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潛向船上看了一眼,猛的擡起一腳,将小船蕩出渡口丈許。
“将軍。”小姑娘凝目看向韓潛,眼神之中充滿了感激和擔憂。
韓潛看着小姑娘,微微點了點頭,而後看向水軍營主,道:“速速渡江,告訴皇上,韓潛誓死效忠大晉。”說完拔出腰間佩劍,轉身向沖過來的敵軍殺去。
“将軍,将軍。”水軍營主大聲呼喊了幾聲,見韓潛并不回頭,于是,心一橫,皺着眉頭,下令道:“開船,快開船。”
幾名漿手聞令,連忙搖動船槳,小船緩緩的遠離渡口,向着長江的對岸劃去。
韓潛的親兵營将士早已疲憊不堪,在陳雄的率領下,三百勇士拼死殺向敵軍,但力量的懸殊是巨大的,剛一交鋒,親兵營便敗下陣來,陳雄和三百勇士,很快便被數千蜂擁而至的趙軍士兵包圍,形勢極其險惡。
“殺……”韓潛大喝一聲沖入敵群,連續斬殺幾名趙軍士兵,與陳雄肩并肩站在了一起。
“将軍,你怎麽回來了。”陳雄語氣充滿了責怪。
韓潛微微一笑,大義淩然道:“本将身爲全軍主将,豈能丢下将士們獨自逃生,今日便是我等爲國捐軀的日子。”
陳雄聞言一愣,随即滿身豪情,大聲道:“末将追随将軍二十餘年,今日,能與将軍一同戰死,末将此生再無遺憾。”
“将軍,我等能與将軍一同戰死,死而無憾。”周圍的數百親兵也被感染了。
桃豹凝目看向自投羅網的韓潛,大聲吼道:“韓潛,你已經無路可走了,投降吧!我家王上求賢若渴,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石虎殘暴無道,天下人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寝其皮、薅其毛,本将身爲大晉将領,未能斬殺此賊,平生恨事也,恨事也。”韓潛破口大罵。
“豈有其理。”桃豹聞言大怒,額頭的青筋不停的抽搐着,他伸手指向韓潛,大吼道:“将士們,王上有令,斬殺韓潛者,賞金十萬,官生三級。”
數千趙軍士兵一聽,凝目看向韓潛,眼神中充滿了貪婪的**,仿佛白發發的金錢和尊貴的官位已經在他們面前了。
“手下敗将。”韓潛不屑的瞟了桃豹一眼,大聲吼道:“大晉平北将軍韓潛在此,不怕死的都過來。”
“殺……”在金錢和官位的利誘下,趙軍士卒不顧一切的向韓潛殺來。
韓潛和陳雄背靠背,揮舞手中的兵器,與沖上來的趙國士兵厮殺在一起,盡管敵衆我寡,但韓潛絲毫沒有畏懼,手中的兵器不斷的收割趙軍士兵的生命。
短短一刻,躺在韓潛腳下的趙軍士兵已經達到十餘人,但更多的士兵仍在湧來,韓潛和陳雄渾身都染滿了鮮血,身體也不痛程度的受傷了。
身旁的親兵營将士一個接一個的戰死,很快,整個戰場之上,隻剩下韓潛和陳雄兩個人了。
二人一口氣斬殺了幾十名趙軍士卒,但他們的身體也到了極限,疲乏和傷痛折磨着他們。
敵軍士卒仍在一步步的靠近,韓潛和陳雄喘着粗氣,緊緊的靠在一起,手中的兵器依然指向前方,鮮血順着兵器的尖端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之上。
兩名趙軍旅帥對視一眼,端起長槍向陳雄緩緩逼去。
“殺……”兩旅帥一同出槍,陳雄躲閃不及,兩杆長槍插進了陳雄的腹部。
陳雄忍着劇痛,伸出左手握住一杆長槍,右手長劍向前一揮,将兩名趙軍旅帥的脖頸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将軍,末将怕是要先走一步了。”陳雄口吐鮮血,身子一軟倒了下去,兩名趙軍旅帥随之一同倒地。
“陳雄,陳雄。”韓潛俯身呼喊了幾句,見陳雄已經沒了氣息,随即起身怒目凝視桃豹,眼神裏似乎要噴出火來。
此時,桃豹的内心也是巨震無比,他沒有想到韓潛的血肉之軀能夠堅持這麽久,死在韓潛腳下的士兵已經足有幾十人。
桃豹不得不佩服韓潛的勇猛,所謂英雄相惜,他見韓潛如此勇猛,再次大聲勸道:“韓潛,投降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休想。”韓潛意志堅定,自然不會投降。
桃豹歎了口氣,他知道再怎麽勸說都是無效的,于是伸手一揮,大聲道:“放箭。”
“嗖嗖嗖……”數百弓弩兵聞令,立刻向韓潛射擊。
“咚咚咚……”無數的箭支插滿了韓潛的身軀,讓韓潛的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韓潛看着滿身的弓矢,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忍着劇痛,側身向南看去,那是國都建康城的方向,同時也是渡江船隻遠去的方向。
他仿佛看到了什麽,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随即緩緩的倒下了,但那嘴角的笑容始終挂在臉上。
此時,渡江的船隻已經離渡口很遠了,但船上的人仍舊可以看到渡口發生的事情。
見韓潛的身軀重重的倒下,小船上的水軍營主、被救的祖孫倆都在甲闆上跪下了。
一陣微風吹過,将小姑娘左鬓的頭發吹進了嘴角,她跪在甲闆上,眼睛濕潤了,嘴角喃喃的輕呼:“将軍,将軍。”
韓潛的身軀重重的倒下了,趙軍士卒爲了搶功,都一股腦的蜂擁而上,意圖分割韓潛的屍首。
“住手,都住手。”桃豹大聲呵斥,阻止了即将動手的士兵。
雖然他與韓潛是平生的死對頭,但對手就是朋友,是互相切磋,互相較量的另類朋友,有了對手,人生才不會不寂寞。
“将軍,王上有令,讓将軍立即回城。”就在這時,一名小兵從曆陽城奔了過來,傳達石虎的命令。
桃豹向江心看了一眼,下令道:“回城,所有人立即回城。”
麾下數千将士聞令,立即向曆陽城方向奔去,桃豹見士兵們都離開了,最後看了一眼韓潛的屍首,策馬向曆陽城方向奔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