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韋昌壽所說的一切,肖碧宇原本并不太敢相信。現在看到這位韋澤都督的侄子竟然大搖大擺的到海關拜訪處長。這不由得肖碧宇不信。
隻是走私事關重大,肖碧宇還是鼓起勇氣以談工作爲由去找了處長。先把工作說完,肖碧宇問道:“處長,剛才那個人是都督的侄子?”
“你也見過他?”處長有些訝異的問道。
“聽人說過。”肖碧宇答道,“他跑咱們這裏做什麽?”
“有關解放鞋的問題。”處長答道。
聽了這話,肖碧宇心中一震,他連忙問道:“哦?那處長你答應他了?”
處長答道:“什麽答應不答應,不就處理品那點事麽,能過去就過了。這個人啊,咱們也别多招惹。”
其實韋昌壽前來拜訪的表面理由是說有關處理品可以給海關便宜些。可海關是行政部門,哪裏需要什麽處理品。而且海關給親屬買鞋也不會想到買處理品。所以處長不想多提這等無聊的問題。
但是在肖碧宇聽來,這可就是完全不同的意思。他再也不敢多說什麽,趕緊離開了會議室。
當天晚上,胡正陽拿了一個紙包過來。肖碧宇打開之後忍不住倒吸口涼氣。紙包裏面是厚厚的幾摞錢。大概看數量得有兩三千元之多。胡正陽帶着緊張的表情,壓低生意說:“肖科長,這是韋昌壽讓我轉交給你的。你看要不要收下?”
肖碧宇此時的注意力完全被這厚厚一疊錢給吸引過去了,海關的工資可不低。最近漲了一次工資之後,一個月他能拿到四百塊左右。眼前的這疊錢幾乎能頂上他半年工資了。雖然知道拿了這筆錢,就要上韋昌壽的賊船,可肖碧宇緊緊捏着錢,怎麽都不肯放手。
理論上,肖碧宇有二十萬退休金。他也很多次想象過這些退休金要是壘起來得有多厚。但是那都是幾十年後的事情,肖碧宇也就隻能想想而已。肖碧宇每個月都要給父母錢,加上他那喜歡吃吃喝喝的消費模式,他也沒機會攢起這麽多錢。
如果最初的時候肖碧宇還在擔心走私帶來的風險,現在肖碧宇就完全被走私帶來的利潤給吸引到了。“怪不得韋都督會讓他侄子做這種買賣。”肖碧宇心想。
見肖碧宇跟着魔般盯着那幾摞錢,胡正陽隻得提高了點聲音說道:“肖科長,要不要收下?”
肖碧宇終于聽到了胡正陽的話,他用一種警戒與排斥的目光看着旁邊的胡正陽。胡正陽被這兇猛的眼神吓到了一些,他臉上帶着不好意思的神色,往後退了幾步。
看着胡正陽退後,肖碧宇覺得心裏面好受了不少。有人在可以随時拿到這幾摞錢的距離内,讓肖碧宇覺得自己的錢遭到了巨大的威脅。在威脅感消退的時候,理智還在提醒肖碧宇,這筆錢或不該拿。
肖碧宇張開嘴,他很想說:“你把這個錢還給韋昌壽。”可嘴開阖了十幾次,他竟然發不出聲音來。
胡正陽等了好一陣,見肖碧宇一直不吭聲。他說道:“那我就去找韋昌壽說,您把錢收下啦!”
看着胡正陽轉身離開,肖碧宇隻覺得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樣,可有好像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口,讓胸口悶的難受。直到右胸上的舊傷發出一陣陣的刺痛,肖碧宇才明白自己此時情緒太激動了。他的視線再次轉回到那幾摞錢上,那幾摞錢仿佛有某種難以形容的魔力,讓肖碧宇連舊傷的刺痛感都感覺不到了。他用顫抖的手撫摸着錢,視線死死盯在上面。
有需求,有供應,橡膠鞋賣的很快。最初幾次,肖碧宇還覺得膽戰心驚。過了幾次之後,他也慢慢習慣了這個過程。而且胡正陽的話也讓肖碧宇深以爲然,肖碧宇出生入死替韋澤都督打下了這個天下,這賣掉的又不是偷來的貨,新政府該賺到的錢一分沒少賺,這有什麽不對頭的?再說,韋都督自己都縱容他侄子,那更沒有理由虧待革命的功臣肖碧宇。
很快,時間就進入了10月。随着氣溫開始下降,加上收獲季節已經過去,工地上的工人們數量變得更多。大量的房子逐漸成了規模。有關購房的工作也排上了日程。整個廣州,甚至整個廣東都開始爲在城市購買房産熱鬧起來。
預算委員會的王明山正在聽着新廣州城的建設介紹,中國的城市建設曆史很長,功能型的城市建設也不是從現在才有的。早在唐朝,都城長安就有着非常嚴謹的設計。
而韋澤拿出的這套計劃與以往不同的是,韋澤以上下水、電、以及現在還沒出現的煤氣管線,爲考量。加上了生活小區,公共交通,城市綠地等整體規劃。那幾條所謂“十車道雙向主幹道”,從城市設計角度來看,就是一種絕對的奢侈。
韋澤宣稱,城市建設是個百年大計,所以必須從百年爲單位的角度來進行設計。所以主幹道的十車道,普通街道的六車道乃至八車道。不怎麽重要的道路也得雙向四車道。當然了,這些車道兩邊還得留出自行車道,以及綠化帶。
沒人和韋澤争辯,因爲大家都不知道韋澤所謂的“百年設計”到底是一個什麽概念。大家唯一明白的就是道路留的越寬越好。而且韋澤都督還以他皇帝的最高立法權,要求政法委制訂了一部《基礎建設用地法》草案以及《道路法》草案。草案中規定,所有政府以及私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侵占道路用地。如果有人侵占,除了要拆除違章建築之外,還要處于罰款等行政處罰。
這些内容是韋澤都督試圖去構建他心中的新中國,在新的城市沒有建成之前,大家也隻能跟着韋澤都督走。而王明山的任務就是領着一種預算部門的同志對這些城市建設進行預算。這不僅僅是錢糧的問題,以前從來沒有建成過的新單位,現在也得考慮進預算裏面。
例如城市綠化需要大量的樹,這些樹就必須新種。所以城市園林管理處,以及苗圃栽培基地,這些都需要建設。
王明山很感慨韋澤辦事的妥帖,軍校早早就有農業部門。此時農業部正好建設起了農業學院。最初的農學院裏面主攻的就是桑樹種植,人員擴充一些,然後播一些經費就行。當然,整個解放區也到處尋找種樹的高人,請他們到農學院講課,領着學員們實踐。
而令王明山更覺得開心的是,盡管工作把他折磨的要死要活,但是正如沈心以前所說,财政部的确是個非常有前途的部門。人事部的同志已經和王明山越談過,要王明山做好準備,他要去政法學院當進修研究員,也就是一面講課,一面上課。等進修結束,王明山就可以到一個地區做行政首長。當然,最初是從鎮長幹起。
作爲王明山的好友,沈心在王明山前來拜訪的時候強調,一定要把基礎打紮實。别看鎮長看着不高,可光複軍有前車之鑒。現在的這幫光複軍高級将領,無一例外的都從基層工作幹起。唯一一個缺乏基層經驗的就是現在在太平天國的張應宸。隻有豐富的基層經驗,才能有大量的人脈。人脈這種東西,意味着很多決定性的因素。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情,光眼下的建設預算就令人頭大眼昏了。王明山大概了解了他尚且沒概念的東西,然後就準備去實地考察一下。那些生活小區看上去的确是令人着迷。每個小區中都有幼兒園,綠地。僅僅看上去,就令人覺得訝異。真的能夠在廣州城中塞進來幾百萬人口麽?這個數目聽起來就已經要吓死人了。
就在門口,王明山見到現任财政部黨委書記吳啓路急匆匆走來,看到王明山之後,他說道:“明山,你以前的預算執行時候有問題,我想看看你的那些資料。”
預算出問題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實際上預算就沒有不出問題的時候。預算不是多就是少,所以每年兩次預算委員會的工作無比辛苦。這也是财政部的人員能夠到各地任職的原因。他們懂得中央的計劃,但是不懂得實際執行的問題,隻有親自幹了之後才能理論聯系實踐。
“是哪些部門出問題了?”王明山随口問道。如果是以前,王明山覺得這是個天大的事情,可天大的事情鬧多了,也就變得沒什麽了不起。
而當過黨報編輯的吳啓路卻沒有這樣的從容,他看了看左右,拉着王明山進了辦公室。關上門之後,吳啓路說道:“明山,新報表裏面,好幾個單位盈利比起預算來差的很多啊!”
“是差很多,還是多很多?”王明山努力确認這件事。最近幾年工業部門的利潤非常高,所以隻見過工業部門利潤爆表,王明山覺得新來沒兩年的吳啓路或許是被預算和實際收入之間的差距給吓住了。
“沒有多,而是差了很多!”吳啓路給了明确的答複。
這下王明山愣住了,差很多可不正常。韋澤講過經濟周期,即便不用如此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名詞,大家也能明白,例如針,能用好些年,舊的針沒用壞之前,誰也不會買新的針。但是鋼鐵廠暫時不生産鋼針,也能生産鋼軌。這等産品根本不用擔心那麽多。從廣州到武昌的鐵路,需要的鋼材以及各種鋼質配件數量驚人。怎麽可能鬧出差很多的事情來?
也不管别的事情,王明山立刻跟着吳啓路一起前往資料室,調取資料進行對比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