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澤對左宗棠的恭維有點不感冒,至少在韋澤看來,太平洋即便成不了中國的内湖,也沒有理由讓外國能夠從太平洋威脅到中國大陸這塊精華地區。未來的中國将是以大陸爲核心,外圍有空前龐大的陸上海上疆域的大國。南海隻是中國的第一步而已,以後會有更多的土地落入中國手中。這不僅僅是個人的野心,更是源自中國龐大的人口壓力。
在這種戰略觀之下,南海僅僅是跳班而不是終點。吃下肚的肉就别指望中國還會吐出來,那麽在吃肉之前就得想好怎麽才能真正吃下去。隻是在核武器出現之前,這個世界的邊疆注定是動态的,列強都會想方設法讓疆界變得對自己更有利。
但是這樣的想法貌似暫時無法讓剛學會看世界地圖的同志們理解,所以他這次不願意太強力的打擊急于南下的同志,就是有這樣的考慮。如果把擴張派打得不敢吭聲,那對中國也不是好事。
“老左,戰略的理念要與實力向配合。我們現在的問題在于,想解決國内問題的手段還是太少,隻能靠擴張這一條路。既然隻有這一條路,我也隻能謹慎再謹慎。隻有謹慎些,才能少犯錯。當然了,即便是遭到挫折,我也不回改變想法的。”韋澤原本是想吐點苦水,不過韋澤就是韋澤,他最後還是不經意的就露出了那股子狠勁。
未來與英國的海戰不可避免,到時候不管打出何等慘烈的局面,韋澤都不會在開戰之後就收手。決定戰争勝負的其實就是那最後五分鍾。
左宗棠聽了韋澤的話,沉吟片刻,他終于試探着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陛下,我看你很在乎英國海軍,也說英國鋼鐵産量比中國多十倍。我聽了你的話之後是這樣想的,英國實力再強,卻也得跨越萬裏。我們有後勤運輸的問題,英國的問題比我們更大才對。此消彼長,我們的劣勢其實沒那麽大。”
“你說的一點都不錯!”韋澤笑道,“其實我們隻要能年産100萬噸鋼鐵,就能和英國在南海掰腕子了。我其實遠沒有那麽擔心英國。”
“爲何?”左宗棠問。
韋澤拿了份世界地圖過來,“英國周邊都是強國,法國,俄國且不用說,包括意大利,普魯士,都不是易與之輩。英國是歐洲攪屎棍,就是他在各個大國之間縱橫捭阖,靠的就是各國的矛盾。如果英國真的和我們大打出手,把英國的艦隊都調來和中國打大仗。你返回頭想一個問題,英國即便在海上能赢我們,也定然傷亡慘重。可英國到了中國的陸地上,他能讨得好麽?”
左宗棠兩眼發亮,韋澤所說的這些很清楚。一旦英國耗資巨大打了一場沒有勝利,沒有讓英國得到割地賠款的戰争,元氣大傷的英國再回到歐洲之後,就沒有能力壓制歐洲各國了。那時候英國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想來英國是不會幹這種傻事的。
“隻要能夠讓英國知道厲害,我們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了!”左宗棠被這美好的前景勾引的心花怒放。
這種平衡的是韋澤學自21世紀中美關系的處理模式。美國佬還是一腦門子的冷戰理念,兩種不同的制度,兩個超級大國之間來一次非毀滅性戰争的對抗。但是中國提出的則是認爲中美之間有激烈的利益沖突,很多戰略也針鋒相對。既然大家最後都不得不止步于全面核戰摧毀地球的那一步之前,那就幹脆老老實實的承認分歧,并且努力去解決分歧。
即便沒有核武器,韋澤隻要能有把英國人拉下馬的能力,想來以英國佬的聰明,他們也不會死磕到底。畢竟在中英之間隔着的是廣闊的殖民地,而不是雙方本土相接,任何土地的喪失都意味着國家的衰亡。
想到這裏,韋澤對左宗棠說道:“老左,想讓英國人知道厲害,我們自己就得流很多血。很多很多的血。光複軍到現在其實沒有經曆過這樣嚴酷的考驗,那将是非常殘酷的考驗。光複軍能夠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大家出身好,來自下層。所以知道人民的疾苦,所以知道人命是要當人命看待的。打鐵還得自身硬,我近期是準備在黨内完全推行些理念教育。你是個聰明人,見識多,也夠聰明。我想看看你能不能當個政委。”
“都督,你以前想讓我重組楚軍讨伐土人。可後來你又有了别的安排……”左宗棠并不含蓄的抱怨着韋澤的善變。
“土人也是人,屠殺土人也是屠殺。我是覺得屠殺會讓人變得人性扭曲。這種差事如果能不由中國人來幹,我還是不想讓中國人來幹。現在日本鬧起來了,那地方可很窮,出錢雇傭日本人搞屠殺,他們是會非常願意的。能用錢解決的問題,我覺得都不是問題。”韋澤說道。
“我覺得這是陛下你多慮了。政府殺戮地主的時候可也沒見得手軟。”左宗棠很清楚韋澤是個很寬容的人,對這種寬容的人其實可以說實話。因爲說瞎話是他們最反對的。
“如果地主們肯老老實實的聽話,再也不去想當地主的事情,我們是不會殺他們的。但是一個人的階級烙印是很難改變的,地主們千方百計的想恢複地主階級。我們的革命設計的新國家裏面沒有地主階級,他們被殺是因爲他們反革命,那是另外一碼事了。”韋澤解釋道。
“讓他們去南海戴罪立功不行麽?”左宗棠問。
“唉……”韋澤歎口氣,就算是左宗棠這樣的聰明人也是很難擺脫舊思維的,“老左,地主階級立功之後會要什麽封賞?他們要的肯定是舊制度下的封賞。即便是我在大陸上不允許地主存在,那就讓他們在南海那種地方繼續當地主。可新國家裏面根本就沒有地主存在的制度,在大陸不允許,在南海更不會允許。所以革命和反革命不是說一個人是不是好人,或者說一個人是不是有功。判斷革命與反革命的标準是他到底忠于哪種制度。”
左宗棠看樣子并不能完全理解這些,韋澤心中既失望又慶幸。連左宗棠這種聰明人都無法快速擺脫舊時代的理念,那就更不用說傳統的地主了。光複黨與新政府從制度上關閉了對待舊文人的大門,這個舉動是絕對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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