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高門貴胄的子弟不願前來提親,王導也隻好降低要求,接納那些因軍功獲得爵位的平民子弟,但提親者仍寥寥無幾。
王導作爲當朝司徒自然也不會主動向别人推銷自己的女兒,畢竟他丢不起這個人。
爹娘的訓斥和白眼讓王靈倍感壓力,她壓抑的幾乎要窒息,好在這些日子有華安的陪伴和疏導才讓王靈沒有因抑郁而生病。
王導和曹淑不再府上的時候,華安甚至大膽的帶着王靈進入蔣山狩獵,雖然幾乎每次王靈都會被樹枝和雜草劃傷手腳,甚至有一次,險些丢掉性命,但她卻無怨無悔并且難得的開心。
每次狩獵完畢,華安便帶着她到集市叫賣獵得的野味,掙到的錢自然是買一些可口的美食兩個人一起分享,餘下的錢都是華安存着以備後用.
若是心情特别好,華安也會買一些精緻的小禮物送給王靈,以逗得她的開懷一笑。
這樣的日子隻持續了一年的光景,一年過後,華安整整十歲,但卻長得跟十三四歲的少年一般高大,司徒府的後院自然容不下他了。
他不得不搬到前院和府上的家丁住在一起,沒有特殊情況,他甚至不能邁入後院半步,不過後院的針娘卻是可以随意到前院來看望自己兒子的,她經常做一些可口的美味送給華安,同住的家丁倒是占了不少便宜。
王靈本也想到前院看望華安,但前院家丁衆多,爲了不惹人閑話,她隻能默默在心裏忍受着這份相思之苦。
爲了探聽華安的近況,她時不時的在自己的師傅針娘面前随口一問,時間一長,細心的針娘自然發現了她對華安的情意,但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年紀還小,并且門不當戶不對的根本不可能,便也隻能無可奈何的暗自搖頭。
随着華安年齡的增大,韓潛不僅僅局限于教華安武藝,他甚至嘗試着指點華安一些簡單的兵法和行軍布陣的常識,華安自是一點就通,甚至能舉一反三,讓韓潛着實驚歎不已,韓潛對自己的徒弟自然越來越滿意。
這段時間,北方的中原發生了變化,後趙帝國的皇帝石勒自從幾年前令大将石虎率軍西征攻破了前趙國都城長安,斬殺匈奴族出身的帝王劉擢,便控制了肥沃的關中八百裏秦川,關中、中原連成一片,後趙帝國實力大增,經過數年征伐,北方的羌、氐、匈奴各族皆投靠了石勒。
出身奴隸的後趙皇帝石勒正想大顯身手,攻打大晉國完成一統天下的宏願,不料卻壽終正寝,躺進了棺材。
石勒死後,掌握兵權的實力派人物石虎爲了奪得帝位,囚禁石勒已經繼位的兒子石弘,自稱丞相、魏王、大單于,這激起了石勒原部署的反抗.
石生、石朗等率兵讨伐石虎,但最終兵敗身死,經過數年征戰,殘暴的石虎盡數殺盡國内的反對者,并且連已經被囚禁的石弘也一起殺掉,他自稱大趙天王,開始了殘暴血腥的鐵血統治。
北方趙國的大亂消耗了太多的實力,這對偏居南方的大晉國卻是一件好事,同時也爲華安赢得了幾年極爲寶貴的成長環境,但這樣的環境不會持續太久,牢牢控制政權的石虎爲了樹立個人的威信,下一步就該對大晉國動手了。
公元三三七年,也就是石虎稱王的這一年,華安已經整整十六歲了,此時的他弓馬娴熟,身材強壯,嘴角也紮起了兩撇胡須,俨然是一個成年人的模樣。
通過這些年的刻苦訓練,華安的各項能力都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尤其武藝一項,京城方圓百裏之内已經沒人能打敗華安,大晉勇士的稱号也已經名符其實了,韓潛欣慰之餘,覺得該是讓華安進入軍營進一步曆練了,華安自然欣喜不已。
要說這些年,華安通過打獵和砍柴也掙了不少銀子,還有華貴和針娘也有不少錢财,他們本可以早很多年買下房産,從而搬離司徒府結束寄人籬下的生活,但華安不知爲何總是留戀司徒府,遲遲不願購買房産。
直到師傅讓他去軍營曆練,他才又想到要購買房産,畢竟爹娘年紀都大了,買下一處房産也好讓他們能夠在一起互相照顧,這樣華安在外面便也更加安心。
華安看上了烏衣巷的一處不算太大的房産,此處離司徒府不遠,大約隻有五百步,此處原先住的是京城的六品官員,因爲被彈劾而貶到廣州做官,臨行前自然急着要把房産賣出,華安便以一個十分實惠的價格買下了這處房産。
這處房産四四方方的,分成兩個院子,前院朝南五間正房,東西兩側各有三間廂房,後院的布置與前院一模一樣,也是五間正房和左右各三間廂房,同時兩個院子之間沿着前院正房和外牆之間拉起了兩道牆,中間開了兩座圓門,從此,此處二院共二十二間房便屬于華安一家三口了。
起初華貴和針娘覺得此處房産太大,房間太多一家人住不完爲由不打算購買,但華安一句“安兒将來娶十個八個婆娘,生上十來個小崽子,隻怕還住不下呢?”便将二人逗樂了,于是便順利的買下了這處房産。
搬完家,華安安頓好爹娘便收拾行裝準備離開家到軍中服役。臨行之日華貴和針娘流着淚,千叮萬囑讓華安入了軍營一定要注意照顧自己,不要逞能,遇到戰事也莫要沖在最前,千萬保住性命。
華安自然點頭稱是,爲了讓爹娘寬心,華安也隻能說一些違心之言。
“爹、娘,你們回去吧!孩兒走了。”華安說完轉身剛要走。
華貴一拍腦袋,急道:“安兒,等一下,把咱家的傳家寶帶上,也許用得上。爹的記性不好,差點忘了,嘿嘿嘿。”
華安一怔,心想能有什麽寶貝,莫非是那個很重的方盒子裏面的東西,爹好像曾說過那裏面是什麽傳家寶,但這些年自己忙着練功也就忘了這事,此時,華貴提起,華安便想起了。
“爹,是那個方盒子裏的東西嗎?很沉的,是什麽寶貝。”
“等着,爹回屋給你拿去,嘿嘿嘿。”華貴傻笑着跑回了屋子。
華安笑着搖了搖頭,他這個傻爹居然也學會賣關子了。
“針大娘,這位是華安吧!”就在華安笑着搖頭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年輕女子的聲音,而且這聲音似乎很耳熟。
“哦,是小翠姑娘啊!”針娘拉着小翠的手,看着華安說道:“安兒,這是小姐身邊的小翠姑娘,你還記得。”
小翠姑娘,她來幹什麽,華安心裏想着,嘴上應道:“記得,當然記得。”
“針大娘真是好福氣,華安都長得這麽高大英俊了,一定有很多姑娘傾心,針大娘要抱孫子喽!”小翠看着華安打趣道。
“姑娘說笑了,他就是個子大了些,年紀還沒到,還得等上兩年,哈哈哈。”針娘見别人誇自己的兒子,自然是喜上眉梢。
“小翠姐姐不是專程趕來誇我的吧!”
“是小姐讓我來的。”小翠單刀直入一點也不隐瞞。
華安聽了心裏一個激靈,自從四年前他最後一次爬牆偷看小姐,至今已經整整四年沒有見過小姐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是胖了還是瘦了,心情可好,兒時的一幕幕快樂的情景霎時展現在華安的腦中久久回蕩。
“小,小姐可好。”華安低着頭,說話有些吞吐。
“還好,昨日剛答應媒人的提親,下個月就要出嫁了,隻是這幾日總是拿着一串珠子發呆,面容有些憔悴。”
華安心裏一怔,一股莫名的感動從心中湧起,原來這麽多年未見,小姐一直不曾忘記自己,一串小小的蠟珠寄托了小姐對自己的思念。
“是哪戶人家這麽有福氣娶了小姐。”華安極力壓抑自己的感情,但說話的口氣卻是嚴重的底氣不足。
小翠抿了抿嘴,輕聲道:“是吳興沈氏家族的一位公子,朝廷的七品官員,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從未婚配,況且吳興沈氏乃江南豪族,也算沒有辱沒小姐。”
“四十多歲的糟老頭子,居然也想娶小姐,哼……”華安顯得暴怒異常,額頭的青筋驟然暴起。
“華安,你,你怎麽了。”小翠和針娘面面相觑。
“沒事,隻是有些想不通小姐爲何要答應嫁給一個四十歲的人。”華安不住的搖頭。
小翠嘟着嘴,解釋道:“這還不是因爲小姐這些年耽誤了婚事,如今小姐二十二歲,已經算得上是老姑娘了,年輕的公子自然是看不上的,也就隻好嫁給年紀大一些的公子了。”
是啊!這裏是大晉朝,二十二歲居然就成老姑娘了,若是在後世,這般年紀則是含苞待放的花朵,正在象牙塔裏無憂無慮的成長。
華安輕歎一聲,問道:“不知小姐找我何事。”
“小姐說,多年不見也不知你長成什麽樣了,想在成親之日最後一次看看你,小姐大婚之日,你一定要來,不然她會傷心的。”
如此邀請真是讓人肝腸寸斷啊!見了最後一面,隻怕就更加難以忘懷了,既然必須要忘記,又何苦要再見。
華安搖了搖頭,淡淡道:“師傅招我入軍營服役,軍中紀律嚴明,怕是沒有機會參加小姐的大婚了,還請小翠姐姐代爲轉告。”
“小姐誠心邀請,你就不能在軍中告個假,下月六号,小姐大婚,希望你能來,話已帶到,我該回去了。”
“針大娘保重,小翠回去了。”
“慢走,小翠姑娘。”針娘客氣的送走了小翠,回頭看着華安搖了搖頭,歎道:“小姐誠心相邀,爲何不去。”
“去了又如何,隻怕小姐見了我會更加傷心,倒不如不見。”華安回答的很幹脆。
“随你吧!小姐這麽多年一直不肯出嫁,我們剛剛搬離,她便同意嫁人了,哎!倒是我們母子耽誤小姐了。”
華安聽了,心裏一怔,娘親說的對,由于自己在司徒府的存在,小姐總有念想,若是早些搬離,說不定小姐早就找到好人家了,想到這裏,華安一時懊惱不已。
“安兒,安兒,傳家寶爹給你拿來了。嘿嘿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