孝喜做了一個喝酒的動作,“她現在應酬多了,那簡直是海量,我都不如她。而且那丫頭還特别喜歡找我喝酒,每次回來都要拎上兩瓶好酒。”
林小乖聽了也覺得好笑,卻還是道:“你還是讓她少喝點酒吧,現在不覺得。以後年紀大了容易得肝上的‘毛’病。”
“勸了啊,怎麽不勸?”林孝喜一臉頭疼道:“隻是那丫頭也不知道怎麽的,跟喝上瘾了一般。以前滴酒不沾,但一開了頭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連早飯時都要喝上一杯。”
林小乖有些囧,她沒想到自己印象中開朗活潑的侄‘女’會變成一個酒鬼,聞言怔了怔道:“你說了也沒用的話讓小鳥去說吧,她們姐妹都聽她的話。”
頓了頓。她環顧了一下屋裏道:“沈遲和小年糕她們呢?”
“出去了。”林孝喜回答道:“東頭的湯二叔不是籃球運動員嗎?他家院子裏有籃球場。沈遲帶着孩子們去玩了,連阿奇也跟着去了。”
林小乖點了點頭,心中一動。開口道:“我們出去逛逛,現在晚上還有人嗎?”她記得小時候,村裏的人不管大小都會出來竄‘門’,也不知現在有了電視,是不是都窩在家裏看電視了。
“人是有,但沒以前那麽多了。”林孝喜道。
“那也去看看。”林小乖抿嘴笑道:“現在不看看,以後再來可能就要不認識了。”
林孝喜自然沒有意見。
兩人沿着‘門’外的路走着。果然如林孝喜所說,沒有以前那麽熱鬧了,但還是有人家敞着大‘門’開着燈在屋裏打麻将,周圍是滿滿當當的圍觀者。
“哎,是孝喜啊,你旁邊這個是誰?”突然有人看到他們。揚聲問道。
“趙大哥你認不出來了?這是我小妹啊。”林孝喜大聲回答道。
“小妹。你哪來的小……”趙大哥的聲音突然頓住,看着林小乖驚訝道:“你是婉婉?”
“趙大哥。”林小乖颔首應了一聲。又對着旁邊那些人一一喊道:“胖頭、小忠哥、‘花’兒嫂子、娟娟姐、東丫、沖子、白饅頭、小東叔……”
鄉下人的稱呼都奇奇怪怪的,隻要不是隔輩的,稱呼上都不太講究,很多人都是叫的綽号,連林小乖都驚訝自己竟然能叫出個七七八八。
“真是婉婉啊。”趙大哥搓着手走過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還真沒認出來,你怎麽一點都沒變啊?看着跟二十幾歲似的。”
“是啊,我之前倒不是沒認出來,而是不敢認。我想啊,眼前這小姑娘要真是婉婉的話,她不成了不老的妖‘精’了。”‘花’兒嫂子笑道。
衆人哄笑。
林小乖莞爾笑道:“那我就當成贊美收下了。”
“行啊,這下我可相信你是婉婉了。”娟娟姐爽朗道:“你沒出‘門’子那會,聽到這種話鐵定臉紅,這下好,臉不紅氣不喘還當誇獎你了,可見就算别的沒變,這臉皮肯定厚了。”
“娟娟姐你也是,說話可比以前促狹了。”林小乖也不甘示弱。
“好了好了,你們小時候就愛吵兩句,現在就消停些吧。”小東叔趕緊打圓場道。
林小乖和娟娟姐相視一笑。
“哎,婉婉你是回來看你大伯娘的?”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胖胖的東丫開口問道。
“是這樣。”林小乖點頭道。
“那你丈夫孩子來了嗎?”沖子湊過來問道。
“來了,在湯二叔家打籃球呢。”林小乖回答道。
“我聽人說你生了四胞胎?”
“是啊。”
“那你可是好福氣。”
“對了我上回還在電視上看到你丈夫了呢,是叫沈遲對嗎?聽說已經是中将了。”
“真的?我也看到了,但我沒想起他是你丈夫。”
“那婉婉你現在是首長夫人了?”
“就知道你是個貴人命,小時候就不像我們這小地方的人,如今可不印證了?”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話,結果林小乖也不知道怎麽發展的,自己就被要求帶他們去見見現實版的中将和四胞胎了。
“怎麽過來了?”沈遲第一時間注意到她過來,将手中的籃球丢給沈宜年,擦着汗走了過來。
林小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身邊的衆人道:“他們想過來看看你。”
沈遲這才發現,這些人的目光都直咧咧地落在自己身上,他面‘色’一怔,随後笑着點頭道:“你們好。”
“哎,你好你好。”衆人有些手足措得回應道。
林小乖有些語地發現。這些人竟是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至于嗎?她本來還以爲沈遲也要被他們打趣消遣一番的。
看來自己身上果然沒什麽上位者的氣勢。
——她可不知道,人家緊張根本不是因爲什麽所謂的上位者氣勢。而是中将這種稱謂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存在,還沒見就将人放到神壇上了,見了能不緊張嗎?
不過看到四胞胎的時候,這些人都放松下來了,尤其是在沈遲被林孝喜拉着去場上玩兩把的時候。
“哎,這真是婉婉的‘女’兒。和她一樣漂亮。”
“她兒子也不差。你看那個大的,你信不信?拉出去溜溜,村裏肯定有姑娘哭着喊着要嫁他。”
……
沈宜年黑線。對着林小乖小聲道:“溜溜?”當他是驢子還是狗啊?
林小乖輕咳了聲道:“農村人都這樣,說話爽脆不經大腦,沒有惡意的。”
但讓人郁悶啊。
沈宜年撇了撇嘴。
等到一行人擺脫衆人的熱情回家時,時間已經十點半了。
“趕緊睡吧。”沈遲拍了拍林小乖的肩膀道。
林小乖點頭。
隔天早上,林小乖還沒有醒就聽到樓下有喧鬧聲傳來,她原本還賴着不想動,隻是聽着聽着覺得不對。
“沈遲。我怎麽聽着像吵架聲?”她半睜開眼睛問道。
“就是吵架聲。”沈遲已經醒過來了,卻和她一起賴着不肯起來。
“你不早說!”林小乖趕緊起來開始換衣服。
沈遲奈,隻能也跟着掀開了被子。
“元萬同,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剛下樓,就聽到林孝喜的一聲怒喝。
林小乖看去,就看到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瞪着眼睛開口道:“我過分?我怎麽過分了?我‘花’了錢買了地。不想自己的地上有墳頭有錯嗎?是。我知道那是你爹的墓,可我不是事先通知你讓你遷墳了嗎?你不動手。我自然隻能自己動手了。”
“可我們也說了,不是不遷,是要等我阿娘去了辦喪的時候一起遷。‘陰’陽先生已經說了,我爹爹的墓不能輕易遷,否則不僅對不在的人不好,對子孫後代都有影響。”湯含芳一臉怒‘色’道。
“嫂子你這話說得可沒有道理。”元萬同搖頭晃腦道:“地是我的,沒道理一直讓那墳在那地頭杵着。說句不客氣的,誰知道你媽什麽時候才死啊?而且我現在趕着動工建廠,耽誤多少時間就少賺多少錢,你補給我啊?”
“再說了,這什麽年代了,還相信這些‘迷’信?中國改革開放都多少年了?”
林小乖皺眉開口道:“小哥,含芳姐姐。”大緻的情況她已經聽清楚了,真說起來誰都沒錯,但這事卻不太好解決。
“你們起來了?”林孝喜面‘色’一緩道。
元萬同擡頭,就看到從樓梯上下來的林小乖夫‘婦’。自認見多識廣的他頓時心中一緊,這兩位看着可不像一般人,好像都有點眼熟?
“這兩位是?”他主動表示友好道。
林小乖淡淡笑道:“我丈夫姓沈。”
“沈先生沈太太,你們好你們好。”元萬同上前和他們握手。
姓沈?他覺得越熟悉了?到底是在哪看到過的?
鑒于他的态度實在熱情,盛情難卻下,兩人都伸手和他握了下。
好在這人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樣猥瑣,舉止非常禮貌,林小乖并沒有遇上自己擔憂的那種刻意多握一會吃點豆腐的情況,也不知是因爲沈遲在旁邊還是自己以貌取人了。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