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心急火燎的回援姑臧城,卻沒有料到自己的急躁讓麾下大軍疲憊不堪,并在與以逸待勞的吐谷渾大軍對戰中落入了下風,十萬駱駝騎兵是涼州軍唯一的精銳,也是收複西域的核心力量,若是在他的手中被消耗光了,他将無法向大晉朝廷交代,也無法向自己交代,但他卻又不能下令撤退,否則,整個隊伍都将潰散,士氣也将大損,十萬駱駝騎兵是涼州軍的頂梁柱,若是頂梁柱都軟了,姑臧城就危險了,整個涼州也是危險了。
“将軍,城内的兵馬出城增援我們了。”一名部将大聲叫喊道。
宋澄擡頭一看,姑臧城内果然沖出了數萬盔甲鮮明的兵馬,而且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吐谷渾大軍的後背發起進攻,這讓宋澄感到大爲振奮。
他完全沒有料到,遭受吐谷渾主力大軍圍攻這麽久的姑臧城,還有這麽一支生力軍,不過,很快他就想到,這裏面大部分人馬都是普通百姓,畢竟,他離開姑臧城的時候僅僅留下了萬餘守軍,守城這麽多日,必然損耗不少,僅僅能夠剩餘數千,如今的數萬人馬自然就是城内的百姓了,畢竟,城内倉庫有大量的庫存铠甲,這個宋澄是知曉的,不過,即便是普通的百姓,在裝備精良的武器之後,也可以對戰場産生不可忽視的作用,尤其是對吐谷渾大軍的震懾力是肯定不小的。
如此反敗爲勝的天賜良機,宋澄自然要好好把握了,他高舉佩劍,大聲吼道:“将士們,城内的兵馬出城增援我們了,我軍必勝,殺……”
此時,正在厮殺的宋澄軍團将士大部分都看到了城内增援而來的兵馬,頓時士氣大振,而吐谷渾兵馬,在看到城内突然湧出大批的兵馬之後,心裏多少都産生了些許懼意。
形勢已經開始悄悄發生逆轉,晉軍逐步占據上風,對吐谷渾大軍形成了壓迫。
站在不遠處小山坡的吐谷渾王碎奚,看着晉軍已經開始扭轉形勢,心裏顯得極爲焦躁,此戰他本有十分的勝算,不料城内卻突然沖出數萬晉軍生力軍,将他精心制定的作戰計劃全部打破了。
“王上,我軍已經處于劣勢,繼續厮殺下去,恐怕會對我軍不利。”一名吐谷渾部将擔憂的說道。
“王上,我軍已無勝算,不如撤了吧!”又一名部将勸道。
吐谷渾王碎奚眼神之中全是憤怒的神色,他看向正在厮殺的雙方人馬,心裏非常的不甘心。
而就在這時,姑臧城守将發現了不遠處的吐谷渾王等人,并大喝一聲,帶領麾下的數千人馬,向吐谷渾王碎奚所在的小山坡沖去。
“王上,晉軍沖過來了,應該是發現我們了。”一名吐谷渾部将緊張的說道。
“王上,這裏已經不安全,末将斷後,王上快走。”親兵校尉挺身向前,正色說道。
吐谷渾王碎奚無奈的歎了口氣,大聲道:“下令撤退,全軍立即退回白蘭。”說完調轉馬頭,向西南方向奔去。
在碎奚的命令下,正在奮勇厮殺的吐谷渾将士,立即向後撤退。
見吐谷渾大軍撤退,晉軍自然士氣大振,并連續追擊了十餘裏,而後勒兵返回姑臧城。
進入姑臧城之後,涼州刺史宋澄感到大爲震驚,數月不見,他幾乎已經認不出姑臧城了,城内變化很大,很多房屋都被拆毀,城内街道也全都空落落的,顯得極爲荒涼。
一場戰争,徹底的改變了姑臧城的形象,讓姑臧城由一座欣欣向榮的繁榮城池,變成了冷冷清清的破敗之城。
由于這場戰争讓太多的人死去,爲此,城内到處都是飄揚的紙錢,各家各戶的門前,幾乎全都挂上了白色的燈籠,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奠字。
看着城内荒涼的景象,宋澄感到非常難過,不過,這一切的責任不在他,是朝廷下令讓他率領十萬主力收複西域的,但卻沒有想到吐谷渾主力大會偷襲涼州。
“将軍,吐谷渾大軍無故進攻涼州,讓姑臧城百姓遭受如此大難,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姑臧城守将,眼睛微微有些泛紅,看向宋澄,大聲說道。
宋澄抿着嘴,從鼻端呼出一口氣,拍了拍姑臧城守将的肩膀,正色道:“姑臧城能夠守住,全是你的功勞,本将會如實向朝廷彙報的,不過,眼下我軍需要休整,然後等候王上的命令,貿然向吐谷渾發起進攻,隻怕未必一定能夠取勝。”
姑臧城守将聞言,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吐谷渾大軍在撤離涼州之後,直接向疊州城方向奔去,他們要在最快的時間抵達疊州城,并向進入吐谷渾境内的雷暴軍團發起進攻。
在一處開闊地,吐谷渾兵馬停下來歇息,并開始商議如何破敵。
“王上,晉軍的蜀中兵團三萬餘兵馬已經攻破平康城和龍涸城,并繞過黑水城,直逼疊州城下,疊州城易守難攻,此刻應該還未被攻下。“一名吐谷渾将領,大聲說道。
“王上,我軍主力仍有近十萬之衆,隻要增援疊州城,便可以将晉國的蜀中軍團全部殲滅。”另一名吐谷渾将領,大聲說道。
雖然,此刻吐谷渾大軍打了敗仗,但吐谷渾衆将領仍舊極爲自信,因爲他們不認爲自己是敗在了戰力不如晉軍上,而是因爲晉軍兵馬占據優勢,并突然背後殺來,若非如此,他們吐谷渾大軍是絕對不會敗給晉軍宋澄軍團的,至少,他們自己是這麽認爲的。
吐谷渾王碎奚點了點頭,正色道:“晉軍蜀中兵馬進入我吐谷渾境内,并連續攻破我多座城池,必須盡快剿滅,以警晉将,半個時辰之後出發,向疊州城急行軍,無比要在疊州被晉軍攻破之前,抵達疊州城下。”
“是,王上。”衆吐谷渾将領大聲應道。
在歇息了半個時辰之後,吐谷渾近十萬主力大軍,浩浩蕩蕩的向疊州城方向奔去,準備将晉軍雷暴軍團一舉殲滅。
####
在西域于阗國王城,一行五十餘騎被城門口的士兵擋住了,并詢問他們的身份。
“混帳,連本公主都不認識了嗎?快帶本公主去王宮。”爲首的一名女子用馬鞭抽打城門士兵,呵斥道。
守城的士兵是新兵,自然不認識于阗公主尉遲蘭,不過,随後聞訊趕來的一名校尉卻一眼就認出了尉遲蘭,并驚訝的說道:“公主,真的是你回來了嗎?”
“還不帶路。”尉遲蘭大喝道。
“公主請。”
尉遲蘭策馬進城,向王宮方向進發,五十名晉軍騎兵,自然緊緊的跟在身後,顯得非常威風。
很快,尉遲蘭一行就抵達了于阗王宮,并直接進入了王宮之中,五十名晉軍護衛在進入王宮第一道門的時候,就被攔下,并安排他們食宿,隻有尉遲蘭繼續向王宮裏面行去。
好多年沒有見到自己的父王,尉遲蘭的心裏非常的激動,她都不知道見了自己的父王之後,該說些什麽話,畢竟,都已經這麽多年不見了,彼此之間多少會有一些生疏。
尉遲蘭不知道,自從她率軍與吐谷渾兵馬血戰,并沒有返回之後,他的父王尉遲順就認爲他已經戰死了,并爲此給她立了衣冠冢,若是知道她還活着,不知會有怎樣的感慨。
而當下的這個時候,于阗王尉遲順正在王宮的正殿之中會見吐谷渾派來的使臣,并氣氛融洽的與吐谷渾使臣談論着雙方共同感興趣的話題。
吐谷渾使者看向尉遲順,正色道:“大王,我家王上說了,于阗與吐谷渾皆是鮮卑人,我們都是一家人,理應共同對抗晉國的西擴,此次晉軍十萬涼州軍團西征,攻下了好多城池,若非我吐谷渾突襲他們的後方,隻怕宋澄軍團的十萬大軍已經殺到于阗了。”
尉遲順笑了笑,抱拳道:“上使說的是啊!若非你們大王進攻涼州,本王隻怕此刻就要與宋澄軍團拼個你死我活了,大恩不言謝,這個情本王會記下的,日後一定回報你們王上。”
“哈哈!大王若想回報我家大王,何須日後,現在就可以啊!”吐谷渾使臣,開口說道。
“本王該如何回報呢?”尉遲順蹙眉問道。
吐谷渾使臣笑了笑,正色道:“大王應該知道,晉國實力龐大,我軍爲了救援西域諸國而主動進攻大晉的涼州,如此,大晉朝廷知道了之後,自然會派遣大軍進攻吐谷渾,我吐谷渾将遭受巨大的壓力,若是我吐谷渾頂不住晉軍的進攻,則西域諸國就失去了吐谷渾這個屏障,日後,你們都将被晉國所奴役,成爲晉國的奴隸,所以,吐谷渾必須要擋住晉軍的進攻,以保護西域諸國。”
“上使的意思,是要本王派去大軍增援吐谷渾,與吐谷渾大軍一同對抗晉軍的西征。”尉遲順開口猜測道。
吐谷渾使臣高興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點頭道:“正是如此,所謂唇亡齒寒,以晉國的擴張意圖,隻要我吐谷渾被晉軍攻滅,下一個必然是西域諸國,爲了我們共同的敵人,爲了我鮮卑一族的榮耀,我們要團結起來,共同對抗晉軍的西征,大王不在此時出一份力,還等什麽呢?”
尉遲順自然不願意率領麾下的兵馬與吐谷渾一同禦敵,畢竟,他也是個私心極重的人,考慮的全都是自身的利益,于阗兵馬總共不過三萬而已,而且,還要防備四周小國的襲擾,若是前往吐谷渾一同拒敵,則後方極有可能會出亂子,而且,一旦自己麾下的兵馬,在與晉軍厮殺的時候過多的損耗了實力,則于阗的國力就大大的減弱了,日後,如何能夠鎮服四周的小國。
況且,吐谷渾使臣雖然說的話非常好聽,将吐谷渾和于阗說成了親如一家,但這些話尉遲順自然是不可能相信的,畢竟,于阗與吐谷渾曾經就因爲領土的問題而爆發了戰争,并因爲這次戰争,讓他失去了最疼愛的女兒尉遲蘭,所以,他絕對不會爲了吐谷渾而損耗自身的利益,但若是不幫助吐谷渾,一旦吐谷渾被晉軍攻下,于阗可能就要暴露在晉軍的鐵蹄之下了,他是一名有着很強控制欲的人,自然不願意向晉軍投降,所以,尉遲順此刻内心非常的矛盾。
“若是大王不方便親自率軍增援我吐谷渾,借兵萬餘也是可以的。”吐谷渾使臣知道,尉遲順是個私心極重的人,不可能率領主力增援吐谷渾,所以提出了一個不太高的要求,以試探尉遲順的态度。
尉遲順的眉頭舒展了一下,看向吐谷渾使臣,正色道:“兵者乃國之大事,此事本王還需與衆臣子部将商議一番,方可給上使答複。”
顯然,尉遲順還是沒有想好該如何決定,所以,便采取拖延答複的辦法,想要仔細的想清楚這裏面的情況。
“父王,父王,我回來了。”就在這時,尉遲蘭興沖沖的奔入了正殿之中,并看到了吐谷渾使臣正與自己的父王談話,心頭不由得一驚。
“蘭兒,蘭兒,真的是你嗎?”尉遲順看到尉遲蘭進入正殿,心頭大爲吃驚,并大步走了過去。
尉遲蘭握住尉遲順的雙手,激動的說道:“是我,父王,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見眼前之人真的是自己的女兒,尉遲順非常的激動,并連連點頭,高興的說道:“好,父王這些年過得很好,就是時常會想你,本以爲你已經戰死了,卻沒想到還活着,對了,這些年你都在哪裏,爲什麽不回來看那父王。”語氣之中略帶責備的意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