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一萬多平方米的茶葉區中茶香四溢,每一種不同的茶葉都有着自己的香氣。或醇厚,或清雅,花茶的濃郁,毛尖的清苦,都讓人覺得渾身舒适。所有茶葉商人自然不會吝啬,不管買茶還是不買茶,隻要到了門面裏面來,都會奉上他們銷售的主打産品。
前兩年的時候解放區沒能擴大到茶葉産地,1863年的時候,除了四川與雲貴,中國大部分茶葉産區都成了解放區的一部分。一衆外國商人也知道湖南茶葉極好,後來卻因爲戰事的原因受到了極大影響。現在重新見到湖南茶葉,他們自然是進去逛逛的。
茶博士總是給人白淨纖細的感覺,這種文雅的中國人出售着茶葉。不光中國人覺得很合适,外國人也覺得非常應景。隻是今年湖南館裏面的茶博士卻又好幾位壯漢。看到聚集了不少商家,茶博士去存儲的地方扛出了一根粗大的柱狀物來。大概有一米五長,二十厘米直徑。外面用棕葉與竹篾僅僅紮起來。這種粗犷的風格與壯碩的茶博士倒是相得益彰。
此時前來看熱鬧的不僅僅有外國客商,還有其他地區的茶葉商人。大家基本都是采用傳統的竹筒包裝,看到這粗大的外包裝,這幫人心中竟然生出些自卑來。
打開了竹篾和層層包裹的粽葉和棕葉,裏面露出了圓柱狀的茶餅來。這就是此次湖南政府在韋澤命令下主推的安化黑茶。安化黑茶以前也當過貢品,不過和這時代的景德鎮一樣都衰落了。此時的安化黑茶最大的特點就是“便宜”。
想活躍經濟,僅僅靠土改是完全不夠的。土裏刨食頂多餓不死而已,想掙到錢就得有經濟作物。解放區新政府爲了活躍經濟,在産茶地區出了大量資金直接收購因爲戰火而價格極低的茶葉,運到廣東與上海銷售。
上海收複不久,海關金融業務尚沒有穩定,而光複軍的大型貨船的噸位已經到了五千噸之巨,就承擔起了運輸茶葉的工作。
安化黑茶最初大小形狀和重量不一,後來逐漸統一爲小圓柱形,重約老秤10斤,稱爲“百兩茶”。光複軍爲了節約成本,在“百兩茶”的基礎上選用較佳原料,增加重量,用棕與篾捆壓成圓柱形,每支淨重1000兩(16兩老秤合37.27公斤),稱爲“千兩茶”,圓柱長約5尺(166.5公分),圓周1.7尺(56公分)。
茶葉通過高溫火焙,色澤變得黑褐油潤,故稱“黑茶”。黑茶也是利用菌發酵的方式制成的一種茶葉,所以有種特别的香氣。這香氣已經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沖泡之後口味醇厚,如果在裏面加入方糖之後,口感更好。
不同人的口味的确會引起不同的判斷,但是大家都覺得這茶不錯。而歐洲各國其實不是特别喜歡白茶或者清茶,這種粗犷的包裝以及有沖擊性的口味立刻得到了歐洲客商的喜愛。隻用了兩天,上萬斤茶葉竟然銷售一空。前來參加廣交會的俄國商人更是希望能夠采購更多這種茶葉。
與其他方面一樣,韋澤的眼光與選擇再次獲得了成功。安化黑茶本來也不是特别珍惜的茶葉品種,而且韋澤都督還是出了名的不愛喝茶。但是韋澤卻能準确的看到銷售熱點。湖南館的負責人自然是笑的嘴都合不攏。不管茶葉賣的好不好,采購茶葉,建立加工廠,都要大筆的投資先扔進去。這等收益現在明顯看到了收回的結果,負責人的欣喜自然是發自内心。工作完成的好,對于晉升可是有重大幫助。更不用說,韋澤親自吩咐的工作,更能加分了。
熱鬧的銷售自然會帶來想給韋澤報喜的人,隻是這些人現在都被擋在了秘書處這裏。韋澤根本沒有時間聽這些好消息。曆史上長江流域的黑茶磚在歐洲,特别是北歐賣的極好。俄國方面對這種茶葉無比渴求,包括中國西北地區同樣對這種茶極爲喜歡。韋澤敢在這方面投資,就是因爲他見過,他知道。若是這茶葉銷路極爲慘淡,才能引起韋澤的注意。
此時在韋澤面前的是沈心與王明山。這兩人都是搭乘運茶葉的船回的廣州,此時淮南土改的兩位重要人員坐在韋澤面前彙報着土改情況。
在王明山的堅持之下,對于淮南地主的掃蕩是極爲無情的。沈心不願意讓王明山手上留下劣迹,所以處置王明山遠房叔父的工作最終還是由沈心攬下來。最後以販賣人口的理由,判了十年徒刑。人送去新的馬鞍山鐵礦那裏執行勞改了。馬鞍山鐵礦與淮南煤田一起開發,自然能促成新的煤鐵複合體企業。
這些地方都需要大量礦工,此時江南大營的那幾萬大煙鬼們都被送到這地方勞動改造。與廣東治理大煙鬼一樣,這些家夥們粗糧管夠,在戒煙的同時要承擔起沉重的體力勞動。這種治療方法當然帶來了殘酷的死亡率,不過把這幫家夥給放了,他們失去了大煙來源,隻能稱爲社會禍害。所以不僅是韋澤,光複軍裏面也沒人覺得這等處置有任何問題。
王明山得知了最終的判決結果之後,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但是在整個土改過程中,王明山完全堅持自己的立場,對于舊傳統采取了毫不妥協的态度。所以不到一年時間中,王明山身爲一名文官,在淮南硬是得到了“閻羅王”的綽号。
經曆了這些事情之後,以前那個性格急躁,又缺乏自己主見的男孩子不見了,韋澤看到的是一名頗爲沉穩的青年。
聽兩人彙報完了土改情況,韋澤對沈心說道:“沈心同志,我準備調你到總政治部出任黨委書記。這件事你應該聽人事部的同志說過了?”
沈心語氣堅定的答道:“是的。我服從組織上的安排!”
看沈心這令人放心的模樣,韋澤很是滿意。他轉向王明山,“你的工作安排,我們有些想法。不過我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你到底是想在哪個部門工作?”
王明山答道:“我還是想回安徽工作。”
“哦?爲什麽?”韋澤笑道。
沈心這幾年也沒有怎麽見到韋澤,而且他原本也不是跟着韋澤工作的老班底,對韋澤并不熟悉。但是沈心卻從韋澤的笑容中感覺出了不少東西。例如,沈心雖然不敢去求證,但是他非常懷疑,韋澤隻怕是知道王明山想留在安徽是因爲王明山還想打探到他妹妹王明秀的消息。這個舉動并不能說錯有什麽問題,這也是正常人的做法。隻是完全沉浸在個人想法舉動對王明山的前途卻會有不小的影響。
能夠做到總政治部政委,沈心相信韋澤不是個不近人情的人,如果有消息的話,新政府當然會幫王明山奪回妹妹。但是韋澤給王明山職務,不是爲了讓王明山用這個權力來不惜一切代價尋找他妹妹的。
“那麽你想留在安徽,理由是什麽?”韋澤問道。
王明山卻不掩飾,他答道:“安徽離湘軍近,若是有機會,我想打聽一下我被湘軍帶走的妹妹。我現在隻剩下我妹妹這個親人了。”
韋澤正色說道:“王明山同志,我聽組織部的同志說過你的情況,我也很同情。如果我說大話,說一定可以幫你找到你妹妹,我也可以這麽說。而且這骨肉分離的事情,的确應該找回你妹妹。不過你也知道,想找到這麽一個人那是大海撈針一樣。所以我現在能說的是,咱們光複軍中親人失散的事情很多,我們也有專門的部門組織了專門人員負責搜尋我們同志們失散的親人。但是,你不能私自動用你的職權來從事這件事。你能明白麽?”
“都督,哦。陛下。我知道。安徽的同志很很多都與家人失散,那個搜尋的部門我也知道。見了湘軍屠殺後的那些萬人坑,我知道,這人說沒就沒……沒了……”王明山本想表态說自己服從組織安排,可提到這亂世中随時都會降臨的死亡,他哽咽起來。
韋澤等王明山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後才繼續問道:“你知道組織不會拒絕幫助咱們自己的同志就好。那麽我再問你一次,你想在哪個部門工作?”
王明山見自己的情況已經被韋澤知道,他又看到沈心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所以他最後答道:“我聽從組織上的安排!”
韋澤滿意的點點頭,“很好。我們要新建一座全新的廣州城,這是個非常大的工程,需要出色的預算師。王明山同志你在财政部的時候工作很好,特别是敢說實話。所以我希望你先到城市工程部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