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兵之前,華安還有些許猶豫,于是召見在長安郊外練兵的王猛,想要與之商議進軍中原的事情。
王猛正在軍營之中,視察士兵訓練,見華安傳召,便連忙離開軍營,向長安城進發。
很快,王猛抵達了華安的府邸,并抱拳道:“将軍找我?”
見王猛到來,華安點了點頭,輕聲道:“王猛,你可知道,中原方向已經陷入一片混亂,趙國大将冉闵已經奪位稱帝,并建立大魏政權,趙國新興王石袛則在衆将的擁護下,在襄國的王府之中正式稱帝。”
王猛點頭道:“這些屬下都知道,邺城與襄國相距不過百裏左右,卻一下子出現了兩位皇帝,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河北之地,必将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你說的很對,如此時機,若本将率領主力大軍兵出潼關,能否一戰而收複中原。”華安連忙問道。
王猛沉思了片刻,搖頭道:“眼下并非出兵的時機,将軍還需慎重。”
華安聞言,有些不悅,正色道:“我軍在關中足有十五萬主力人馬,長安、郿城、潼關三地,都堆積了大量的軍糧和辎重,将士更是上下齊心,難道憑借如此實力,還拿不中原。”說完自信的看向王猛。
王猛笑了笑,輕聲道:“以将軍的實力,十餘萬大軍兵出潼關,自然可以一舉攻下河東、弘農、平陽、上洛諸郡,再進一步便可攻占東都洛陽,從而控制中原的核心諸郡。”
“既然本将可以輕松攻下洛陽,那爲何還不是出兵的最佳時機,你在擔心什麽?”華安輕聲問道。
王猛豎起兩根手指,正色道:“将軍兵出潼關,一舉攻下洛陽并不難,然而,攻下洛陽之後,将直接面對冉闵與石袛兩個強悍的政權,如今,河北地區無月不戰,冉闵麾下的全部兵馬已經高達二、三十萬,石袛的兵馬隻怕有五六十萬,洛陽距離河北不遠,将軍占據洛陽是占了一個衆矢之的啊!”
華安聞言,陷入了沉思,洛陽附近的防守兵力不多,的确容易攻取,但冉闵與石袛的主力大軍都在河北鏖戰,雙方的兵力都是十分的龐大,萬一他們将注意力轉向洛陽方向,自己的主力大軍豈不陷入不利的境地。
雖然冉闵與石袛是死敵,合作攻打自己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意外,況且,蒲洪與姚戈仲都是極具野心的将領,他們對洛陽也是存在着觊觎之心的。
以華安目前的實力,面對如此複雜的勢力,占據洛陽将有極大的壓力,雖然華安有信心可以守住洛陽,并控制住洛陽周圍的郡縣,但麾下的大軍肯定會有所損耗,而且,長期在遠離後方的洛陽駐紮,大軍的士氣将會遭受打擊,糧草的消耗也将大大增加,萬一,一戰敗北,後果就更加嚴重了。
如今,在河北方向,凡是能拿起武器的,基本上都參加了軍隊,沒有參軍的也都爲大軍提供後勤的支持,以至于,在邺城與襄國周邊,已經不存在種地的老百姓了,河北的生産活動遭受了極大破壞,如此情況,若是持續多年,無需戰争,老百姓也會逐步消亡。
見華安陷入了沉思,王猛接着抱拳道:“将軍,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若是将軍過早的在中原消耗實力,一旦燕國的二十萬精兵南下,中原将屬于他人了。”
華安聞言,覺得很有道理,他居然忘了遼東的慕容俊政權,根據斥候和聰士的彙報,燕王慕容俊已經集結二十萬精兵在龍城以西,随時有南下的打算,而慕容俊之所以遲遲不肯動兵,爲的不就是等候冉闵與石袛殺的兩敗俱傷,而後坐收漁翁之利嗎?既然慕容俊如此精明,自己又怎麽能過早的出兵呢?
“将軍,眼下,朝廷早就任命揚州刺史殷浩爲中軍将軍,并讓其準備北伐事宜,但殷浩爲何遲遲不肯動兵,還有荊州方向的桓溫,日夜在襄陽訓練士兵,但卻裹足不前,他們都是在等待最佳出兵時機啊!”王猛接着說道。
這些事情,華安自然是知曉的,殷浩和桓溫集結的兵馬都在十萬左右,并全部渡過大江,在江淮之間駐紮,的确是在等待最佳的出兵時機。
想通了一切,華安笑着看向王猛,輕聲道:“王猛啊!今天這都虧了你,要不然,本将就犯了大錯誤了,哈哈!”
“爲将軍分憂,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王猛顯得極爲客氣。
華安點了點頭,看向王猛,接着問道:“王猛,依你之見,河北方向的冉闵與石袛,究竟誰更勝一籌,誰能擊敗對方,并取得最終的勝利。”
王猛笑了笑,輕聲道:“有大晉朝廷的三路大軍,以及燕國的二十萬精銳人馬,冉闵與石袛豈能獲得勝利,不出數年,将全部敗亡。”
見王猛分析的非常正确,華安心中大爲贊賞,頓了頓,問道:“冉闵骁勇善戰,麾下乞活軍更是無敵于天下,在其登基稱帝之日,曾誇下海口,要先定中原而後橫掃天下,如今,對石袛的戰争更是屢屢取勝,若不是石袛麾下兵多将廣,隻怕襄國已經被冉闵攻破了,如此勇士,下場如何?”
王猛不加思索,回道:“冉闵的确骁勇,然早晚必死于胡人之手也。”
“哦,爲何會如此。”華安好奇的問道。
王猛回道:“冉闵勇冠天下,乞活軍戰力強悍,但中原河北一帶,經過石虎的暴政,華夏子民僅有數百萬,不足總人口的半數,且以面黃肌瘦者爲多,如此民力,如何能夠對抗彪悍的胡人,冉闵與乞活軍再強,又如何能改變中原河北一帶的大局,就算擊敗了河北一帶的胡人,也勢必損耗極大,兵糧空虛,慕容俊的二十萬精兵一旦南下,冉闵拿什麽抵擋,況且,除了河北一帶的華夏子民,冉闵不會得到任何友軍的支持。”
“哦,爲何冉闵不會得到友軍的支持?”華安接着問道。
王猛笑道:“燕國的慕容俊是鮮卑人,是胡人的一種,冉闵大肆屠殺胡人,慕容俊深恨冉闵,自然不會支持冉闵,除此之外,便是大晉的三路大軍,如今,冉闵已經稱帝,并建立了大魏國,這是擺明了要與大晉朝廷分庭抗禮,況且,大晉朝廷由魏國禅讓而來,冉闵以魏爲國号,是對大晉朝廷的極大諷刺,朝廷如何能容忍,沒有率軍讨伐冉闵,便是因爲實力不夠,又怎麽會支持他呢?”
見王猛分析的合情合理,華安深以爲然,頓了頓,正色道:“冉闵擅自稱帝,我大晉朝廷自然不會支持他,然河北一帶的華夏子民卻是受盡了苦難,在這個時候,魏趙兩國互相攻伐,百姓們無心耕種莊稼,長此以往,河北一帶必将餓殍遍地,本将擁兵幾十萬,卻不能救援受苦受難的百姓,内心何安。”
見華安居然憂國憂民起來,王猛大爲感慨,頓時,對華安更加的敬重,頓了頓,抱拳道:“将軍憂國憂民,屬下感佩,然一切皆是天命,将軍實力有限,能讓雍、秦、梁、益四州的百姓過上好日子,已經是極大的功德了,至于中原與河北一帶的百姓,在時機成熟的時候,我軍完全可以揮師東進,以相救那裏的百姓,将軍不必急于一時。”
華安聞言,認可的點了點頭,王猛分析問題總是極具戰略眼光,考慮問題,總是從大局出發,從不爲一點蠅頭小利而花費心思。
按照曆史的進度,魏國政權存在了兩年的時間,也就是說,如果一切都按照曆史的車輪向前滾動的話,冉闵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就要敗亡了。
如此算來,最多一年,華安就基本可以率領主力大軍兵出潼關了,雖然一年的時光很是熬人,但爲了自身的利益,這一年必須等。
而且,在這一年之中,可以将關中好好的發展起來,将八百裏秦川上,所有荒廢的土地全部種上莊稼,如此,便無需再從成都和漢中運輸軍糧了,由關中直接産糧,對東進中原大有好處,至少在後勤方面,好處是不言而喻的,穿梭于秦嶺狹小山道的後備軍團就可以徹底的解放出來了。
除了最重要的軍糧,各種軍用物資器械,包括兵器館等館舍,也開始分出一半前往長安方向,以将長安建設成爲新的大都市。
就憑長安的潛力,一旦各項設施建設起來,必然會将南鄭遠遠的甩在後面,并成爲連接中原與西域的交通樞紐。
爲了随時率軍兵出潼關,華安麾下的各支大軍都在進行緊張的訓練,并沒有絲毫的懈怠,另外,關中的農業也在有條不紊的推進中,長安城的各項建設也進入了正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