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她便來到前院打聽,遇到正收拾柴火的李尚,從他口中得知自己的寶貝兒子跑去蔣山砍柴了,而且多半是中途迷路了,頓時便感覺如遭晴天霹靂一般.
雖然李尚一再表示收拾完柴火,馬上去山中尋找,但茫茫大山之中找一個迷路的人談何容易,并且已經過了一夜,這麽長的時間自己的兒子一定又餓又冷,尤其是半夜又黑又冷的,他一個孩子一定很害怕。
她幾乎可以看到一個在黑夜裏蜷縮成一團的兒子正倚在一棵大樹下瑟瑟發抖,一想到這裏她的心都揪了起來.
會不會遇到狼啊!安兒還這麽小要是遇到惡狼該怎麽辦呢?昨夜自己的心突然劇烈的疼了一陣,會不會……,不會的,一定不會的……針娘不敢再想下去。
“安兒,你在哪裏啊!”針娘雙手趴在院子裏的水缸前,看着缸中雙眼紅腫,面容憔悴的倒影忍不住啜泣了起來。
此時,華安就站在她的身後,正呆呆的看着哭成淚人的娘親,内心感動之餘也多了份愧疚.
自從出生以來從沒爲娘親做過什麽,卻經常讓娘親擔心受怕,真是不應該,以後絕不能再讓娘親擔驚受怕了,華安暗暗地告誡自己。
可眼下娘親哭的跟淚人似的,該怎麽安慰才好呢?對了,講個小笑話,扮個鬼臉,最後再讓娘打幾下出出怨氣,娘親疼我一定不會用力打的,華安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事實多次證明這是一條屢試不爽的妙計,雖說針娘和華安是母子,但華安畢竟是一個穿越過來的成年人,論心裏年齡比針娘還要大好幾歲.
因此華安也經常把自己的娘親當妹妹看待,時不時的捉弄一番,而華貴又傻笨不會哄人,針娘生氣傷心的時候多半是華安這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在一旁安慰,效果那是出奇的好.
畢竟天下所有的母親都是非常疼愛孩子的,自己的親骨肉不管說什麽都很中聽,尤其是得到子女的安慰那是最讓父母欣慰的。
華安理了理淩亂的頭發,蹑手蹑腳的挪到水缸的的邊上,雙手扒住水缸的邊緣,雙腳翹起腳尖着地,下巴勉強可以抵到水缸的邊緣,看着缸中針娘的倒影,華安伸出舌頭對着針娘的倒影做了一個鬼臉。
“啊!”
水缸的倒影中突然出現一個吐着舌頭的小人頭,針娘吓得尖叫起來,但很快當她擡起頭來看到一張嬉皮笑臉的熟悉面孔時頓時是又驚又喜,一時竟怔怔的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娘,你的眼睛怎麽腫的這麽厲害,哦!剛哭過,是不是幾天不見想爹了,娘想爹了,想爹了,羞羞羞!。”華安嬉皮笑臉的調侃道。
華安邊說邊密切注意着針娘的表情,因爲他很清楚思想單純,愛耍小脾氣的娘親的任何想法和行動都會清清楚楚的寫在臉上,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針娘起初看到自己的兒子回來了,心裏是又驚又喜,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了,但很快便氣憤自己的孩子太不聽話,太讓人操心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可怎麽活,眼中的驚喜神色也轉變爲憤怒。
華安一看,心道不好,趕緊向旁邊挪了幾步,腳下随時準備開溜。
果不其然,華安剛挪兩步,針娘便轉身随手綽了一把掃帚,逼了過來,瞪着華安大聲斥道:“你個兔崽子,一夜沒回來,跑哪去了,你想氣死老娘啊!”
華安一見針娘居然舉起了一人多高的掃帚,心道糟了,娘親這次是真生氣了,居然拿這麽大的家夥教訓自己,這一掃帚打下去該多疼啊!華安心裏犯憷,連忙躲到水缸的另一邊。
“你爹不在,娘管不了你了,是吧!你個兔崽子。”針娘雙手舉着掃帚,沿着水缸來回追逐着華安,不時地出言教訓幾句。
“娘,我知道錯了,您别老是舉着掃帚啊!多累啊!孩兒看着心疼。”華安邊躲邊向針娘認錯。
“我的乖兒子,你也知道認錯,老娘今天非要教訓你不可,讓你不聽話。”針娘氣喘籲籲的舉起掃帚向華安猛地砸去,被華安巧妙的躲開了。
母子二人就這樣沿着水缸邊來回追逐着,華安倒是遊刃有餘,不時的扮個鬼臉。但針娘卻是喘氣聲越來越重,畢竟一個嬌弱的女子,一夜沒睡又舉着一人多高的掃帚辛苦可想而知。
華安見娘親沒有多少力氣了,氣也應該消的差不多了,時機成熟,該是讓娘親在自己身上出出氣的時候了.
華安故意放慢腳步,待針娘一掃帚打過來時便佯裝跌倒,掃帚實實在在的打在了華安的身上,但卻不怎麽痛,畢竟針娘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所以出手自然很輕,而且由于氣消了差不多了,也沒有再次舉起掃帚多打幾下。但華安卻是“哎呦,哎呦”的佯裝很痛的樣子。
看着躺在地上呻吟不斷的兒子,針娘心裏最後的一絲氣憤也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愧疚,她覺得自己出手太重了,不該對親生的骨肉下這麽重的手。
“安兒,傷哪兒了,讓娘看看。”針娘将掃帚扔到一邊,蹲下身子扶起躺在地上的華安,兩眼濕潤的伸手拍打他身上的灰塵,赫然發現華安的衣服上被撕開了一道道口子,衣服上零零星星的都是些幹透了的血迹,扒開衣服上那一道道口子,稚嫩的肌膚上一處處結痂的傷疤映入眼簾。
孩子傷的這麽重,自己剛才居然沒注意到,還動手打了他,針娘此刻愧疚不已,嗚咽着将華安抱緊在懷裏,親了親華安的臉蛋,語無倫次的安慰道:“安兒,娘的乖寶貝,都是娘不好,娘不知道你身上有這麽多傷,娘不該打你,娘錯了……”
華安此刻被針娘緊緊的抱在懷裏,一股溫暖的感覺陣陣傳來,讓華安體會到了暖暖的母愛,他甚至能清楚的聽到娘親的心跳,跳的很快也很劇烈.
華安知道這是娘親心疼自己造成的緊張狀态,爲了讓娘親不至于過分擔憂,華安決定輕描淡寫,隐瞞昨日發生的驚險一幕。
“娘,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别哭了。”華安掙脫娘親的懷抱,伸手拭去針娘眼角的兩行淚水。
“這麽多傷口,還說沒事。”
“真的沒事,昨天砍柴一時不小心被帶刺的洋槐樹刮的幾處皮外傷而已,現在都好了,娘你看都結痂了。”華安摸着一處結痂撒謊道。
“多大的洋槐樹能刮這麽大的傷口,讓娘仔細看看。”針娘将信将疑,一臉狐疑的盯着華安。
華安一聽,連忙從口袋裏摸出一把漂亮的山雞毛,舉到針娘的眼前,随口編道:“樹倒不是很大,隻是安兒爲了追兩隻山雞跑的太快了,所以傷口就刮的重了些,不過這兩隻山雞總算抓到了,不枉我受傷一趟,山雞肉吃完了,現有雞毛爲證。”
華安這麽信誓旦旦的,還拿出山雞毛爲證,針娘自然深信不疑,不再懷疑華安受傷的緣由。
“你這孩子真是不知好歹,爲了兩隻山雞居然把身上弄成這樣,還好前天領了兩套衣服,在這等着,娘去把另一套衣服拿來給你換上。”針娘說完便向屋裏走去。
總算是蒙混過關了,華安深深的喘了口氣,伸了伸懶腰。
“什麽味”針娘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在華安身邊聞了聞,眉頭微蹙厲聲道:“把嘴張開”
“啊…………”
“喝酒了,是不是,”針娘揪着華安的耳朵大聲質問。
“娘,輕點,疼……”華安雙手護着耳朵,心道師傅的事怕是瞞不住了,對于隻有六歲的自己除了師命難違,其它的任何借口都不是喝酒的理由,但他也不願全部如實回答,至少吃狼肉這一環節必須抹掉。
“娘,你輕點,是師傅讓我喝的,再說我都這麽大了。”
“你多大啊!斷奶才幾天就學會喝酒了,再過幾年是不是該找姑娘了,是哪個沒良知的師傅,居然教這麽小的徒弟喝酒,娘找他算賬去。”針娘說完松開了手。
“娘,您先别生氣,師傅也是無心的。”華安摸着火辣辣的耳朵,開口編道:“昨日抓山雞耽誤了些時間,傷口也有些疼,所以回來的路走的慢了些,到城門口時城門已經關了,被關在城外的除了孩兒還有一位從邊關來的韓将軍,言談之中,韓将軍見我機靈便收我爲徒,還要将畢生所學全部傾囊相授,師傅是個豪爽之人,嗜酒如命,昨晚一時興起讓我和他對飲,孩兒怕師傅掃了興,就在城門口和師傅一起暢飲一夜。”
華安說完一臉無辜的看着針娘。
針娘聽完眉頭微蹙,轉身将屋裏的新衣服拿出來給華安換上,她不明白自己的孩子怎麽就這麽想做将軍.
以前在家鄉和小夥伴們玩耍總扮将軍,如今竟拜将軍爲師,他這輩子真的一定要做将軍嗎?做将軍随時有可能馬革裹屍,命喪沙場,到底有什麽好的,自己可就這麽一個兒子啊!
“安兒,你幹嘛非要拜一個将軍爲師,跟你爹學木匠不是很好嗎?”
“好什麽啊!娘不是經常說爹沒出息嗎?再說如今是亂世,指不定哪天北邊的胡人就打過來了,學好武功将來可以保家衛國,要是立功做了将軍更是可以光宗耀祖。”華安信誓旦旦的說道。
“好孩子,打仗是要死人的,娘不要你光宗耀祖,隻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針娘蹙了蹙眉勸道。
華安一聽,搖了搖頭心道真是婦人之見,要是人人都這麽想,誰來保衛我大晉河山,但随即又想到娘親是因爲疼愛自己才會這麽說的,不禁又有些感動.
娘親就自己這麽一個兒子,自己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親該有多傷心,必須要讓娘親放心才好。
“娘,安兒是小男子漢,也是大晉國的百姓,有責任保衛大晉的江山,安兒知道打仗會死人,所以才更要和師傅學習武功,武功高強才能在沙場上保護自己,消滅敵人,娘你就放心吧!”華安說完伸了個懶腰走進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畢竟辛苦了一夜也沒睡多久,此刻華安很是疲倦。
“這孩子真是長大了”針娘看着華安的背影暗自歎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