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兩個丫鬟嘟着嘴一臉的不屑,她們才不會相信華安這個比她們小許多的孩子能夠保護她們。
王靈卻點了點頭,雖然她明白華安是肯定保護不了她的,但華安能有這份心,已經讓王靈很是感動了。
而褚蒜子卻是極爲崇拜的看着華安,她年紀還小,華安說什麽,她自然就信什麽了。
華安将褚蒜子拉到王靈的身邊,用幾乎懇求的語氣說道:“小姐,蒜兒姑娘還小,此刻卻無家可歸,求小姐暫時收留,小姐就當多了一個玩伴,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姐姐,我一定會聽話的。”褚蒜子顯然不願意流落街頭。
王靈揪着小嘴瞪着華安,眼神裏盡是嗔怒,不過在華安懇求的目光下還是點了點頭。
華安如釋重負,忙道:“謝謝小姐,蒜兒這幾日就交給小姐了。”
“怎麽,你又要走,”王靈聽出了華安的弦外之音。
華安挺了挺胸脯,正色道:“如今叛軍禍亂朝綱,國無甯日,華安身爲大晉男兒,豈能置身事外,這幾日我将協助王師平叛,要不了多久叛軍就會被平定,到時候小姐也就不用擔驚受怕了。”
華安大義淩然的一番慷慨陳詞把在場的幾個小女人都給鎮住了,就連那兩個對華安不屑一顧的丫鬟也都刮目相看起來。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我會爲你祈福的。”王靈語氣罕見的溫柔,此刻,她感覺眼前的華安,有一股小小的男子漢氣概。
“小姐,那我先去看我娘親了。”華安莞爾一笑,接着說道:“蒜兒,一定要聽姐姐的話。”
“嗯,華安哥哥再見。”褚蒜子很有禮貌的和華安告别。
王靈攙着褚蒜子的小手,朝華安點了點頭。
華安咧嘴一笑,轉身向自己所住的院子奔去,不時的回頭瞟上一眼,由于内心太過激動,有好幾次都險些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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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娘親身邊的華安,自然少不了針娘的一番訓斥和打罵,當然更多的是關心和愛撫,溫暖的親情讓華安不舍得離開,但國難當頭,師傅的重托仍在耳邊回響,華安知道自己沒有太多的時間享受這種溫情。
簡短的吃了頓飯,換了身衣服,華安便急匆匆的揣着信件來到前院的正堂外面等候。
此時正堂内,當朝司徒王導正和朝中的幾個來訪的大臣商量眼下京城的局勢,衆人雖然小心謹慎,但說到激動處難免提高嗓門大聲發言,華安在外面斷斷續續的聽到了一些,雖然不知道他們說的具體是什麽,但至少能肯定他們都是忠于皇帝而反對蘇峻的。
華安作爲一個小人物,自然沒有資格進入正堂與這些當朝大官商議國事,但好奇心還是驅使他向正堂一步步的靠近,離得越近,裏面的聲音聽的就越清楚,雖然正堂的門是關閉的,但站在門前已經能很清晰的聽到裏面的談話了。
“王司徒,眼下逆賊蘇峻囚禁皇上,夜宿龍床,****,我等身爲臣子豈能坐視不理,以下官之見不如集合各府家丁,沖進皇宮斬殺蘇峻,解救皇上,以盡人臣之道。”正堂内傳來了一位大臣悲憤的聲音。
王導尚未回答,另一個大臣便搶先反對道:“張大人說得輕巧,蘇峻盤踞皇宮的人馬有三千之衆,而且都是久經沙場的虎狼之師,我等府上的那些家丁在叛軍面前根本就不堪一擊,還談何解救皇上。”
“不殺蘇峻,難解吾心頭之恨。”姓張的大臣猛擊自己的胸口,大聲喝道。
“張大人息怒,小心隔牆有耳。”另一個大臣邊說邊用眼神看着門外的人影。
王導聞聲向門口一看,隻見門窗外隐隐的有半顆人頭的影子,按說門窗并不高,此人卻隻露出半個腦袋,顯然是在弓腰偷聽。
王導不禁大怒道:“何人在門外偷聽,給我滾進來。”
華安見自己被發現了,不慌不忙輕輕推開門,向屋裏走了幾步,彎腰一揖,不卑不亢道:“華安見過老爺,見過各位大人。”
“哦,一個小娃兒。”衆大臣均是一怔,緊接着臉上緊繃的表情漸漸的舒緩起來,在他們眼裏隻有幾歲的華安不過是個不通世事的孩子,可能恰巧經過而已,就算讓他聽了又怎樣,一個小娃兒未必能聽得懂他們的對話,甚至,如果有必要他們可以很容易的将華安拘禁起來。
王導眉毛一揚,仔細的打量着華安,眼前這個穿着下人衣服的小孩自己從沒有見過,他起初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府上的下人.
但華安既然叫自己老爺,想必是自己府上的下人無疑了,但他爲什麽會出現在門外呢,而且還是自己和衆大臣商議國事的時候,難道是叛賊蘇峻的卧底,利用他年紀小不易被懷疑的特點監視自己,若是那樣,自己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王導眼中殺機一閃,瞪着華安質問道:“華安,你爲何鬼鬼祟祟的站在門外,有何居心,從實招來。”
王導這麽一喝,屋裏的衆大臣均是一怔,頓了頓他們無不對王導投以欽佩的目光,王導心思缜密,對年幼的華安也不放松警惕,這是他們萬萬不及的。
華安在王導咄咄逼人的威壓下,沒有顯現一絲的慌亂,他迎着王導的目光,從容的說道:“回老爺的話,華安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老爺。”
“哦,是嗎?”華安的淡定和從容讓王導更加疑心,他說完立刻朝一旁的大臣使了個眼色,這位大臣立刻閃到華安的身後,虎視眈眈的盯着華安。
“隻是一封信件而已。”華安完全無視王導和衆大臣對自己的态度,淡淡說道:“不過這封信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
華安淡定從容的心理素質讓在座的衆大臣都自愧不如,同時也讓他們更加懷疑華安的真實年齡,畢竟隻長年齡不長身材的異人還是有的。
“信件何在。”王導伸出右手,盯着華安說道,旁邊立刻又有兩個大臣閃到華安的身後,頓時身後六雙眼睛僅僅的盯着華安。
華安莞爾一笑,伸手從懷中取出信件,雙手托着遞給王導。
王導狐疑的接過信件,拆開一看,頓時一驚,而後便不住的點點頭,連聲叫好。
衆大臣見王導連聲叫好,頓時面面相觑,其中一個大臣雙手抱拳,輕聲問道:“司徒大人,是不是朝廷的援軍有消息了。”
王導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衆大臣頓時更摸不着頭腦了,性格急躁的張大人忍不住問道:“究竟是何事讓大人如此高興,大人不妨直言,也好讓我等明白一二。”
“是啊!是啊!請司徒大人明示。”衆大臣齊聲附和。
王導也不打算隐瞞,畢竟屋裏的這些大臣都是和自己相交幾十年的好友,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信念,那就是扶持皇族從而爲自己的家族帶來榮耀,蘇峻的叛逆行徑嚴重損害了這些家族的利益,此時在自己的府中聚會也是在商量該如何鏟除蘇峻,所以也就沒有必要隐瞞。
“隻是千餘精銳而已,也算不上什麽援軍,不過離京城很近,雖然暫時起不到什麽作用,但卻像一把利刃懸在逆賊蘇峻的頭上,這豈不是一大喜事。”王導說完嘴角一絲詭笑,似乎他已經有了完美的計劃。
衆大臣聽了,點了點頭,同時他們的心中也充滿了疑惑。
“京城周圍的城池都在蘇峻叛軍的控制之下,按理說,五十裏之内根本不可能有我們的大軍,不知這支軍隊現在何處。”一個大臣首先表示懷疑。
王導将信件交給旁邊的大臣,淡淡說道:“信中沒提,不過送信的人應該知道在何處。”
王導說完看着華安,明顯是在等待答案。
華安會意,恭敬的說道:“回老爺,我師父韓潛的精銳之師現駐紮在離此不足十五裏的一處極爲隐蔽的山谷之中,通向山谷的道路已被種上草木,叛軍絕對發現不了。”
衆大臣一聽,均點了點頭,韓潛敗軍退往蔣山的消息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叛軍士卒常常以此爲榮,到處炫耀,弄得滿城皆知,但山中無糧無藥,千餘大軍如何能夠久持,衆大臣不禁擔憂起來。
姓張的大臣蹙着眉,首先問道:“山中無糧無藥,不知這千餘大軍還能支撐多久。”
華安一聽,解釋道:“大人放心,山中野味極多,草藥遍地,河流之中魚蝦成群,如今千餘将士傷勢大多好轉,吃喝也都不愁。”
“王師無恙,真是天佑我大晉啊!”衆大臣不禁議論紛紛。
華安聽了不禁在心裏連連搖頭,什麽叫天佑大晉啊!老天要真的能幫忙,京城就不會陷落了,一群迷信的糊塗蛋。
“你是韓潛的徒弟。”正在華安暗罵衆大臣的時候,耳邊傳來了王導的聲音。
華安一怔,随即答道:“回老爺,正是,就在上個月拜的師。”
“哦,是嗎?”王導聽了很是驚訝,上個月韓潛正在自己的府中,他也早就耳聞這個韓将軍本領高強,但收徒極嚴,而自己的次子王恬從小癡迷練武,資質不凡,便找個理由将自己的次子王恬介紹給韓潛。
本是自信滿滿認爲韓潛一定會收王恬爲徒,沒想到不僅自己的願望落空,而且韓潛居然收了自己府上的一個年幼的下人爲徒,這讓王導唏噓不已。
難道自己的兒子居然比不上眼前這個下人,王導目光銳利的仔細打量眼前的華安,那深邃的眼神似乎要把華安從外到内全部看穿。
華安好奇的迎着王導那犀利的目光,沒有退縮,沒有害怕。
王導收回目光,擡頭捋了捋胡子,心下暗歎華安的勇敢和不卑不亢,仔細想了想華安剛才的表現,王導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次子王恬的确比不上眼前這個下人,
王恬這麽大的時候,隻要自己一瞪眼便吓得渾身哆嗦,即便現在在自己威壓的目光下也是噤若寒蟬,雖然這是對長輩的尊重,但也從側面反映出一個人的定力和氣度。
“哈哈哈,華安啊!你今年幾歲了。”王導一改先前的冷酷,整個人顯得極爲慈祥。因爲他明白,雖然華安隻是自己府上的一個小小的下人,但資質不凡而且拜韓潛爲師,日後登壇拜将是輕而易舉的事,自己現在下點感情投資,對将來是大有好處的,整個琅琊王氏都将爲此受益。
“回老爺,華安已經整整六歲了。”華安清晰的答道。
“哦,才六歲啊!都長得這麽高大了,看着都像個八九歲的孩子啊!”王導摸着華安的腦袋對周圍的衆大臣說道。
“是啊!是啊!”衆大臣見王導這麽說,也都随聲附和。
華安心下不禁冷笑,這些朝廷重臣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啊!剛才還兇神惡煞的,擺出一副要吃掉自己的姿态。這才一轉眼的功夫,一個個笑眯眯的恭維自己,眼神裏盡是慈祥,看來見風使舵般的虛僞是官場的常态啊!
華安可沒有心情和他們聊這些無聊的話題,他看着王導直截了當的問道:“老爺有什麽話要帶給我師傅嗎?華安進城一整天了,再不回去師傅要着急了。”
“哦”王導讪讪應了一聲,頓了頓說道:“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回去告訴你師傅要耐心的等待時機,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還有,以後韓将軍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你直接轉告就行了,老夫相信你,好了,去吧!”
“是,老爺。”華安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王導看着華安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