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擺譜在此時就顯得有些不太合時宜,漢城百姓看向中國汽車的目光裏面是警惕與不安,全然沒有以往的那種羨慕與敬畏。
李鴻章沒有在意此事,接下來的事情才是關鍵。袁慰亭與王士珍等年輕人的謀劃與老派們的考慮大不相同,他們關注的都是打蛇打七寸的事情。這些與那種表面上溫良恭謙的所謂“儒家作風”大相徑庭。
直到進了昌德宮,李鴻章才把心思從這些事情上放開。不管怎麽說,李鴻章畢竟是對高麗外交的主要負責人,即便是有些事情記不清楚也不是問題。這些都可以由那些年輕人來具體執行,此時他要做的是來表個态而已。
重新執政的大院君看上去遠沒有欣喜若狂的表情,賓主坐下之後,大院君直接問道:“李先生,此次請你來是想問問電報此時可否還能用。”
李鴻章微笑着說道:“有些還能用,有些卻不是那麽通暢。”
大院君連忙說道:“還請李先生把最新的消息傳到高麗各道,讓各地官員知道京城的局面。”
“這個可以。”李鴻章答道。
沒等大院君完全松口氣,李鴻章繼續說道:“不過大院君覺得這麽做是不是合适?”
“先生此言何意?”大院君有些不明白李鴻章的意思何在。
李鴻章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們國家有若幹部委,鐵道部與電信部都是其中的單位。我身爲一個外人,看高麗的政局時自然有不少偏頗之處。不過就我看來,高麗王庭的組織模式大有問題。現在大院君衆望所歸,重新執政。卻不知道大院君對此事有何看法?”
大院君聽明白了李鴻章的意思,中國這是希望重奪政權的大院君按照中國所希望的方式來組建新的高麗政府。中國的态度并沒有讓大院君感到特别的恐慌,若是想吞并高麗,中國早就有太多機會。大院君此時的感覺化作一句抱怨脫口而出,“這都什麽時候了,李先生怎麽還在想這種事情。”
遭到了頂撞,李鴻章也沒有不高興,他微笑着說道:“預則立,不預則廢。大院君此次執政,若是還如以往般不過是禁止與日本的貿易,那和以前還能有多大分别不成?”
大院君确定中國這是在開價了,不過這價碼虛無缥缈的,看着唬人,實際意義有限。當務之急乃是盡快平定高麗内部的紛争,以最快速度把政權掌握在手裏。這時候需要借重的就是中國的電報。大院君隻掌握了高麗的王都漢城,此時漢城外面謠言四起,想讓各道的地方官能夠迅速接受高麗王庭的命令,非得靠電報不可。
想到這裏,大院君倒也決斷利落,他正色說道:“李先生,既然上國自己就有鐵道部,電信部。高麗是個小國,哪裏有不學上國的道理。我現在便下令設立這兩個部,請上國兩個部門的人來當這兩位部長。”
大院君如此明白事理,李鴻章也很欣慰。若是這老先生死活不肯答應,李鴻章李局長就隻能拿出一個拖字訣,讓高麗這邊慢慢等。
但官場這等事很難有效率,李鴻章和焦頭爛額的高麗人談了兩天,才勉強把這件事辦成。拿着委任書,李鴻章先向南京發了個電報,請求南京派遣人員承擔起這兩個職務。
“李鴻章這是在表功麽?”外交部長李新對此有自己的看法。
韋澤不在乎李鴻章到底是怎麽想的,他在乎的乃是控制外國經濟的經驗。馬叔是個說大實話的人,隻要是搞資本營運,産能過剩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21世紀中國在崛起過程中沒有自己出去燒殺搶掠,靠了美國佬搭建的世界經濟秩序,中國崛起的過程就是世界上很多國家的産能被無情消滅的過程。這是資本營運無法克服的内在邏輯危機。
想到這裏,韋澤想到這裏,韋澤對李新說道:“你和商務部商量一下,派幾個懂金融,對期貨市場很有興趣的人去高麗負責這些工作。”
“陛下要用高麗做試驗田,爲國内做積累麽?”李新立刻感覺到了韋澤命令中的特異。
韋澤連忙擺手,“高麗的情況和我們中國不同,高麗的經驗不可能用在國内,國内自然有國内的辦法。高麗的經驗是我們該怎麽用金融和資本控制其他國家,讓這些國家的市場爲我們所有,讓這些國家的勞動力爲我們服務的經驗。”
身爲外交部長,李新倒是能夠一定程度的理解這些。傳統的朝貢體系已經不适合當下的世界,中國必須與這幫屬國建立起更加緊密的關系。想避免讓這種關系變成中國單方面的輸血,這裏頭就有太多要研究的内容。
李新也沒有在這件事上花費更多心思,離開了韋澤辦公室之後有的是時間來考慮。韋澤每天的日程安排的那麽緊,哪裏有那麽多時間來讨論具體細節?果然,韋澤并沒有繼續擴展讨論中國對外的經濟擴張問題,他說道:“告訴法國人和英國人,我們中國已經和馬達加斯加當地政府讨論完畢,這地方今後歸我們管。”
與英國的和平并不等于中國就此停止了擴張,在印度洋,在非洲,中國的擴張一直沒有停止過。其中很重要的一塊就是馬達加斯加。
“陛下,英國人如果反對的話,他們的根本理由是什麽?”李新問。
韋澤斟酌了一下言辭,“你知道我們和英國都在設計建造兩萬多噸的戰列艦吧?”
“……稍有耳聞。”李新遲疑了一下才答道。
韋澤冷笑道:“蘇伊士運河現在肯定沒辦法通航兩萬噸規模的戰列艦。英國人想把他們的大艦隊派遣到印度洋,就隻能走好望角。我們占據了馬達加斯加,在印度洋就有了非常可靠的領土,英國人的艦隊行動能力也遭到了我們的限制。英國人當然不會願意了。”
印度是中國抓在手裏的“英國人質”。英國大賣地的原因不僅僅是經濟危機爆發之後國家缺錢,印度的幾億人口是英國最大的市場。如果丢失了這片市場,英國的經濟立刻就要崩潰。中國在印度洋越強,英國對印度的控制就越弱。英國人要是能夠喜滋滋的答應中國吞下馬達加斯加才怪。
李新問了一個軍事上的問題,“走南大西洋,過好望角抵達印度洋。這條線路對英國人來說也很安全,至少沿途不會有意大利這種威脅。”
韋澤并不認爲這種看法,“後勤不僅僅是提供糧食,給船加水加煤。維修檢查可是後勤裏面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别看北海道那點工業實力,咱們去北美的時候可是幫了大忙。”
早期去北美的中國人員是以北海道作爲中轉點,海上運輸風險很大,對乘船者的體力與心理消耗也很大。節省十幾天時間,有個中間讓大夥登陸的中轉站,對人員輸運的幫助極大。英國成爲世界霸主是因爲有遍布全球的港口,中國雖然港口有限,卻好在港口都有一定維修能力,風帆船隻被淘汰的現在可是意義非凡。
要知道,英國佬到現在,都沒辦法在印度修理他們的軍艦。軍艦受傷之後隻能做簡單的修補,再開回英國本土去大修。中國在南海都已經能夠對軍艦實施中等規模的修理,兩相比較起來,印度洋越來越像中國的主場。
“要麽我再出訪一次歐洲吧?”李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韋澤微微點頭,“也好,看看歐洲當下的局面也不是壞事。”
李新回去之後立刻開始于商務部讨論了對高麗工作的要點,兩邊根據韋澤的指示,都覺得在高麗可以取消外交機構。高麗身爲中國的屬國,政治地位上等于是一個自治權很大的特别行政區,這完全不适合所謂外交關系。上下級之間有個毛的外交關系。
袁慰亭當時分析的挺到位,中國就算是強行派遣人員在高麗當官,隻要這是皇帝韋澤陛下的旨意,高麗方面就必須服從。中國之前沒有這麽做,不過是害怕毫無意義的引發高麗人的反感與反對。現在時機已到,這麽做也沒有任何問題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袁慰亭從高麗發來電報。說高麗王庭請求鐵路經常幫助他們除掉與闵妃集團勾結的“數萬褓負商”。褓負商是高麗曆史上對行商的稱呼,由“褓商”和“負商”組成。“褓商”指販賣裝飾品等工藝品的行商,負商指販賣生活日用品的行商。褓負商産生于高麗王朝末期的恭讓王時期,高麗王朝初期已形成褓負商行業,其後又逐步加強行業組織,在封建社會中對活躍社會經濟和城鄉物資交流起了一定作用。1866年丙寅洋擾時,褓負商又出力甚多,當時的攝政者興宣大院君李昰應爲了嘉獎褓負商,遂下令設褓負商廳,以其長子李載冕爲統領。闵妃集團得勢後,闵泳翊又成爲褓負商的“都班首”。1883年又設立“惠商公局”,作爲褓負商的專門機構,正式劃入體制内。
袁慰亭在報告的後半截寫了他對此事的看法,“……褓負商壟斷高麗地方商業行動,行會勢力甚大,又有大量士族弟子混迹其中,我們早欲除之,現在時機已到,不建議放過褓負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