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在11月11日對中國宣戰,12日,首相就約談了中國駐德國大使。中國大使聽了俾斯麥對中國未來态度的詢問後,用早就組織好的語言微笑着答道:“如果首相閣下擔心英國與法國結成的聯軍,并且會轉而對付德國,我個人認爲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如果是普通外交人員,遇到這種問題的時候最大感受可能是難以接茬,隻能讓中國大使講述一下理由,然後嗯嗯啊啊的敷衍一下。壓制法國是德國的核心戰略,任何讓法國得到盟國的可能都是對德國的重大壓力。
首相卻是貨真價實的外交家,他在好幾個國家當過大使,眼前的情況根本無法難住他。俾斯麥從容的問道:“中國接下來會做什麽呢?”
中國大使坦然說道:“我們已經進軍緬甸,預計明年就會和英國在距離印度沒多遠的地方進行戰争。英國不可能放棄印度,我國也沒有吞并印度的打算。但是,我們必須讓英國知道,我們有這樣的能力。”
首相理順了一下思路,過了一陣之後他才說道:“但是這隻能讓法國回到歐洲來。”
大使微笑着說道:“我國是這樣認爲的,法國追求殖民地的行動會讓英國對法國充滿戒心,這對德國是有好處的。不過法國即便是失去了法屬印度支那,也阻擋不了法國對殖民地的追求。或者說,正因爲法國失去了印度支那,他們才會變本加厲的在其他殖民地行動。英國人或許可以允許法國在印度支那的擴張,但是英國會完全認同法國在非洲的擴張麽?”
俾斯麥首相微微點頭,這個判斷也是符合道理的。
中國大使趁熱打鐵的說道:“當英國把相當一部分精力用于和我們中國作戰的時候,歐洲國家看到英國作戰不力,他們中間的某些國家一定會忍不住采取一些讓英國非常不滿的行動。在這個時候,英國就隻能把力量拉回歐洲,試圖再次穩定歐洲局面。在這個時候,英國會選擇誰作爲他暫時的夥伴?我一點都不認爲會是法國。因爲英國人很清楚,法國人到底會開出一個什麽樣的價錢。”
這話也已經說的太過于直白了,這等于是充滿自信的告訴首相。英國佬被中國打的承受不了,灰頭土臉的歐洲去繼續平衡歐洲局面的時候,英國會選擇一個盟友。法國沒戲,俄國沒戲,奧匈帝國也沒戲,英國能夠找到的這個夥伴大概隻有德國。一旦成爲某個時間段的英國夥伴,德國就可以趁機穩定局面,并且讓法國人更感到絕望。
當然,想達成這樣的局面,前提就是中國的的确确能撐到那個時候。英國的強大在于其海軍,在緬甸和中國來一場戰争,英國陸軍可真的未必能占到便宜。
首相問中國大使,“你希望德國能向英國傳遞消息麽?”
“如果閣下願意幫忙,我們是感激不盡的。”中國大使認真的說道。有個傳聲筒也是件好事,外交部已經向駐歐洲的大使說的清楚,要大使們告訴歐洲各國,中國的确要獨霸西太平洋,但是中國也僅僅滿足于獨霸西太平洋。如果英國現在就肯和中國簽署和平協議,中國會歡歡喜喜的和英國恢複和平。這次的戰争規模雖然不大,交戰雙方的實際損失并不多。隻要再拿下荷屬東印度,中國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此時英國現在就能和中國終止戰争,中國甚至可以考慮暫時放過荷屬東印度。
實際上中國駐英國大使也已經向英國提出了中國的建議,不過英國方面态度強硬的拒絕了中國的要求。既然如此,中國也隻能通過繼續戰争來推動和平的降臨。
此時中國的三會正在召開,第一個五年計劃順利完成,第二個五年計劃正式開始。在這樣繁忙的工作中,韋澤還是抽空接見了回到南京的北海艦隊成員。丁汝昌等人請求看看在海戰中立下大功的裝甲到底是怎麽造出來的,海軍因爲牽扯到保密問題,隻能把這個請求給推到了韋澤這裏。韋澤考慮了一陣,最終允許少數艦隊核心軍官和韋澤一起參觀裝甲制造廠。
模具下面放上了經過除鏽後打磨出紋理的鋼闆,模具開始給鋼闆進行預熱。到了一定溫度之後,澆築器操控着鐵水包,把鑄鐵鐵水澆在模具裏面的鋼闆上。另外一塊已經預熱完畢的鋼闆再扣在鐵水上。模具閉合後,送到大型水壓機下面進行壓制。
壓制結束之後鋼甲再進行熱處理,經過層層工序,打磨完畢,一塊複合鋼甲就完成了。造成的複合裝甲會抽出樣品送到試驗場進行實彈測試,确定這批鋼甲的品質。
外層的堅硬鋼甲能防住穿甲彈的刺透,内層比較柔軟的鑄鐵則能吸收實心炮彈的沖擊力。采用夾心模式制造出來的複合鋼甲比同厚度的均質鑄鐵甲強度增加了25%以上。300毫米的重點防禦帶能起到歐洲375毫米鑄鐵甲的防護能力。對敵人的穿甲彈或者實心彈都有非常好的防禦效果。
“怎麽樣?現在有信心了麽?”韋澤笑着問自己的愛将丁汝昌。
早在1853年就加入光複軍的丁汝昌忍不住連連點頭,“都督請放心,如果這樣的軍艦都能被打沉,我就和軍艦一起沉下去好了。說什麽都不會讓英國佬從我嘴裏得到咱們軍艦的秘密!”
韋澤知道丁汝昌的發言是參觀前海軍強調保密的結果。這種事情不強調也不行,中國遠沒有拉開和世界工業強國之間的技術差距。中國先進的隻是一些理念而已,讓外國得知了這種理念,他們可以很輕松的就追上來。
鄧世昌作爲炮兵指揮員的表現非常出色,戰後總結會上,鄧世昌針對津輕海峽之戰的炮戰有很好的總結。他比丁汝昌年輕,所以關心的是另外的問題,“都督,怪不得軍校反複說,海軍是國家重工業能力的體現,海軍就是金子堆出來的部隊。親眼看到之前我完全不能想象一塊鋼甲竟然有這麽多處理工序,這麽多工序,這麽多設備,一塊鋼甲隻怕真得有同重量的金子那麽值錢。”
這話觸及到了韋澤癢癢肉,他笑道:“從整體而言,工業國就是靠大量的投資堆起來的。當然,工業國有能力完成這些研究,有能力開發出這些産品。如果是滿清那樣的農業國,拿出十倍的金子,它也搞不出一塊這樣的鋼甲。”
丁汝昌對這個話題其實沒什麽感觸,倒是鄧世昌連連點頭。鄧世昌1849年出生在廣東茶商家庭,當他7歲時開始在佛山上小學的時候,在學校接觸的就是工業化時代的東西。他父親是個很懂得跟随時勢的商人,光複軍重奪廣州,他就讓兒子去了廣州的小學繼續上學。随着廣州的快速工業化,鄧世昌也算是跟着中國工業化一起成長的一代人。對于工業,年輕人自有他們的認知。
參觀完了裝甲生産廠,一衆對人民海軍更有信心的海軍軍人們就參加了研讨會。大家都知道海軍的締造者就是韋澤,不僅僅是出錢出人組建海軍,包括裝備、戰術理念,韋澤始終引領着人民海軍的方向。
丁汝昌17歲加入光複軍,到現在已經跟随韋澤21年。爲了擺脫饑餓與痛苦,鄧世昌加入了韋澤的部隊。跟着部隊一步步走來,見到中國,見到家鄉與親人過上了以前聞所未聞的好日子。追随韋澤,服從韋澤的命令,是深入丁汝昌靈魂深處的東西。鄧世昌這些年輕人卻不太一樣,掙紮求存是老一輩們的感受,對年輕人來說,在這個激烈變動的時代中得到韋澤都督的認可才是最有價值的事情。
丁汝昌是習慣性的聽韋澤的命令,而鄧世昌這些年輕軍人則把自己在戰争中積累起來的經驗變成了他們對更有效作戰的基石,努力的提出他們自己的新想法。
“都督,如果能讓炮口仰角更高一些,炮彈的落點就能更好。不過這就需要火炮的閉氣比現在更有效,炮彈與膛線的咬合的更好……”鄧世昌代表了炮兵提出了他們的看法。
聽完炮兵們的期待與一些提出的建議,韋澤笑了笑,就讓秘書把幾份資料交給了與會的軍人。丁汝昌看完之後一聲不吭,這是兵器研究所拿出的火炮最新解決方案,正好解決了鄧世昌方才提出的問題。
看着鄧世昌等人喜上眉梢的模樣,丁汝昌心裏面隻是歎口氣。這就是他不喜歡這些年輕人的原因,他們有太多想法,太不穩重。自打跟了韋澤之後,丁汝昌的經驗就是韋澤始終會走在大家前面。當大家還沒弄明白遇到了什麽困難,甚至還不知道自己遇到困難的時候,韋澤就已經把解決問題的辦法拿出來了。
雖然鄧世昌這些年輕人有沖勁,在訓練和戰場上的表現很出色。丁汝昌心裏面還是忍不住要說,“太輕挑!”
談完了炮擊問題,接着就是海戰的隊形問題。軍人們都認爲現在的作戰方式并沒有能夠完全發揮出新式巡洋艦的威力。這種模式固然可以讓自家軍艦被擊沉的可能降低到最低,卻也失去了更有效的擊沉英**艦的機會。
丁汝昌都快聽不下去了,這群混賬小子們居然敢指責韋澤的指示。現在中國海軍就這麽幾艘可以拿上台面的軍艦,擊沉敵人固然很好,可采取激進戰術導緻軍艦真的大量被打沉的話,拿什麽來和英國佬繼續作戰。
隻是韋澤笑眯眯的聽着年輕軍人們發言,丁汝昌也不好意思在韋澤面前站出來把年輕軍人一通呵斥。如果丁汝昌這麽做的話,他是在誰面前耍威風呢?
聽完了這些之後韋澤告訴年輕軍人,海軍學院馬上就會爲這個開一個進修班,專門讨論這個問題。丁汝昌幾乎是無奈的看着這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再次走在了韋澤之後,他覺得很有必要好好的整頓一下這幫混賬家夥的紀律性。
講完了戰役組織問題,韋澤提出了一個戰略的問題。
“中英想繼續戰争,英國第一步就要把大艦隊從日本撤到新加坡,我并不想阻止英國人這麽做,我們也沒有足夠實力阻止。英國是一個很理智的國家,英國也是一個很講面子的國家。所以過幾個月,北海艦隊就要和南海艦隊聯合作戰。在南海與英國人進行真正的戰争。到時候大家要奮勇作戰,把英國佬的嚣張氣焰打下去!把英國佬打回到談判桌上來!”
“都督,這不是放虎歸山麽?”鄧世昌忍不住問道。其他年輕軍人們忍不住連連點頭,英國大艦隊的确有很強的戰鬥力,大家很期待能夠盡可能給英國大艦隊以沉重打擊,至少要讓英國的非裝甲艦損失慘重,沉默個七八十來條才行。
韋澤笑道:“我覺得你們這話說的不對,和英國艦隊比較起來,我們才是老虎。我們現在要抓緊做的是趕緊磨利爪子和牙齒,在不久之後的南海大戰中把英國艦隊徹底打敗。我問個問題,你們覺得英國人還敢派遣非裝甲艦和那些改裝的薄皮鐵甲艦和我們作戰麽?”
年輕軍人們搖搖頭,大家還是認同英國海軍的智商。
“這些軍艦不會被派來和我們作戰,卻會被派去壓制那些更弱的國家。那麽大家覺得那些更弱的國家在遭到英國壓制的時候,看到我們能夠戰勝英國的鐵甲艦,他們會有什麽想法?”韋澤提出了戰略上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