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北伐軍兩支人馬已經彙合,豈會輕易讓張舉得逞。
“殺……”
很快北伐軍主力便和張舉的七千人馬混戰在一起,刀槍相交、人馬相撞、慘烈的厮殺聲讓大地爲之震顫。
張舉兵力畢竟處于弱勢,而且經過了長時間的攻城戰,士卒受傷較多,剛一交戰便處于下風。
“張舉,還不下馬受降。”多年不見,韓潛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昔日的對手。
“韓潛,是你。”張舉一臉驚詫,雖然他已經得知韓潛起兵增援淮南郡,但卻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張舉,你已經無路可走,快快下馬投降。”韓潛再次喝道。
張舉額頭青筋爆出,大怒道:“韓潛匹夫,你休想。”說完舉槍向刺向韓潛。
韓潛不敢怠慢,揮刀與之大戰,幾十回合之内,二人居然不分勝負,但周圍晉軍卻将張舉的部下殺傷了大半,形勢對張舉越來越不利。
“殺……”
兩軍激戰正酣,華安帶着城内近三千兵馬也加入了戰團,形勢頓時對張舉更加不利。
“殺,去死。”華安盡情揮舞大刀,在敵軍之中來回厮殺,一臉砍翻了十幾名敵軍士兵,身後的兄弟也跟着大開殺戒。
此時,整個北伐軍将士都殺紅眼了,也顧不得隊形,隻管奮力向前厮殺。
戰場一時變得混亂起來,敵我雙方絞成一團,從遠處看,已經分不清哪裏是敵軍,哪裏是北伐軍。
奮力厮殺可以快速殺敵,但卻把隊形搞亂了,原本嚴謹的包圍陣型,此時已經漏洞百出。
張舉久經沙場,自然看出了這點,見北伐軍陣型已亂,虛刺一槍逼退韓潛,而後調轉馬頭,策馬一路逃竄,十幾名護衛親兵緊緊跟随。
對于沿途碰上的晉軍小兵,張舉舉槍便刺,一陣厮殺,居然讓他殺開了一條血路。
韓潛身爲北伐軍主将,在這兩軍厮殺的關鍵時刻,要留下了指揮全局,自然不能單騎前去追趕張舉。
而華安和部下正殺得過瘾,根本沒有看到逃跑的張舉,但還是有一些晉軍将士在後追趕。
張舉突出重圍,向後一看,身邊隻有十多名親兵跟随自己,其餘的将士都還陷在重圍,心中不禁又是一陣愧疚。
但北伐軍一支近百人的隊伍就要殺過來了,張舉沒有時間過多傷感,帶着十多名親兵策馬狂奔。
追兵越追越近,眼看就要追上了,就在這時,張舉的護衛親兵放棄逃跑,勒馬返回與北伐軍追兵厮殺。
一陣毫無懸念的厮殺,護衛親兵全部戰死,但敵軍主将張舉卻已經跑遠了,再也追之不上。
“去死。”華安大喝一聲,揮舞大刀将最後一名敵軍斬殺,至此,張舉麾下的一萬大軍全軍覆沒。
而北伐軍也付出了三千多士兵的生命,僅騎兵就損失一千人,親兵營則剩下六百餘人,其中華安的左旅不足二百人。
唯一沒有損失的是戰馬,此時,通過繳獲敵軍的戰馬,北伐軍戰馬總數已達六千匹,比出發時的四千匹整整多了二千匹。
此時,北伐軍騎兵隻剩下二千人,算上親兵營的六百多将士和各營軍官的坐騎,戰馬仍然多出三千餘匹,這多餘的三千餘匹戰馬,自然是要編入軍中的。
直接讓三千步兵騎上戰馬或許不是難事,但要成爲真正的騎兵,則是要經過嚴格訓練的,人對戰馬的靈活駕馭總需要一個過程。
此時,大戰在即,自然是沒有這個時間,所以韓潛隻得臨時将三千步兵轉化爲騎馬步兵,即騎上戰馬行軍,作戰時下馬步戰,以此節省士兵行軍時消耗的體力,讓步兵有更多的體力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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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荒而逃的趙将張舉一口氣跑了十多裏,見後面已經沒了追兵,便停下來喘口氣,順便養養馬力。
誰知戰馬剛剛停下,左側一處土丘後面便陸續冒出了三騎人馬,張舉大驚,以爲是晉軍大隊追兵趕來了,正準備策馬逃跑,眼角餘光卻見那三騎人馬也是大驚失色,其中一人身形頗爲熟悉,讓他不禁有一種親切感。
張舉注目正視來騎,不禁心頭一喜,顫聲道:“亮兒,你沒死。”
沒錯,來人正是張舉的兒子張亮,他在陰陵城下被華安俘虜,本是被關押在陰陵城的大牢中,有三十名士兵負責看守,但張舉攻城之時,城門岌岌可危,陰陵守備便隻留下兩名士兵負責看守,剩下的士兵都被調往城門。
而早先随着難民混入陰陵城的七八名趙軍斥候,得知這一情況,便毅然殺人大牢救出張亮,而後搶了戰馬,從隻有五六人守衛的東門沖出城池,出城之時,晉軍兩名弓箭手在城牆上持續放箭,七八名士兵損失大半,隻剩下兩名士兵與張亮逃出城池。
見前方渾身是血的将軍叫自己亮兒,張亮心中一顫,連忙迎上前去,下馬哭訴道:“爹,孩兒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張舉亦下馬扶起張亮,安慰道:“起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爹,你爲何渾身是血。”張亮見自己的親爹如此狼狽,其實也猜出了個大概。
張舉自然沒有隐瞞自己兒子的意思,将事情的經過都說了出來,說完便問張亮是如何被晉軍俘虜的。
張亮也将自己的遭遇如實的告知父親,沒有一絲一毫的隐瞞。
“什麽,桃武竟敢如此。”張舉得知自己的兒子是因爲被桃武欺騙,才被晉軍俘虜的,心中大怒,頓了頓,點頭道:“怪不得那日,他言辭躲閃,原來是心中有鬼。”
張亮見父親大怒,蹙眉問道:“爹要攻打陰陵,桃豹父子可有阻攔。”
“隻是反對了一句,并無太大的阻攔。”張舉輕聲說道。
張亮聞言,嘴角一抹冷笑,陰聲道:“桃豹早就知道韓潛的二萬主力大軍已經抵達東城,卻放任爹獨自領兵先行,似乎有借刀殺人之意。”
“我兒爲何會如此想,桃豹與爹皆是王上麾下大将,多年來并無嫌隙,桃豹沒有出此陰招的理由。”張舉搖了搖頭,但面容卻頗爲驚疑。
張亮心裏對桃武懷恨在心,自然是故意诋毀桃豹父子,見父親不信,忙分析道:“爹與桃豹雖然沒有嫌隙,但近幾年,爹的聲威越來越盛,越來越受到王上的青睐,此次南征,王上就曾考慮讓爹做中軍統帥,桃豹心裏能舒服,隻怕早就對爹心懷記恨了。”
“應該不會吧!我兒想多了。”張舉仍是搖頭,但似乎更信了一點。
“爹,防人之心不可無,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對桃豹還是提防點比較好。”
“桃豹爲全軍主将,爹隻是個副将,屈居人下,如何提防。”
張亮見父親對桃豹似乎起了疑心,輕聲道:“暫時避開桃豹,走小路回淮北。”
“爲何回去,爹還要回營複命呢?”張舉更加驚疑。
“萬萬不能回營,爹麾下的一萬大軍已經全軍覆沒,這時候回去向桃豹複命,桃豹隻需一個作戰不力,損兵折将的罪名,便可将爹斬于陣前。”
張舉聞言,心中一驚,損失一萬大軍,完全是自己的沖動造成的,确實夠斬首的罪名,可是就算躲開了桃豹,回到邺城,石虎也不會輕饒了他。
“一萬大軍全軍覆沒,王上那裏隻怕也沒法交代。”張舉歎了口氣。
張亮聞言,眼睛一亮,輕聲道:“隻要爹将罪名推到桃豹身上即可,桃豹明知晉軍主力離陰陵不遠,卻下令讓爹率領大軍孤軍深入,緻使一萬大軍被晉軍重兵圍困,這都是桃豹的過錯,與爹無關。”
“好,我兒言之有理,我們立刻返回淮北。”張舉當機立斷,準備先返回淮河以北,再作打算。
父子二人正準備上馬,卻突然想到不遠處還有兩名士兵,而這兩名士兵是桃豹派往陰陵的斥候,自然不可能跟着自己返回淮河以北的,而留下他們則會暴露自己行蹤。
張舉思慮片刻,眼中殺機一閃,向自己的兒子使了個眼色,張亮會意,伸手摸向腰間的匕首。
“你們兩個過來。”張亮喊了一句。
兩名士兵見張亮招呼自己,忙下馬奔了過來。
待他們走進,張舉與張亮突然同時拔出匕首,猛的刺進了兩名士兵的心髒。
“我們救了你,爲何!”一名士兵垂死之際,疑惑和不甘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張亮。
他們冒死救出張亮,本是爲了立功,卻沒想到功沒立成,卻死在了救的人手裏,心中的那份不甘和痛苦實在難以言表。
看着眼前口吐鮮血的士兵,張亮心中掠過一絲憐憫,蹙眉道:“兄弟,對不住了,我也是情非得已。”
說完猛一用力,将匕首插的更深,眼前士兵身子猛的一顫,大口吐血,昏死過去。
拔出匕首,父子二人對視一眼,上馬沿小路向北疾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