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高麗留學生從十幾歲到四十多歲的都有,他們都是高麗上層或者上層出身,都認爲高麗有必要模仿中國進行一次社會革命。少部分人倒是希望能夠像日本一樣進行一次徹底的社會革命。從武漢到南京的火車此時也需要開十幾個小時才能抵達目的地,這些人在火車上也讨論起未來高麗的方向。
“自改崇祯年号到民朝年号,高麗卻沒太多變化。至少也得把鐵路修起來吧。”年輕的金玉均講述着他最關心的事情。身爲屬國,就有諸多屬國應該遵守的制度。高麗雖然被迫對滿清稱臣,但是年号一直在用崇祯年号。直到高麗正式向民朝稱臣之後,才算是改了年号稱呼。
另一名年輕的學員魚允中也贊同這看法,“火車和輪船一定要辦,我等來這裏學習不就是爲了這些麽。隻是我覺得中國的耕種技術更是要好好學習才行。鐵道學院裏面有暹羅學生,他們說每年靠向中國出售大米,就掙了好多錢。”
高麗留學生到了中國之後真的是眼界大開,鐵路輪船電報局自不用講,廣袤的國土,一眼望不到邊的原野,還有“無比的耕種技術”,都讓這些留學生們感到震驚與敬畏。在他們看來,中國的一切都是值得高麗學習的。
當然,也有一些内容讓這幫高麗留學生感到畏懼。留學生中金允植年紀最大,今年已經41歲,他歎道:“隻是上國對士紳太苛烈了。這土地國有的政策……,唉……”
高麗的地主豪強勢力強大,特别是在高麗南部平原地圖,他們把持着基層的統治權,極大的影響了高麗的政治。在中國,光複黨是用極爲強硬的手段将這股勢力一掃而空。一個如此巨大的國家居然沒有了地主士紳,高麗留學生們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可中國能有今天的成就,隻怕就是因爲掃除了地主士紳吧?”年輕的金玉均稍顯遲疑的說道。這些高麗上層也知道不少中國的事情,在民朝建立之前,滿清被歐洲打得一頭包。民朝建立之後,中國很快就把歐洲痛打了一番。即便他們以前不知道,到了中國之後好歹也看過很多宣傳,滿清喪權辱國的事情可沒有被少提。既然中國能有現在的強盛,想來中國的制度也起到了定海神針般的作用。
可一談到這個政治制度問題,高麗人就很難繼續談下去。如果想和中國一樣強大,就要在高麗内部也進行一場血腥慘烈的革命,一想到這裏,這幫士紳顯貴階層出身的留學生就完全說不下去。中國怎麽搞,那是中國的事情。若是在高麗也這麽搞,那可是在挖他們這些人的根基呢。
沉默了一陣,年長的金允植說道:“我覺得我等還是先學習中國的技術,這鐵路一通,加上電報,高麗也就可以說是開化了。”
這話得到了留學生們的支持,高麗軍隊被湘軍打得落花流水的時候,高麗還覺得中國軍隊夠強悍。可湘軍面對中國軍隊,就如三歲小孩面對成年人一般,輕易的就被消滅殆盡。至少在現在看來,高麗要學習的并非是中國的制度,而是中國的技術。更何況讨論中國的制度對達官顯貴來說是一種真正的折磨。
說話間,幾個高鼻深目的外國人走過了車廂的通道。這幫人的歐式容貌吸引了亞洲乘客們的注意,幾乎所有人都在看這些洋鬼子。卻沒人和他們打招呼。這幫洋鬼子是國際工人聯合會的代表,來自歐洲主要工業國。73年的經濟危機爆發之後,中國的社會制度在歐洲引發了一段時間的注意。民衆們更需要關注的是自己的生活,這股風潮過去也就過去了。歐洲上層和知識界對此的關注度是持續不斷的。歐洲各工業國都希望能夠得到中國這種無限投資卻不會引發經濟危機的手段,國際工人聯合會則對中國的制度很有興趣。美國的憲法雖然宣稱美利堅合衆國是基于美國人(男人)的幸福而建立的國家,可這也就是個說法。而中國的憲法是第一部基于明晰的階級認識而制定的法律,這完全引發了歐洲社會主義者們的認同。
高麗人沒錢,他們隻能坐硬座。國際公認聯盟也沒啥錢,不過歐洲主要工業國的收入此時已經不亞于中國,他們就能包了整整一節的卧鋪車廂。當然,這時代的火車車廂也比較短,一卧鋪車廂也就是裝三十人而已。
“中國的确沒有任何貴族了,我看這比法國大革命都徹底。另外,中國的确做到了他們所說的,外國人隻要遵守中國的法律,不去刺探中國的機密,就可以在中國進行自由旅行。”英國代表斯圖亞特說着自己的想法。
對這個觀察的結果,這幫歐洲人都很贊同。中國火車隻有硬座、硬卧、軟卧三種,這是根據出購買早晚來決定誰能乘坐不同的車廂。軟卧價格較高,乘坐軟卧的人服裝稍微好些,乘坐硬卧和硬座的人,從服裝上看,大家都是普通勞動者。
連這種事情都能感慨一下,這也是沒辦法的。在歐洲,火車分爲上中下三等車廂,上等車廂不招待下等人,與有錢沒錢毫無關系。法國大革命徹底完蛋之後,歐洲就再次落入了貴族手裏。這些人當然不知道“曆史”,不談蘇聯,下層出身的人民成爲國家領導者,那都得到小胡子時代。距離法國大革命過去了140多年。在1875年,下層民衆想真正混到上層的通道,在歐洲大概隻有德國軍隊和英國的工程師。采用了參謀總部制度後,德國好歹有了面對平民的軍校,以及考察能力爲主,出身爲次的參謀總部選拔制度,平民們出生入死得到戰功,最終成爲上層。或者有卓越的科研表現,在工業化水平最高的英國,得到了科學界的認同之後最終被女王授勳。
中國民朝就根本沒有這個問題,能不能幹出成績,那是個人問題。但是每個人的身份地位和接受的學校教育都是一樣的。
“皇帝韋澤同志!我真想立刻回到共和國所有議員寫信,讓他們看看這個光榮的稱号。如果君權有什麽可以稱爲神聖的,這就是唯一的聖神可能!”法國代表約瑟夫很是激動的說道。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現在還在帝制與共和制之間掙紮着,國會議員們中相當一部分人還在舉棋不定。工人聯盟當然不可能支持帝制。
“皇帝韋澤同志,這和君權有什麽關系?這頂多是羅馬共和國的終身執政官,把皇帝的稱号換成總統、總理或者别的一個什麽名稱也沒有任何區别。權力并不是靠世襲得到的,而是靠能力得來的,也不會靠世襲延續下去,這就已經不是帝制。”德國代表霍恩海姆對于帝制有很深刻的認知,他忍不住反駁着同志們的說法。
說起這個話題,英國代表斯圖亞特苦笑着說道:“最近英國準備完全确立文官體系,國内一片反對之聲,說這種文官體系是完全抄襲中國的公務員系統。這種文官體系将毀滅大英帝國曆史悠久的貴族傳統,讓所有權力最終落入爲了向上爬,隻知道讀書考試的的工人農民的子女手中。政府普及教育,最終會反過來毀滅政府。”
“哈哈!”一衆工人聯合會的代表們忍不住笑出聲來。毀滅政府麽?如果貴族政府被毀滅的話,對社會隻能是一種推動。如果真的能靠中國的制度徹底摧毀歐洲的君主、貴族、資本家勾結建成的社會,這些國際工人聯合會一定不會有絲毫拒絕。
就在工人聯合國代表在中國四處訪問,看看這個披着帝制外衣的共和國是如何運營,如何發展的時候。大英帝國駐中國大使也趁着元宵節這個異教徒節日拜見了中國皇帝韋澤。
不管停戰之後是不是要繼續戰争,外交活動總是要繼續進行的。法國與荷蘭已經先後恢複了與中國的正常外交關系,荷蘭也與中國簽署了和平協議,整個歐洲對抗中國的壓力全部落到了英國人身上。
對中華民朝來講,外地入侵僅僅是1840年到1856年的事情。對韋澤來講,外敵入侵是從1840年一直延續到1951年的朝xian戰争。朝xian戰争結束之後,中國終于擺脫了外敵地面入侵的可能。即便如此,之後的大半個世紀裏面,中國還要面對來自海上的威脅。現在,這場夢魇終于結束了,現在敵人要想威脅中國核心地區,首先就要跨過漫漫征途,再突破衆多的外部島鏈。此時的美國人口不過2300萬。即便有大批移民,也沒超過3000萬。其中政府軍數量不超過10萬人。單論人口和兵力,美國還沒有日本強大。自然不用擔心美國和中國搞什麽争霸。
唯一的問題就隻是英國人。和英國大使的談判中,韋澤率直的說道:“我們願意尊重英國的國土與殖民地,更沒有吞并印度的打算。”
除了緬甸之外,韋澤短時間内并不想對英國殖民地動手。正因爲深刻體會過中國被别國用槍頂在腰間的痛苦感覺,韋澤很清楚把英國殖民地扣在手邊當人質,遠比直接搶過來要好得多。
再說,就三哥的種姓制度,韋澤也覺得自己實在是無能爲力。三哥當年按照風俗燒死寡婦,英國當局就告訴印度當地人,我們英國人的風俗就是誰燒死寡婦,我們就把燒寡婦的人在絞刑架上絞死。所以三哥繼續按照風俗燒寡婦,英國也繼續風俗絞死燒寡婦的人。燒寡婦的習俗在印度以極快的速度消失。
韋澤覺得自己真做不到英國人的程度,管理印度的艱巨工作還是由英國人來負責吧。
但是英國大使一點都不信,中國代表幾年前還一臉真誠的說過尊重荷屬東印度的鬼話呢。現在荷屬東印度已經變成了中國五個省。除了新西蘭與澳大利亞之外,中國奪取了周邊的其他大島。這些島嶼曾經是中國與新西蘭和澳大利亞之間的屏障。現在中國與這兩塊英國殖民地隻剩下了實實在在的一水之隔。
不過公開指責中國皇帝毫無意義,英國大使也隻能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