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見狀明了,示意顔蘇珩一眼,得到他的颔首之後方才說道:“這是南莊國異姓王,你喚王爺便是。”
“奴婢多謝王爺救命之恩!”
“免禮。”
見有外人在顔蘇珩收起了在沈黛面前的随意,略帶不舍的放開手中纖腰,變回了平時那個清冷的王爺,“宮中突然出現大量毒蛇,隻怕不是偶然,你們可知是何原因?”
聞言沈黛眉頭一動,注意力被轉移開來也沒意識到顔蘇珩前後态度的變化,“尚且不知。”
是了,先前過于驚險她沒來得及思考,要說今天突然出現這麽多毒蛇,其中沒有蹊跷她是萬萬不信的。
顔蘇珩本來也沒想她們真的知道什麽,畢竟若是早知道的話,也不至于現在這般毫無防備,“走吧,去找找原因,不然怕是還有後患。”
她本來也是要去找,現下他來幫忙自是好的,她一個現代人對這些東西着實不了解,但是……眼神複雜的看着他開始四處查看的身影,她想,欠他的倒是越來越多了。
算了,欠吧欠吧,反正債多了不愁,沈黛自暴自棄的按下心裏的想法,帶着翠心跟上他的腳步。
“怎麽樣,發現什麽了嗎?”沈黛看着從顔蘇珩,十分的着急
顔蘇珩無奈的搖了搖頭,“内室我都看過了,沒發現什麽可疑的,殿内也沒有。”
“都沒有那會是什麽?”
沉吟了一下,顔蘇珩詢問道:“今天有沒有什麽異常,今天才出事,總歸會留下什麽痕迹。”
“公主!我想起來了,今天她們不是送過來了幾盆植物嗎?”一旁的翠心突然想起白天那莫名其妙的幾盆綠植。
“植物……是什麽植物?”顔蘇珩眼神幽深,若有所思。
聽翠心一提,沈黛也想起來了,“白天的時候,淑妃身邊的大宮女送來了幾盆據說是叫……鐵線牽?”
“在哪兒?帶我去看看。”
“就在外邊花園裏,走吧。”看顔蘇珩神情嚴肅的樣子,沈黛也知道隻怕是那東西有問題了。
來到花園,濃黑如墨的夜色之下,才被移來的幾盆鐵線牽處,卻有反着一道道的微光,細看之下竟是盤踞着滿滿的毒蛇,有粗有細,密密麻麻的依附在那鐵線牽上,有的枝丫甚至因爲承受不了重量而斷裂。
看到這樣令人頭皮發麻的場景,三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翠心更是驚駭的抓緊了沈黛的胳膊,“公,公主……”
沈黛也是心中發寒,雖說一早就知道這些被送過來的東西有問題,但是這麽也沒想到,那曲玲兒竟然這麽狠毒。
這麽多的毒蛇,怕是這整個皇宮的毒蛇都在這兒了吧?
她堂而皇之的把這些會引來大量毒蛇的鐵線牽送到鳳陽宮,料定她無法拒絕,又被禁足,屆時哪怕是被她們發現了端倪,最後也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确實如此,若不是今晚顔蘇珩剛好來到了鳳陽宮,隻怕她今天真的難逃一死!
這後宮兇險她之前就有所領略,隻是沒想到,竟然恐怖如斯,到底是她之前的生存環境太過和平安全還是她現在還太過天真?
顔蘇珩也知道今天這事兩人怕是被吓得不輕,也不多說,先護着兩人回了内室坐下,仔細檢查沒有纰漏之後才關好門窗,回到兩人面前對翠心說道:“你仔細跟我說說今天的情形。”
緩過來的翠心看了眼沈黛,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開口将白天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也就是說,淑妃不僅讓禦膳房給你們送不能吃的膳食,還直接命人來移走了鳳陽宮原本的花草并将之換成了鐵線牽?”
“對,就是這樣!”現在想起白天的事,翠心還憤怒不已。
顔蘇珩得到答案看着還在出神,不知在想什麽的沈黛,伸手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聲音柔和,“好了,都過去了。”
沈黛其實已經沒事了,對顔蘇珩笑了笑,她隻是從小生活在現代,讓她現在對這裏的生活極度是不适應而已。
“嗯,我沒事,你有什麽想法?”沈黛看着眼前人,輕聲問道。
顔蘇珩對此不可置否,聽完翠心的講述,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隻是還需要去探查一番來證實。
“要說淑妃仗着自己受寵,而對你動手我是相信的,但是如此明目張膽、不加掩飾,顯然就不太合理了。”
“這點我也沒想通。”她其實清楚,以淑妃對她的恨意,膳房的事其實十有八九也是她做的,隻是這麽光明正大的對付她,這淑妃是都不掩飾的嗎?這行爲完全不符合淑妃想要獲得齊胤的寵愛的想法。
顔蘇珩也在思索着,今天的事,如果聯系起之前淑妃小産,沈黛被陷害成兇手一事。包括後來就連他也沒有想到的沈黛竟隻被禁足三月的事,以他對皇上的了解,這麽輕柔的處罰可不太符合他的風格。
越想的深入,他越發覺得此事不簡單,“我感覺,就像是有一隻手在幕後操縱這一切般,他不斷設計激發你和淑妃之間的矛盾,現在更是直接将你們兩人的矛盾挑到明面之上來。”
聽到他的猜測,沈黛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逝,突然思及前幾日同佩兒的對話,“會不會是佩兒?”
“佩兒?”顔蘇珩反問了一句。
“是我的另一個貼身侍女,她是在我來南莊國時,北慕皇後放在我身邊的人。之前淑妃中毒那日,我便是吩咐她呈上的筆墨紙硯,而且,她是北慕皇後的人,手裏有斷魂草也說得通……”沈黛詳細的跟他解釋着。
“不會,她隻是一個宮女,還是北慕國的,現在在南莊國,要做到我說的這一切,她還沒那麽大的能量。”
略一思索顔蘇珩便駁回了沈黛的猜測,一個宮女是不可能左右到淑妃,甚至齊胤的思想的。
比起這個叫佩兒的宮女,他更覺得這一切比較像是齊胤的手筆,一國皇上,想要做到這一切、哪怕是想要拿到斷魂草也很簡單不是嗎?
越想他越覺得此事多半是出自齊胤之手,但這個猜測卻不好同沈黛說,看着她寫滿倦容的嬌顔,顔蘇珩心裏一軟,出言安慰道:“好了,别想了,今天你也受了不小的驚吓,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去查,你先去休息吧!”
沈黛也知道她沒辦法也沒有人手能去查探什麽,與其在這裏瞎想倒不如先好好睡一覺,“嗯,那又要麻煩你了,今晚的事,謝謝你。”
她很慶幸,來到這個時空能遇到他,仔細想來若不是他,隻怕她在這裏連第一天都活不過去。
“你不用同我說謝謝,這是解毒的藥,你先拿着以防萬一。這房間我檢查過了沒有危險,今晚暫且将就一下,明日我來給你處理那些鐵線牽。”
交代完這些事情,顔蘇珩也不逗留,隻在臨走前聲音清冷的對翠心留下一句,“好好照顧你家公主。”
直到房間裏隻剩下她們二人,想起之前翠心救她的事,沈黛拉過她的手,“你還疼不疼?今晚謝謝你救了我!”
“公主說的什麽話,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奴婢皮糙肉厚的不怕痛。隻是那王爺……”翠心欲言又止的看着沈黛。
知道翠心的意思,但是她又實在不好解釋她和顔蘇珩的關系,她能說她還要靠他離開這裏?“好翠心這件事情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清楚,你隻知道他救過我不止一次便是了。”
“公主的救命恩人便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公主放心,奴婢保證一個字都不說出去!”她家公主是受了多少苦啊,翠心對于公主的遭遇心疼不已。
沈黛對這些事情要瞞着翠心有些愧疚,但是她也沒辦法解釋,見她自行腦補了些什麽,一臉心疼的看着她,雖是無奈但是也松了一口氣,先就這樣吧!
翌日清晨。
翠心硬着頭皮出門查看的時候,發現院子裏已經沒有毒蛇的痕迹了,這才放下心來準備回房梳洗。
才行至房門前,便注意到她旁邊的房間房門半掩着,頓時心下狐疑。
她旁邊是佩兒的房間,這會兒佩兒不在鳳陽宮又怎麽會沒關房門?想了想,始終覺得事有蹊跷,随即轉身回正殿内室給沈黛說了此事。“不知房内有沒有人在,奴婢一人進去查看始終不妥,遂來禀告公主。”
“去看看吧”得到了沈黛的默許,她才敢前去
翠心确實是個謹慎的,近來本就爲多事之秋,這種情況之下貿然進去,若是發生了什麽事那是怕是百口莫辯。
沈黛随着翠心來到宮女房,一眼看到了她說的那個房間。
由着翠心伸手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收拾的分外整潔的屋子,而床榻前倒着一個人事不省的宮女。
同翠心對視一眼,兩人上前一看才知道,昏迷在地的人竟是佩兒!
翠心壯着膽子将人扶起,“公主,佩兒隻是暈過去了。”
這一結果讓兩人同時松了口氣,沈黛上前幫忙扶着佩兒,“看一下能不能知道是什麽原因?”
待翠心翻看檢查完才在佩兒的小腿上看到已經凝固的泛黑腫大的傷口,“公主,這是被蛇咬的。”
沈黛狠狠的皺起了眉頭,先不說她們那天不歡而散的結果,加之齊胤的禁足令也讓佩兒如非必要是不會回來。
就說佩兒這些天都不在鳳陽宮,現在又是怎麽出現在這裏還被毒蛇咬傷昏迷?
但是人命當先,現在也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翠心,你快去将昨晚那解藥拿來。”
翠心滿臉寫着不樂意,站在原地一時沒有動作,“公主,我們不如就當沒有見到她吧?反正我們也是不知道她在這裏的。”
“别說了,快去把藥拿來,先救人要緊。”
知道翠心的想法,但沈黛沒有要妥協的意思,不容反駁的吩咐道。
她對翠心說話少有這麽嚴厲的時候,知道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翠心雖仍舊心懷芥蒂,但是礙于自家公主的命令還是快速的将解藥取了過來。
給佩兒服下了之後,兩人合力将人挪到床上,看着佩兒傷口的黑腫開始緩緩變淡,翠心這才開口抱怨,“公主,這佩兒向來不安好心,我們幹嘛要救她啊?”
沈黛也明白哪怕那日的斷魂草不是佩兒所下,佩兒也和她不是一個陣營的人,但是人命關天,現代這麽多年的思想洗禮,讓她沒有辦法就這樣漠視一條生命的逝去,哪怕這個人或許和她有着這樣或者那樣的個人恩怨。
她知道着這裏的人看來,這個時候不多管閑事才是正确的,但是她不願意變成那樣。
哪怕現在不是以前那個時代了,這裏草芥人命的情況比比皆是,她依然不願意被同化,她想保留住最開始的模樣,保留自己作爲一個現代人的驕傲和尊嚴。
“她也隻是一個聽人指揮的棋子不是嗎?翠心,如果我們不救她,那我們和淑妃之流還有什麽區别?”沈黛說完也不等翠心反應,率先走出房間。
咬了咬唇,瞪着床上還在昏迷着的佩兒,翠心跺了跺腳,動作粗魯的拉過被子給她蓋上,“是公主心善救了你,這次你可欠公主一條命了。”
說完也不停留,追着沈黛出去。
“公主,你這是做什麽?快放下,有什麽事情吩咐奴婢就好了。”
翠心雖然心中不解,但還是搶過沈黛手裏的布袋,自己上前。“公主,你拿這些毒蛇屍體做什麽?是想把他們扔出去嗎?”
“不是,拿上這些屍體,我們去見皇上!”
被翠心接過手裏的活兒,沈黛順勢站起身,盯着一地的狼藉若有所思。
“啊?爲什麽啊?公主是想讓皇上幫我們做主?可我們不是被禁足了嗎?”
“若是我們就這麽沉默下去,那今天還是放鐵線牽引來毒蛇,明日說不定就是直接在我們的飯菜裏下毒了!我們退一步,她們非但不會主動收斂,反而會以爲我們好欺負從而開始變本加厲!屆時隻怕不隻是淑妃,而是任人欺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