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的一聲,韓守珍站了起來。
林小乖愣了一下,鄭翠翠的話音也戛然而止。不等二人做出反應,韓守珍就已經擡腳走了出去。
“不好,攔住她!”鄭翠翠反應過來,連忙喊道,掀開被子就要去追。
林小乖醒過神來,留下一句“幫我看好小年糕”就追了出去。
隻是韓守珍走得極,林小乖好不容易追出醫院看到她疾速奔跑的背影,還來不及喊,就見她攔了一輛車鑽了進去,然後車子速發動離開。
林小乖呆了下,趕忙去了附近的報亭打電話。
“你好,我找韓守信。”沈遲不在家,韓守珍出了這種事,林小乖能聯系的也隻有這一個了。
在她的焦急等待中,韓守信總算接了電話,她也不耽擱直接道:“大伯,姐姐因爲嫂子的話受了刺激從醫院跑了出去,可能去找劉玉芝了。”
這會她已經把事情撸了一遍,思來想去覺得韓守珍既然沒有當場發作,十有**是要去找罪魁禍首算賬。
“我知道了,你幫我照顧翠翠,我這就趕過去。”雖然不明白妻子說了什麽話讓妹妹受了刺激,但韓守信也知道這時不是細問的時候。
林小乖回到病房将情況和鄭翠翠說了一下,幾人也做不了什麽,隻能幹坐着等。還是林小乖見兩個孩子有些惴惴不安,拿出了帶來的可麗餅開始哄他們,氣氛才輕松了一些。
另一邊,韓守信卻不敢耽擱。連軍裝都沒有換就從軍營裏開車出來了。他将車速開到最。緊趕慢趕。還是比原來就在城裏的韓守珍慢了一步。
“劉玉芝,你個賤女人給我出來!”韓守珍聲音嘶啞,語氣滿是憤怒和怨恨。
剛見到再婚後再也沒踏進家一步的女兒從外面沖進來,韓曠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愣住了。
“珍珍,你怎麽能這麽說話?”隻是到底是從小疼着的女兒,又心疼她遭遇了那些事,韓曠的語氣并不嚴厲。
“我說的是人話!”韓守珍眼眶猩紅,如同瘋魔一般瞪着韓曠道:“當初你是怎麽說的?”
“劉玉芝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所以才會忘事?”
“許謙的死也是命?”
“我告訴你——”韓守珍聲嘶力竭道:“這事上沒那麽好的事,黑心肝算計的事都是命!”
“這次你别想護着那毒婦!害了守律不說,連我沒出生的侄子都不放過,她們婆媳根本不是人,是蛇蠍,是惡魔!”
韓曠有些呆,他看出女兒這是發病了,但他也知道一點,女兒即便發病也不是真的瘋。隻是情緒失控,她是不會胡言亂語的。
“守珍!”韓守信從外面趕回來。厲聲喝道。
“哥哥!”韓守珍卻如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撲到了韓守信懷裏,嚎啕大哭道:“哥哥你得給我做主,爲兩個小侄子,爲嫂子報仇。”
韓曠知道的事韓守信自然也知道,聞言也有些呆愣道:“你在說什麽,什麽小侄子,什麽報仇?”
他心中隐隐有猜測,但卻不敢相信。
“這就要問劉玉芝和董菲了。”韓守珍滿臉憎恨,死死盯着韓曠道:“嫂子當初根本不是因爲身體不好才會流産的,她的安胎藥被人換了!還有第二次,嫂子從樓梯上摔下來,也是某些黑心肝在樓梯上抹了油!”
“我們守律,兩個小侄子,還有我的阿謙,都是被她們害死的,那兩個毒婦!”
韓守珍的面容扭曲瘋狂,目光如毒蛇一般看向樓梯。
在那裏,劉玉芝和董菲強作鎮定地站着,隻眼睛裏是掩飾不了的驚慌害怕。
韓曠跟着看過去,臉色沉重道:“你們兩個就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老爺你說什麽呢……”劉玉芝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語氣尚算鎮定,隻不斷顫抖的手出賣了她的内心。
“公公,這是怎麽了?姐姐難得回來一趟,怎不坐下來喝杯茶?”相比起來,董菲的城府就要深些了。
“我怕你給我下毒!”韓守珍厲聲罵道:“黑了心肝的賤人,真當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做下這麽多敗壞良心的事,你看你那個心肝寶貝兒子會不會遭報應!”
韓守珍的話直接戳了董菲的心肺,要是以往,她肯定也罵了出來,反正相比起他兒子,許繼才像是遭報應的。隻是韓曠在一旁看着,董菲卻不敢這麽做的,誰讓這大姑姐是公公的心尖?她也隻能忍了。
隻是兒子到底是她的逆鱗,她這會的臉色難免難看得跟豬肝一樣,一旁的劉玉芝就沒有那樣的涵養了,聽到韓守珍居然詛咒她孫子,頓時怒道:“你個殺千刀的,說誰黑心肝呢,連親侄子都咒!”
說着,她看向韓曠,“老爺,這事你可不能不管,龍龍怎麽說都是也是你的孫子。”
“我怎麽了,不是跟你們學的嗎?”韓守珍卻一反以往,翻舊賬道:“是誰說我們許繼活該短命鬼,早晚要下去和他老爹合聚,留下我老了後沒人送終的?”
“又是誰說我命硬,克夫克子早晚會被老天收了的?”
“還有很多話,你們要是忘了我就幫你們回憶回憶。”
韓守信有些驚訝地看了眼妹妹,發現事情并沒有自己以爲的那樣糟糕,守珍這次情緒雖然有些失控,理智卻還在,不像以前一樣一發病隻會蠻幹,往往被那對婆媳噎住話,隻會出手傷人,連老頭子也不好多幫。
韓曠這時候臉色就難看了,他死死盯着劉玉芝和董菲,咬着牙根道:“這些話你們真的說了?”
他那些年忙着聯絡舊部,爲韓家周旋,避免被拖入文革的泥潭,對家裏的事情都不太清楚。就連先頭女婿意外死亡,他除了開始抽出空安慰一下女兒,後來也根本分不出心力,很多事情都是劉玉芝告訴他的。女兒性子倔強,又因爲發妻和小兒子的事一直有些恨他,從來不會告狀,劉玉芝說什麽他也隻當是那麽回事。
當初女兒的病情加重,出現自殘行爲,劉玉芝怎麽說的?
什麽守珍看他們娘倆不順眼,她和董菲做什麽都能挑出毛病,吃穿上就沒有順心的……不是他偏聽偏信,隻是女兒确實對劉玉芝和守義一家看不順眼,他也沒有多想。
若非如此,生怕女兒真的把自己給逼瘋了,他又怎麽會願意逼女兒嫁一個小小的警衛員?萬全雖然對女兒死心塌地,但在他看來,身份到底低了些。
董菲的臉煞白煞白的,她不明白一向不會解釋隻會死倔的大姑姐怎麽突然開竅了。
劉玉芝嗫嚅道:“老爺,你别聽那孩子瞎編排,我是怎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
韓守珍嗤笑一聲,每次聽到劉玉芝喊老頭子老爺她就覺得起雞皮疙瘩,又不是下人奴才,擺出這個腔調算怎麽回事?到底是小門小戶的,一點台面也上不了。
“我也想弄清楚,翠翠的安胎藥被換是什麽意思?樓梯上抹油又是怎麽回事?”韓守信神色淡淡,隻是看向董菲的目光卻格外嗜人。
他了解劉玉芝,這個女人頂頂自私,卻不是多心狠的人,對不會威脅到自己的人還有幾分善心。當初對年幼的守律,她也隻敢把守律丢到溪水裏,隻想着讓他自生自滅凍死也不敢親自動手。
而且劉玉芝很蠢,她會爲了韓家的财産針對他和妹妹,卻想不到那麽遠,把手伸到下一代子嗣上。
能做下這件事的,唯有董菲!
他原以爲這女人高嫁進韓家,不敢太嚣張,哪想到她那麽大膽,居然剛嫁進來那年就把手伸到了翠翠身上,害死了他們第一個孩子。
董菲被韓守信看得心驚肉跳,隻面上力持鎮定。可惜,劉玉芳卻是個豬隊友,聽到韓守信的話,她自以爲隐秘地打量董菲,顯然也在懷疑她。
别說韓守信,連韓曠都看出幾分不對勁了,一瞬間,他的臉色沉了下去。
别看他對着大兒子一直很嚴厲,不及二兒子的寬容,也不及女兒的寵愛,但在他心裏份量最重的卻也是大兒子。
作爲第一個長成的孩子,又從小就表現得聰明伶俐,由他和發妻一起教養長大的大兒子一向是被他視作繼承人看待的。若非怕寵壞他,他也不會一直在他面前扮演一個嚴父的角色。
要說大兒子隻生了一個孫女他不失望是騙人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對守義家的龍龍有那麽兩分偏愛了。
但他想着兒媳婦身體不好,能有個孫女已經不錯了,才能夠釋然。當然,這也是因爲這兒媳婦是發妻給定下的,要是董菲這樣,他心裏肯定要有意見。
如今知道大兒子本來是會有兒子的,隻是被人爲算計掉的,他心裏的痛就别說了。
不由的,當初小兒子走失,女兒因着女婿的死亡幾近瘋癫,外孫又得了那麽一個破敗的身體……一樁樁一件件在他腦中浮現,他蓦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如果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韓曠捂住胸口,連退了兩步,神色都灰敗了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