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說得有道理。”沈遲看着許繼道:“說句不好聽的,平安的未來有太大的艱險,與其小心翼翼憋屈地過着,還不如将每一天都當成生命的最後一天,一輩子開開心心,才不枉到這人世走了一遭。”
這話要是換個人說,韓守珍肯定要和對方拼命,即便如此,她還是紅了眼眶,卻也有些輕松,人總要認清事實,有時候自己走不出來,就需要旁人幫一把。
當然,換了旁人,沈遲也不會多管閑事。說到底,也是因爲對便宜姐姐上了心,他才會撇開那些交際手段,坦然真誠地和對方相處。
——不知道韓守珍以往是怎樣的人,但現在,在沈遲眼裏,她大方爽利之餘,給他的感覺多是真誠。
這一點,連韓守信也法和她比。
林小乖的注意力卻是放在了許繼身上,她擔心沈遲的口沒遮攔會傷到孩子的心,卻發現許繼比誰都平靜。
她一想也是,許繼從出生就知道醫生對自己的判決,從懵懵懂懂到現在,該傷心的早已傷心了,也大概早已接受事實了。
溫語幼兒園的位置離市中心不遠,卻也不屬于鬧市,坐落于居民區處,環境相當不錯。
“這個應該是私人住宅吧?”看着眼前規模不小的洋房,林小乖問道。
“對,這個園長就獨居在這兒,她将一樓都裝修成了孩子們的活動區。”一邊說着,韓守珍按響了門鈴。
隐隐有腳步聲傳來,大門打開。一位面容普通卻笑容溫暖的年輕女子出現在眼前。看到他們一行人。她笑道:“你們是來參觀的家長吧?”
因爲事先已經打好了招呼,因此她對他們的到來并不意外。
“打擾了,溫園長。”韓守珍上前交涉道。
年輕女子的名字其實就叫溫語,幼兒園就是用她的名字命名的。
“叫我溫語就可以了,各位請進。”溫語笑着将他們迎了進去。
“我是韓守珍,這是我兒子平安。這兩位是我的弟弟沈遲和他愛人林小乖,這是他們的兒子沈宜年,小名是小年糕。要上幼兒園的也是他。”作爲牽頭人,韓守珍上前介紹道。
“沈先生沈太太你們好。”雖然奇怪這對姐弟怎麽不是一個姓,但溫語也沒有多問。
“你們是來參觀的,我也不耽誤你們,先帶你們去看看孩子們的教室吧。”溫語直入主題道。
林小乖幾人自然求之不得,跟在溫語身後走進了一間向陽通風的屋子。
“這裏就是孩子們的教室了,那些桌椅都是我特别定制的,适合他們這樣的小孩用,平時他們畫畫折紙什麽的就是在這兒。”溫語溫聲細語道。
教室很寬敞,大大的戶讓室内顯得很明亮。白漆的牆壁上添了很多在成人看來非常幼稚的水彩畫和剪紙,地面是石磨的。和後世學校的教室一樣,在這時候算是非常不錯的裝修了。十套淺綠色的小桌椅整齊地擺放着,靠牆有許多櫃子,裏面擺放着玩具、畫筆等物件。總的來說,環境非常不錯。
“這邊鋪着的地毯是做什麽的?”韓守珍指着邊地上鋪的地毯問道。
“讓孩子們玩的,否則坐在地上太髒了。”不知想起了什麽,溫語有些忍俊不禁道:“而且有的孩子不喜歡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喜歡自由活動。”
接下來,溫語又帶着他們去參觀了孩子們的卧室、餐廳、小花園。
雖說以後世的眼光看,這兒的環境還有些牽強,但以這個時代的目光看,卻已經做不到再好了,林小乖滿意道:“你這兒是怎麽收費的?”
“一個月二十五塊。”
這個價錢絕對很貴,但林小乖卻并不在意,點了點頭道:“是一個月一交還是一年交清?”
“這個你們可以随意,隻要不欠費,就是一天一天交我也不介意。”溫語去世的丈夫給她留下了大筆的遺産,之所以開幼兒園也不是爲了賺錢,而是因爲喜歡孩子,否則有大專學曆的她想要找個好飯碗并不難。
“那我們先交清一年的費用吧。”林小乖說着,從斜挎包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錢,數出三百塊錢交給溫語,又問道:“什麽時候可以把孩子送過來?”
“随時都可以。”頓了頓,“上下學沒有固定時間,你們什麽時候送來都可以,想要早點接回去也行,規矩很松。我這裏有電話,你們家長有時候若是不方便接送的話,可以打個電話招呼一聲,孩子住在我這也沒有關系,隻是要另算夥食費,一頓飯三毛錢。”
對于這點,林小乖很滿意,她還擔心自己以後沒時間和兒子相處呢。若是能夠随時将孩子接出的話就好辦了,她沒課的時候可以把小年糕接出去玩。
“那還有什麽要注意的,我們要不要準備什麽?”林小乖問道。
“最好在我這留一身孩子的衣服,他們午睡時若是尿床什麽的能夠用到。”溫語交代道。
回去的路上,小年糕一臉不高興,“媽媽我一定要去那嗎?”從大人的對話,他知道以後自己每天都要去幼兒園了。
“小年糕不喜歡今天那位阿姨嗎?”林小乖柔聲問道。
沈遲和韓守珍也都看了過來。
“喜歡,但我喜歡軍子哥和濤濤,我不能和他們一起嗎?”小年糕抿了抿唇,那個阿姨看自己的目光暖暖的他很喜歡,但他不想和小夥伴分開。
小年糕口中的軍子哥和濤濤就是他在軍區大院認識的小夥伴,除了這兩個,還有好幾個其他孩子。
軍區大院也确實有個類似托兒所的地方,不用交費就能夠将學前沒人帶的孩子送過去,幾個農村來的軍嫂在那當老師帶孩子,每個月都能拿十五塊錢工資,這也算是高層對鄉下軍嫂的照顧。
按理說,那裏應該是小年糕不錯的去處,但林小乖去看了幾次就打消了把兒子送過去的念頭。
不是她嫌棄那些老師沒文化,實在是那裏孩子太多了,夥食差就不說了,幾乎每一刻都有孩子在打架争吵,老師管不過來,隻要沒有鬧大就會放任,烏煙瘴氣的,她可不想小年糕去遭罪。
因此,她對着兒子哄道:“幼兒園也會有的朋友,小年糕不想認識的小夥伴嗎?”
她了解自己兒子,小年糕是個對任何未知都會産生好奇的孩子,好在他還懂得趨利避害,若是一味好奇不顧後果的話,她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果然,小年糕聞言表情有些猶豫,“那我以後不是不能和軍子哥他們玩了?”
“誰說的?禮拜六禮拜天媽媽放假,你就可以待在家裏不去幼兒園,到時不就可以和他們玩了?”林小乖微笑道。
“那好吧,我去幼兒園。”似乎覺得自己似乎并沒有損失,小年糕露出笑容道。
回了家,林小乖将韓守珍和許繼留下吃放。
“平安,小舅媽做赤小豆粥給你吃好不好?”林小乖一邊生着爐子一邊說道,小赤豆粥對心髒病患者再适合不過了。
她盤算着上次那顆潤心丸的藥效要過了,是時候再給許繼吃一顆了。
“謝謝小舅媽。”許繼微微笑道。
他很喜歡小舅媽做的飯菜,小舅媽似乎總能做出食材的原汁原味,不濃厚也不素淡,卻天然美味。媽媽在廚藝上沒有天分,家裏的飯都是繼父做的,手藝雖不錯,但總也有不合口味的時候,不過他不好提,媽媽總把他看得比什麽都重要,面對那位對他視如己出的繼父,他多少有些心虛。
午飯很簡單,除了那一小鍋小赤豆粥費了點功夫才用文火煮爛,其他幾樣都比較簡單——涼拌黃瓜、白灼蝦、清蒸鲈魚、紅燒肉、香菇菜心和黃豆芽焖粉皮。
“平安,紅燒肉是給你小舅舅做的,你可不能吃。”吃飯前,林小乖特意交代道。
小年糕聞言不高興了,撅着嘴道:“才不是呢,紅燒肉也是小年糕的。”這孩子和他爸一樣是肉食動物。
“好好好,也是我們小年糕的。”林小乖奈道。
結果,到吃飯的時候,看着韓守珍一塊又一塊地吃着紅燒肉,林小乖一家都有些驚住了。
許繼紅着臉解釋道:“其實媽媽、大舅舅、糯糯表妹和外公都喜歡吃肉。”
他沒有說的是他其實也喜歡吃肉,隻是他的身體狀況并不适合多食油膩,因此長這麽大都沒有吃過瘾。
林小乖默然,敢情這肉不歡還是家族遺傳。
沈遲卻有些不爽了,吃個肉還要和那誰聯系到一起……
吃過飯,許繼陪着小年糕玩耍,三個大人則一邊幹活一邊閑聊。
“姐姐,學校裏的課程平安學到什麽程度了?”林小乖将沈遲洗好的盤子擦幹放好,擡頭問道。
“小學的課程已經都學完了。”按理說這樣的事情應該是讓家長高興驕傲的,但兒子那個身體,韓守珍隻覺得心酸。
她一邊擦着燃氣竈一邊道:“當初平安其實有去學校上學,但第二天就發病進了醫院,原因是他在體育課時不顧老師的阻攔非要參加長跑。”
“那孩子看着謙遜,其實和他父親一樣驕傲,最不喜歡的就是不如人。”
韓守珍一臉苦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