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步凡的頭搖如同撥浪鼓一樣,“沒的談,到了這時候還談什麽呢?該談的都談過了!你回去告訴李維斯,要麽他就答應省裏面的要求。要麽,就到全會上見!”
聽完了伍紹祖帶回來的消息,李維斯臉色陰晴不定。以往的政府工作會議少則十天,多則三個禮拜,在這個時間段裏頭一定能夠拿出整體方案出來。1885年年底的會議轉眼就開了兩個禮拜,莫說整體方案,就連基本共識都沒有。按照這樣的局面自行發展,政府工作會議會期超過一個月看來沒有壓力。即便是雙方現在就能達成妥協,按照正常的流程來走,也得有十幾天的工作時間。若是繼續這麽拖下去,整個會期完全無法達成最終結論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不僅是伍紹祖,其他幾個和省裏面關系素來還行的部委幹部帶回來的消息也都一樣。到了這個時候,李維斯咬咬牙,恨恨的說道:“他們既然要到全會上鬧,我就陪他們到中央委員會上!大不了在委員會上講不通道理,我不幹了!再說,到時候還不一定誰不幹了呢!”
做了這樣的決定之後,李維斯立刻下令,“今年政府工作會議到此爲止,提報中央,準備開始全會吧!”
三會名稱分别是中華民朝中央政府年度工作會議,中華光複黨中央委員會全體會議,中華民朝全國人民代biao大會。從會期安排上,政府會議先開,總結今年,計劃明年。政府把這兩項内容交到接下來召開的光複黨中央全會上,作爲全會的重要内容進行讨論。光複黨的會議讨論完,就是人大會議。人大主要是這幫來自基層的代表們提出今年的問題,領會中央明年的重點事項,還有确定解決問題的對口單位。
政府、執政黨、人大,這三者每年一次的會議從1869年宣布中華民朝正式建國到現在已經正式召開了15次。這正在召開的第16次政府工作會議算是創造了内部惡鬥的新篇章。
李維斯一發狠,部委心裏面就有些惴惴。看着部委不安的神色,李維斯鼓動道:“大家不用擔心,這段時間都督一直不出來,到了中央委員會議上,都督肯定要出來。既然都督出來了,那什麽都有結果了!咱們和省裏正好在都督面前把話說清楚。都督出來說話,我們還有什麽好怕的?”
這話也有一定道理,當韋澤出來說話的時候,怕也沒用了。三十幾年來,除了極少數的情況之外,都督韋澤的決定就是最終決定。
“咱們是不是再努力和省裏談談?如果到了中央委員會議上,這事情就沒法再談。”李新還是忍不住提出了建議。
“李部長,你要是想找省裏談,我也不阻止你。不過我是覺得沒希望了。省裏不就是想把事情捅到委員會上麽!到了委員會上,他們有人幫麽!”李維斯直接把話挑明。
省裏面和部委鬧,某種意義上來說僅僅是一衆負責幹活的在鬧,那幫大佬們隻能背後操作。到了光複黨的中央委員會上,那幫大佬本身就是中央委員,他們就要赤膊上陣啦。
李新暫時不吭聲了。他經常出國,對國外很了解。光複黨中央委員會組織結構有點類似外國的上議院。各省都是鐵打不動的黨、政、各一個名額,各個部委也都有自己的名額。民朝五十省共有一百名光複黨中央委員名額。各部委每個部委隻有一個名額,兩邊加起來的名額不到三百多名中央委員的一半。政府隻是中央委員會的一部分而已,三百多名中央委員會則涵蓋了民朝黨、政、軍的全部。
在政府工作上面,李維斯他們是中央政府,理論上地位高一級。到了全國委員會上,所有人都是委員,一人一票,理論上并不存在誰高誰低的問題。大家的關系就變成了**裸的派系關系。
“現在就通知各省,如果他們兩天内不能通過中央政府的提議,此次政府工作會議就到此爲止。我們到中央委員會上見!”李維斯正式發布了命令。
這個消息通過正式文件很快就傳遞到了各省代表手上。一部分省裏的代表爲之愕然,他們本以爲李維斯要和省裏面進行長時間的對抗和博弈,所以抱着看熱鬧不怕事情大的心态,這些人想多看看虛實。有這種心态的人大部分是沒資格參加光複黨中央委員會議的家夥,雖然大家不是奧運選手,不過身在官場,重在摻和的态度是個最起碼的本能。現在李維斯把協商的大門一關,不僅讓問題在沒有全面爆炸的局面下就此凍結。也讓很多人失去了對此事的發言權。
這個舉動的魄力讓不少人感覺自己得去重新認識一下李維斯,這位民朝總理幹事的決斷的确超出大家的想象。一旦矛盾交給了光複黨全國委員會來處理,這幫敢和總理打太極拳的家夥們就隻能對光複黨全國委員會的決定乖乖聽命。不是沒人敢反對過全國委員會的正式決議,但是敢和全國委員會唱對台戲的家夥沒一個有好下場的。李維斯如此果斷的将自己的命運交給了全國委員會來決定,地方上的很多人想不服氣都不行。
劉步凡也沒有想到李維斯居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和那些重在摻和的家夥不同,劉步凡立刻把省裏面這次大鬧的核心成員找來商議。
呂定春态度強硬的說道:“我們不能讓他如願!現在交上去的話算什麽,他李維斯這是要逃避責任啊。”
嘴上說的漂亮,核心的省級幹部其實知道在最初的算計裏面是要把這次政府工作報告會議拖到完全超期,而且要超期到全面影響了之後的兩次會議的程度。那時候就能充分的形成一個李維斯辦事無能的印象,這樣冗長的會議中李維斯定然會想盡辦法壓服省裏,這種強硬手段必然導緻李維斯本人形象進一步受損。反正政府部門裏面國務院地位高過省裏,大家對身居弱勢地位的人通常都會有一點同情的感覺。
現在李維斯不僅沒有中計,反倒果斷的把矛盾交給了中央委員會,這與省裏面最初的計劃就完全不同了。中央委員會裏面很大一部分人對省裏或者支持部委并沒有特别的支持,省裏本來是準備在冗長會期裏面搞臭李維斯,制造出一個用職權壓人,卻被下面頑強抵抗的無能兼殘暴的形象。以這種形象去削弱李維斯在中央委員會中的影響。
“我堅決反對李維斯這麽幹!”周正雄強烈表達着自己的不滿,“李維斯得向大家做出一個解釋。政府工作會議還沒結束,他就敢自作主張的說完事就完事?我們要向他問個清楚!”
一衆省長和省委書記都同意這個建議,當天,他們就去找了李維斯。李維斯閉門不見,居然讓秘書把一衆人給打法了。不過李維斯的反應也很快,當天下午,所有參加政府工作會議的成員都接到了一份新的補充說明文件,“根據第0005c00109号人大決議,總理有權力決定何時結束政府會議,并且把政府會議内容上交給光複黨全國委員會審議。”
“這個什麽狗屎000500109号人大決議是李維斯從哪裏翻出來的?!”一衆鐵了心要鬥争到底的省級幹部們都是大怒。
民朝對命名很有規章,這也是韋澤都督拿出來的東西。一看名字就能知道這個決議的出處。人大決議,隻要是識字的都能理解。0005是指民朝5年,c是分類,表明這是與政府有關的内容,00109号則是這個決議的編号。
想查到李維斯是不是說瞎話很容易,這些決議内容在國家政策資料室裏面都有記錄,在人大資料室也能清楚的查到。這一查還真的就查出來了,果然有這麽一個決議,在附注上也有說明,“此決議并沒有被終止”。
名義上講,人大是法統所在。問題是這個法統也沒被太放在心裏,人大被授予的實權僅僅是來自民間的監察權。韋澤的安排很簡單,政府要解決人民的問題,人大上要談清楚的核心就是“出了問題去找誰”。政府恢弘設想,人民黨的政治企圖,這些對人民來說都是吃飽之後才偶爾有心情談論的内容。人民真正關心的是,“出了事情之後我去找誰!”
在這樣的局面下,中央對人大很無所謂了,省裏面對人大是恨之入骨。因爲人大看着沒權,可是韋都督本人一直以來始終是人大代表之一,也就是說當人大拿出一個個有關對省裏面“不解決問題”的質疑,韋都督是親耳聽到的。中央無所謂了,他們管的部委事情本來就不多。和這幫人聯絡的都是一群目的明确的辦事之人。省裏面要面對繁雜的事物,他們承受起來相當辛苦。更何況省裏面對權力的普遍看法是“我說什麽你們聽什麽就好,哪裏來這麽多廢話!”
現在李維斯從國家權力機關找到了辦事的明确理由,還充分打亂了省裏面的謀劃。加上李維斯借助的還是省裏面最讨厭的人大的力量,雙重的不爽造成了一加一之上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