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謝氏一族大規模的抛售房産,立即就引起了江南衆士族的警覺,畢竟,誰都知道,若是沒有特殊情況,謝氏各家怎麽可能以比較低廉的價格将手中的房産抛售出去呢?這裏面一定有很大的問題,于是,并沒有太多的人選擇購買房産,謝氏的大部分房産,并沒有及時的賣出去。
洛陽城修繕皇宮的事情,在江南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爲此,也有很多人開始懷疑,是否朝廷要向洛陽城遷都了,畢竟,以謝安的身份,可以最早知道這樣的機密事件,而這樣一來,謝氏一族率先抛售房産就顯得很合理了。
對于族人抛售房産這件事,謝安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不過,他必須要先與麾下心腹進行仔細的謀劃,然後,才能将華安要求朝廷遷都這件事,告訴江南的衆士族和百姓,并勸說他們支持遷都。
經過了整整一日的商議,謝安與麾下的心腹,終于想好了該怎麽勸說江南的衆士族,并正準備下令讓麾下心腹分頭前去行動。
“老爺,宮裏派人來了。”一名下人,大步跑向正堂,并大聲說道。
“天都這麽晚了,宮裏派人來幹什麽?”謝安疑惑了一下,不過,還是立即迎了上去。
“謝刺史,皇上和太後有緊急事情,要刺史立即進攻觐見。”皇宮派來的是一位老太監,見了謝安後,直截了當的說道。
謝安聞言,連忙抱拳道:“公公稍等,本官這就回去更衣。”說完向寝室走去。
“謝公,我們怎麽辦,要立即行動嗎?”一名心腹追了上來,并正色問道。
謝安擺了擺手,輕聲道:“天色已晚,況且皇上和太後傳召本官進宮,還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呢?這件事暫且擱置,待本官回來再說。”
“是,謝公。”心腹正色應道。
謝安在換好衣服之後,立即跟着宮裏派來傳召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皇宮,并拜見了皇帝司馬聃和太後褚蒜子。
“這麽晚了,召愛卿進宮,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問愛卿。”司馬聃正色說道。
“皇上有什麽事情盡管問,微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謝安抱拳應道。
司馬聃點了點頭,直截了當的問道:“謝愛卿,最近有人反映,說你們謝氏一族正在大規模的兜售房産,不知可有此事。”說完看向謝安。
謝安聞言,心頭微微一驚,族人兜售房産不過就是今日的事情,沒想到這麽快就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裏,由此可見,這件事情的影響力有多麽的大。
見謝安一副震驚的表情,司馬聃眉毛微微挑起,并與皇太後褚蒜子對視了一眼,而褚蒜子的眼神之中,亦是非常的疑惑。
“謝愛卿,你怎麽不說話。”見謝安閉口不言,皇太後褚蒜子開口問道。
“哦,回太後,皇上,卻有此事。”謝安猛然反應過來,并如實回道。
見謝安爽快的承認了這件事情,司馬聃與褚蒜子對視了一眼,并立即問道:“謝愛卿,謝氏一族突然大規模兜售房産,這裏面有什麽緣故嗎?難道他們是打算離開京城。”說完看向謝安,等待着謝安的回答。
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謝安知道是躲不過去了,他原本打算先勸說江南的衆士族支持遷都,待情況完全在掌握之中,并且,華安要求遷都的奏折正式送達建康城之後,再向司馬聃彙報情況的,現在,自然是行不通了。
“謝愛卿,有什麽難言之隐嗎?”見謝安再次陷入沉思,褚蒜子輕聲問道。
謝安猛然回過神來,并抱拳道:“回太後、皇上,族人抛售房産,的确是爲了離開京城,并返回老家陳郡。”
“哦,謝氏一族在江南住的好好的,爲什麽突然想到要遷回老家呢?是朕對你們謝氏一族照顧不周嗎?”司馬聃稚氣的問道。
謝安連忙擺手道:“不不不,皇上對我們謝氏一族照顧有加,微臣與族人雖萬死也不能報答皇上之萬一。”
“既然如此,你們謝氏一族,卻是爲何要離開京城啊!”司馬聃連忙問道。
謝安微微歎了口氣,正色道:“回皇上、太後,洛陽城的皇宮就要修繕完畢了,北王也已經放出風聲,要讓朝廷遷都洛陽城,以實現中興大晉的夢想。”
“什麽,遷都洛陽城?”司馬聃和褚蒜子聞言,頓時,皆是大吃一驚,并互相對視了一眼。
“謝愛卿,是否遷都洛陽城,是朕說了算,還是别人說了算?”司馬聃稚氣的問道。
謝安聞言一愣,隻得回道:“皇上乃一國之君,當然是皇上說了算。”
“既然是朕說了算,爲何北王放出遷都的風聲,你們謝氏一族卻要抛售房産,準備離開京城,這是何種緣故?還有,其餘士族爲何沒有抛售房産的舉動,難道他們就沒有聽到北王的風聲,還是北王隻把遷都洛陽城的風聲告訴了你們謝氏一族。”司馬聃咄咄逼人的質問道。
謝安聞言,不禁渾身一顫,司馬聃的話說的已經非常明白了,那便是懷疑他與華安有暗中的勾結,隻是沒有明着說出來罷了,而司馬聃年紀輕輕的,顯然不應該有這麽深的見識,也就是說,有人在司馬聃面前惡意中傷他們謝氏一族,從而打擊謝氏一族,以便順利的上位。
想到這裏,謝安不禁非常的憤怒,在這關鍵的時刻,居然有人從中作梗,而這樣一來,他的原有計劃就全部被大亂了。
“微臣對皇上可是忠心耿耿啊!微臣絕對沒有異心。”謝安哭喪着臉,抱拳解釋道。
顯然,此時除了大表忠心,謝安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謝愛卿不必如此,皇上并沒有懷疑愛卿的忠心,隻是,如今隻有你們謝氏一族在大規模的兜售房産,爲此,自然惹人懷疑罷了。”見謝安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褚蒜子連忙安慰道。
“謝太後信任。”謝安連忙謝了一句,并抱拳道:“皇上、太後,我大晉自建國以來,便是以洛陽爲都城,後來諸王作亂,胡人禍亂中原,朝廷不得已才遷都建康城的,如今,中原已經被北王收複多年,朝廷理應遷都洛陽城,洛陽城可是我大晉朝廷的祖業啊!”說完看向司馬聃和褚蒜子。
“這麽說來,謝愛卿是支持遷都洛陽城了。”褚蒜子輕聲說道。
謝安抱拳道:“正是如此,洛陽城乃帝王之都,而建康城則偏居一隅,不太适合做都城啊!爲了大晉朝廷的未來,朝廷理應盡快遷都洛陽城。”
司馬聃聞言,蹙眉思索了片刻,正色道:“謝愛卿,有人告訴朕,說北王有叛逆之心,若朕與朝廷遷都洛陽城,必遭北王毒手,不知謝愛卿對此怎麽看。”
謝安聞言大驚,連忙說道:“诽謗,這是诽謗,皇上,千萬不可相信這種小人的話,北王一心忠于朝廷,并四處征戰,爲大晉朝廷收複了北方的大片土地,北王是大晉的忠臣,絕對不會謀害皇上的。”
顯然,爲了顧及大局,謝安不得不違心的對華安誇贊了一番,并舉出例子,極力證明華安對大晉朝廷的功勞和忠心。
“是啊!皇上,北王忠心耿耿,是絕對不會謀害皇上的,皇上日後一定要遠離那些說人是非的小人,以免惹禍上身。”褚蒜子也連忙說了一句。
其實,褚蒜子對華安是否忠心,已經拿捏不準了,不過爲了皇帝的安全,他還是希望皇帝遠離那些說華安壞話的人,以免讓皇帝對華安産生極大的仇視心裏,而這樣勢必會激化矛盾,萬一華安真的有異心,很有可能真的會殺掉皇帝,而這個皇帝是褚蒜子唯一的兒子,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有事了。
“按謝愛卿與母後的說法,凡是說北王壞話的都是小人,嗯,朕知道了,天黑了,朕也累了,要去歇息了。”司馬聃說着離開正殿,并向寝宮的方向行去。
司馬聃走後,褚蒜子看向謝安,正色道:“謝愛卿,你說實話吧!遷都洛陽城,到底是有利還是不利。”
謝安思索了片刻,正色道:“回太後,任何事情都是有利也有弊的,這就要看太後從哪個角度看了。”
褚蒜子聞言,微微點了點頭,并輕聲問道:“謝愛卿就先說說遷都有利的一面吧!”說完看向謝安,等待着謝安的回答。
謝安聞言,抱拳道:“太後,微臣剛才其實已經說了,建康城位置偏居一隅,實在不是都城的理想之地,而洛陽城卻是地處中原,非常适合作爲國都,這也是爲何當初大晉建國之時,選擇在洛陽城建都的原因。”
“謝愛卿說的是啊!當中原被胡人占據的時候,我大晉不得不遷都江南,建康城便是最好的都城,而如今,大晉的失地,幾乎全被收複了,如此,也到了該遷都的時候了。”褚蒜子正色說道。
顯然,聽了謝安的解釋,褚蒜子覺得,是應該遷都洛陽城了,畢竟,那裏才是真正的都城。
見褚蒜子已經答應遷都,謝安顯得非常的高興,并抱拳恭維道:“太後聖明。”
褚蒜子笑了笑,正色道:“謝愛卿,那你再說說遷都洛陽城不利的一面吧!”
謝安聞言,略微思索了片刻,正色道:“不瞞太後,遷都洛陽城之後,朝廷的權柄,很有可能會被北王所左右,畢竟,北王已經在洛陽城經營數年了,洛陽城周邊的幾十萬大軍,都是北王的心腹兵馬。”
很顯然,謝安并不想隐瞞這一情況,而且,這一點褚蒜子應該也是明白的,當然,即便是在建康城,權柄也不在皇帝的手中,而是在衆士族的手中,隻不過,以謝安爲首的士族,比較恭順皇帝而已,而華安會如何對待皇帝,卻是無法預料的事情。
褚蒜子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并說道:“謝愛卿支持朝廷遷都洛陽城,難道就不擔心自己手中握有的權柄會失去嗎?”
顯然,此時的謝安,在江南握有很大的權利,甚至,一定級别以下的官員,都可以随意任免,而一旦朝廷遷都洛陽城,謝安的權柄就會失去,從而被華安所取代。
謝安笑了笑,正色道:“太後,微臣豈是迷戀權利之人,隻要是爲了大晉朝廷的千秋萬代,微臣就算是卸甲歸田,也是極爲心甘的。”
可以看出,謝安說的都是真心話,他一直以來就不是一個醉心于權利的人,之所以選擇出仕,隻不過是因爲朝廷處在危難之中,實在需要人才而已,也就是說,他選擇出仕完全是爲了效忠朝廷,而不是想要奪取權利。
見謝安如此說,褚蒜子感到非常的滿意,頓了頓,正色道:“難得謝愛卿能如此想,對了,哀家聽說,洛陽城的皇宮已經快要修繕完畢了,不知還需要多久。”
謝安抱拳道:“回太後,據微臣所知,洛陽城皇宮的修繕已經進入了尾聲,最多還有一個月就可以全部完成了,屆時,北王一定會親自上書,懇求朝廷遷都洛陽城的。”
“嗯,如此甚好,哀家還從來沒有去過洛陽城呢?不知道洛陽城究竟是什麽模樣,若是真的可以遷都洛陽城,哀家倒是可以換一個環境了。”褚蒜子輕聲說道。
顯然,整日悶在建康城的後宮之中,褚蒜子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後宮,感到了異常的反感,所以,對能夠換一個環境,還是頗爲有興趣的。
“太後,據微臣所知,洛陽城的皇宮是完全按照當年建都之時的模樣修繕的,規模比建康城的皇宮大多了,而且,宮内的景緻也非常優美。”謝安正色說道。
褚蒜子聞言,頓時充滿了向往,頓了頓,正色道:“謝愛卿,天色已經不早了,愛卿還是回去吧!”
“是,太後,微臣告退。”謝安抱拳一禮,緩緩離開大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