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默讓部将先率第一軍的三千兵馬過江,看着一百多條戰船消失在霧蒙蒙的江面上,他的心裏頓時有一絲隐隐的不安,多年的戎馬生涯讓他變得謹慎。
此次朝廷讓他率一萬大軍前往阜陵防備蘇峻,原本隻是爲了給蘇峻一點壓力逼迫其就範,沒想到他的大軍還沒到阜陵,蘇峻已經起兵而且還說服了祖約助其一臂之力。
如今叛軍集結四萬多人馬浩浩蕩蕩的撲來,自己的一萬人馬再去阜陵城已經毫無意義,當務之急是大軍盡快渡江搶占當利口北岸,憑借北岸關口狹窄不利于大軍展開的優點固守.
隻要死死守住當利口,叛軍就無法渡江,朝廷的大批援軍一到便可展開反擊。想到這裏郭默稍稍心安。
波濤洶湧的江水不斷的拍打岸邊的礁石,發出巨大的聲響,極大的掩蓋了對岸人馬厮殺、刀劍相交所産生的喊殺聲。
此時,郭默部下先行渡江的三千人馬剛剛下船,便遭到了埋伏在周圍的蘇峻兩萬大軍的圍攻,蘇峻大軍本就骁勇又是以逸待勞突然殺出,片刻之間郭默的三千人馬便全軍覆沒。
蘇峻挑選麾下最精銳的三千人馬,部分将士還換上了郭默大軍的衣甲,他們登上戰船起帆向當利口南岸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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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利口南岸,郭默顯得有些焦躁,部下的三千人馬算時間應該早就到了對岸,戰船這時候也該回到南岸了,爲什麽到現在還見不到戰船的影子,難道出了什麽意外,不會的,蘇峻昨天剛聯合祖約起兵,兩處兵馬集結、準備糧草、會師等都需要時間,按道理不會這麽快到達這裏的。
也許是江面霧氣太大戰船行駛不便,郭默看着白茫茫的江面暗自自我安慰。
“将軍,戰船回來了。”
郭默擡頭一看,果然不遠處的江面上隐隐的鑽出數百條戰船,戰船的桅杆上飄蕩着自己的戰旗,這下郭默完全放心了。
“第二軍将士,準備渡江。”郭默下令道。
第二軍的三千将士聞令,起身向渡口的碼頭靠了過去,一時間整個當利渡口亂哄哄的,毫無陣型可言。
戰船靠岸,郭默軍的将士正打算上船,突然從船艙裏沖出大批士兵,他們出了船艙便如虎入羊群一般向郭默軍發起進攻,第二軍将士首當其沖,好多将士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已經被砍下了腦袋。
郭默的第二軍瞬間徹底崩潰,已經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還沒有喪命的将士轉身便跑,潰兵很快沖散了原本陣型還算嚴整的第三軍,郭默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大軍瞬間崩潰,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
蘇峻一馬當先,親自帶隊殺向郭默軍,他擡頭一眼便認出了不遠處的神色慌張的郭默,他嘴裏冷哼一聲,下令道:“大纛下騎馬的将軍是郭默,斬殺郭默賞黃金千兩,殺啊!”
郭默擡頭一看,蘇峻的叛軍都向自己的大纛殺來,頓時吓得直冒冷汗,他忙命親兵将大纛扔掉,調轉馬頭向姑孰城逃去。
大纛倒下,原本還在奮力抵抗的第三軍部分将士,見自己的最高統帥都逃走了,頓時土崩瓦解,諸将士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再無一人抵抗。
蘇峻大軍乘勝追擊,一路如入無人之境,很快便攻陷姑孰,郭默率領不足五百殘兵棄城逃跑,奔向不遠處的慈湖城。姑孰囤積的大量軍糧和物資沒來得及帶走,全部成了蘇峻叛軍的戰利品。
兩天之後,蘇峻的主力大軍和祖約派來的兩萬友軍已經在姑孰周圍集結完畢,同時朝廷的平叛大軍也已向姑孰靠攏。
面對數倍于自己的強敵,蘇峻決定擒賊先擒王,留下部分兵力守住姑孰并牽着敵人,主力大軍向京城方向正面進攻,而他自己親率五千精銳繞道“小丹楊道”從側面像京城發起進攻,隻要攻陷京城朝廷的平叛大軍就會土崩瓦解,自己誅殺庾亮,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願望就會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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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天牢外,華安站在門口的石獅子旁皺着眉思考着該如何混進去,他已經在此處觀察了好幾天,但卻找不到絲毫能混進去的破綻,天牢的守衛實在太嚴謹了,别說是人就是連隻鳥都飛不進去。
華安也曾試着要去探望,但守門的獄卒見他隻是個穿着寒蟬的毛孩子根本就不予理睬,甚至拳打腳踢。
“都兩天了,也不知道師傅怎麽樣了,師徒一場,就算不能救出師傅,也要和師傅呆在一起共患難,今天一定要進入天牢,”華安邊想邊大步走向天牢。
“臭小子你怎麽天天來搗亂,去去去,給我滾遠點。”一個獄卒見華安走過來,不耐煩的吼道。
“我不走,我要見我師傅。”華安一臉的倔犟。
“天牢重地,關的都是犯了大罪的要犯,哪能讓你一個小子随便進出。”獄卒大聲教訓。
華安哼了一聲,反駁道:“我師傅沒有犯法,他是冤枉的。”
這幾日,通過各種渠道的了解,華安終于明白韓潛爲何被抓,但他相信自己的師傅是個好人,試想一個一心爲國爲民,心系北伐的人,怎麽可能沒有預兆的叛變。
況且,韓潛近期一直在京城,爲了北伐中原而奔走。祖約起兵他未必知曉,,朝廷不問緣由便将師傅關在這天牢裏實在是讓人憤慨。
“誰是冤枉的啊!”身後傳來了一聲頗有威嚴的質問。
守衛天牢大門的幾個獄卒立刻彎腰作揖,口中忙稱:“小人參見庾國舅。”
華安回頭一看,隻見身後停着一頂官轎,一個身材微胖,年齡大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從轎子中下來,一臉威嚴的站在自己身後,這人身穿一件紫色的官袍,頭戴官帽,看上去頗有架勢。他的身後跟着十多名禁軍,其中就有前幾日抓捕韓潛時領軍的的頭目殷浩。
“庾國舅,難道眼前這人就是東晉初把持朝政、逼反蘇峻的庾亮,這個敗家子長得倒很有威嚴啊!”華安在心裏想着,嘴裏答道:“我師傅韓潛爲國爲民,一心想着北伐,他是冤枉的。”
華安說完,一臉不滿的看着庾亮。
一旁的殷浩見華安在自己的主子面前,既不跪拜也不作揖還一臉氣鼓鼓的模樣,頓時大怒道:“放肆,見了當朝國舅還不跪下。”
“算了,一個毛孩子而已,本官不計較這些,韓潛能有這樣忠心的徒弟也不枉此生了。”庾亮在部下面前故作大度的說道。
“大人胸襟寬廣,屬下佩服,佩服。”殷浩自是不會錯過這麽好的拍馬機會。
庾亮得意的點了點頭,看着華安問道:“你是韓潛的徒弟。”
“回大人,正是。”華安回答的不卑不亢,眼睛炯炯有神。
庾亮心裏不禁暗暗吃驚,他仔細的打量華安,隻見身前的這個毛孩子在自己這個當朝大臣面前居然沒有顯示一絲的害怕,這份從容與鎮靜着實難得。
庾亮暗歎之餘,也是好奇心大起,他很想知道韓潛是怎麽教徒弟的,以至于教出來的徒弟在自己頗有威嚴的氣勢下能夠不卑不亢,毫不退縮。
“哦,韓潛都教你什麽了。”庾亮問道。
華安一聽,幾乎将拜師時韓潛教誨的話複述了一遍,他答道:“師傅,首先教會我做人的道理,第一,不許和人打架,學武是爲了将來參軍,報效國家而不是好勇鬥狠。第二,心中要時刻牢記自己是大晉國的子民,永遠不可滋生背叛之心。第三,要以收複中原爲己任,将來不論有何成就,永遠不要忘記中原是我大晉國的土地,要時刻準備征戰沙場,爲收複中原,馬革裹屍萬死不辭。”
華安說完,挺起胸脯,驕傲的看着庾亮。此時,庾亮、殷浩以及身邊的禁軍和獄卒都被華安的話語感染了,衆人都認可的點了點頭。
“好小子,說得好,大晉男兒理當如此。”庾亮捋了捋胡子贊賞道。華安說的這麽慷慨激昂,即便是庾亮對韓潛心存懷疑,也不得不贊賞一番。
庾亮誇贊自己,其實就是誇贊師傅教育自己的幾句話,也就代表庾亮對自己師傅有了一些認可。
“師傅一直如此教育我,大人,我師傅一定不會反叛朝廷的,他和叛軍不是一夥的。”華安認準時機爲韓潛辯解。
庾亮“嗯”了一聲,他也不能肯定韓潛是否和叛軍有勾結,若是有确鑿證據,他早就将韓潛就地正法了,此時見華安這麽說,他對韓潛便減少了一絲懷疑,但他多疑的性格決定他不會輕易完全相信任何一個人。
“但願韓潛将軍對朝廷是忠心的,隻是國有國法,如今事實不明,本官也不能妄下斷言。”庾亮悠悠說道。
“那我能去天牢看看師傅嗎?”華安怔怔的看着庾亮懇求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