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青期待的目光，葉斌感覺有什麽東西梗在了喉嚨，怎樣也無法發出聲來，那一句“一個字都沒有漏……”就仿佛重重的擊打在了他的心靈之上……沒有一絲縫隙，讓他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好……”
林青咧開黑紫色的嘴唇, 不顧那斷斷續續噴出的血迹，哀求的說道：“主……主公，不要生……生我的氣……我……屬下……不是有意頂撞您的……”
死死的握着林青的雙手，葉斌的雙眼再也無法控制的紅了起來，仿佛是蒙了一層霧氣，看着林青的樣子，都有些模糊了。
“沒有……真的沒有……”
聽到了這句話，林青終于松了口氣, 那支撐他的意志，幾乎在轉瞬之間，便消弭了下去，若不是葉斌見機得快，将他摟住，恐怕他都會栽倒在地。
“呵……”
他的嘴角挂着一絲痛苦與莫名的微笑：“黃巾一戰……我……殺了三十二個賊人……守護神農城之時，有四十六個異人倒在了我的刀下……”
整個屋子除了無法隐忍的咳嗦聲外，幾乎沒有任何的聲音，所有人都望着隻在彌留之境的林青，默然不語。
“可惜……”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了，但那雙帶着老繭的手，卻死死的抓着葉斌：“那一戰……我弟……弟死了……”
無數人仿佛回到了那個戰火漫天的神農谷中，前面的人倒下了，後面的人瘋狂的頂了上去，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死的會不會是自己。
“主公憐憫……”
林青的聲音幾乎微不可查，葉斌咬着牙齒, 一行熱淚終于流淌了下來。
“知道林家隻剩我一個獨丁, 不忍絕後，提拔我爲貼身侍衛……”這一刻，他緊閉的雙目突然睜了開來，臉頰也變得異樣的紅潤，抓着葉斌的手越來越緊：
“可是……”或許是回光返照，他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整個帳篷内的所有老兵都聽得清清楚楚：“我隻想戰鬥在前面……隻想用敵人的鮮血，或者我自己的鮮血，來終結一生啊！”
“林青……别着急……”
不遠處的一個漢字淚流滿面，一口口鮮血咳出：“等等我，很快……等我下去，我們……爲主公再戰！”
死死的摟着林青的葉斌，雙目圓睜，那淚水，仿佛是決堤一般，噴湧而出。
“葉某……說過……你會沒事的……葉某說過的！”
他幾乎用盡了平生所有的力氣：“你一定可以回家的！”
砰！
砰！
砰！
葉斌的頭顱狠狠的撞着支起的立柱，方才還活生生勸說自己的人，如今，卻隻剩下帶着一點兒溫度的身體。
他死之前，甚至沒有開口，讓葉斌照顧他的家人！
他死之前，甚至沒有說一句，自己想要回家！
“可葉某……卻失信了！”
低沉的哭聲，回蕩在整個大帳之中，老兵們咳着血，默默的抽泣，他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就如同林青一般……
“主公，小心感染瘟疫……”
一個軍醫聲音有些低：“行軍在外，若想要将士歸鄉……就隻能焚燒……”
實際上，很多勢力都是這麽幹的，包括葉斌在内，出征在外，除非距離比較近，否則，根本不可能帶着屍體回去。
而華夏講究落葉歸根，在外面随便掩埋，更是對死者不夠尊重……
可……這是潛規則，大家都不說，也就那麽地了，但是說出來，就讓人心生涼意了。
“……”
對西涼士兵，葉斌可以爲了大局着想，不近人情，可對于這些一直跟随他的老兵，他又怎能忍心？
“主公……此事不能拖啊……”
軍醫頂着葉斌要殺人的目光，硬着頭皮說道：“人一死去，這瘟疫繁衍的速度就會加快……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啊。”
“呵呵……”
抱着林青的葉斌徒然起身，撲通一聲跪倒在一衆老兵面前：
“葉某無能……無法讓人死而複生！”
葉斌的聲音哽咽：“也無法置所有人生死于不顧。”他環顧了一圈，入目之下，盡是淚痕！
“葉某……”
人生在世，總是有幾分不如意的事情，本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冷漠無情，可當林青身死的那一刻，他幾乎不能自已！
“爲他點燃柴火……帶他骨灰……歸鄉！”
就仿佛是讓葉斌親手殺了一個自己的兄弟一般，心，都在撕裂！
“爾等若亡！”
他提高了聲音：“全由葉某動手……捧着你們的骨灰，将你們的名字刻在英魂石碑之上，我神農人但有一口氣在，也……絕不忘懷！”
他沒有承諾照顧誰的家人……老兵們也沒有要求，這是葉斌應該做的，除非他死……否則，這些老兵的親人，容不得任何人欺辱！
“吾等……無悔！”
一個老兵咳着血，掙紮着，跪倒在地。
無數個老兵附和出聲。
“無悔！”
葉斌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将火把點燃，又是怎樣捧着林青的骨灰回到大帳，隻要想起，那一個個老兵的生命，即将被這病魔奪去……他便根本無法入眠……
冷風飄過，與黃忠并排站在大帳之外的他，雙目充滿了血絲，一件裘皮大衣，不知何時，由一雙玉手披在了他的身上。
“别着涼了……”
蔡文姬抿着嘴唇，葉斌走後，她便蘇醒了過來，雖然有些虛弱，但卻并無大礙，實際上，她自己也不太明白，正常來講，用那種‘劣質琴’來施展天賦技能，肯定要耗費極大的靈魂，甚至連壽命都要受到很大的影響。
她說什麽主上鎖定了她的生命契機，那都隻是安慰葉斌的話語，但卻沒想到，真的沒什麽事兒。
“琰兒……”
葉斌早就知道了蔡文姬安然無恙，将大衣掀開，又重新披在了蔡文姬身上，這才低聲說道：“快進去吧……過會兒，可能還有一場大戰！”
看着遠方，他的目光幾如寒冰……方才斥候來報，馬超竟然不顧手下的病情，依舊殺了過來，這讓他幾乎要瘋狂的他，終于有了發洩的地方。
PS：加更……爲刀鋒……加第十五更……今天就三更了，明天或者後天開始，就暫時結束加更了……感謝兄弟們私聊或者書評的安慰，沒啥事兒……放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