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志丹頭一天因爲找負責人,積累了一肚子的怒氣。不過休息了一晚上之後,他也恢複了正常。聽完了韋澤的話,左志丹問道:“都督,也就是說我們現在隻是與英國人來個意向性的談判喽?”
韋澤點點頭,“對,既然已經簽署過條約協議,那我們就按照條約與協議執行就好了。至于戰争這種意外的情況,我們隻用告訴英國人一件事。我們也在努力結束戰争狀态。如果英國人表示反對,你就告訴他們,在中國我們說了算。誰想反對我們說了算的現狀,我們不僅要打他們,甚至還要殺他們呢!”
這麽強硬的态度其實并不必要,光複都督府裏頭的幹部都經曆過戰争洗禮,這點骨氣還是有的。不過韋澤還是忍不住把底線給拿出來。無原則的讓步是一種非常可怕的行動,有些事情給韋澤留下的印象太過于深刻。
“那什麽時候能夠恢複正常的貿易?”左志丹問,既然要談判,總不能告訴對方說你就給我無限制的等。光複都督府從來不主張這樣蠻橫的做法。
韋澤不懷好意的笑了幾聲,“哼哼!等我們的艦隊能夠接掌那些海域之後,就能這麽做了。你甚至可以對英國人說,如果他們想盡快完全恢複通航,就幫我們建造起能夠在中國領海壓倒一起的艦隊。”
左志丹完全能理解韋澤的言外之意,光複都督府希望能夠有強大的海軍,用這支海軍抵擋來自海上的任何威脅。特别是英國人的威脅。
會談到這裏也就基本結束了,韋澤正色說道:“左志丹同志,我不是在批評你,所以希望你不要往别的地方想。我現在要講的是,讨論這個外交問題的時候,我是作爲作爲光複都督府的都督,還是以負責這件事執行的人,這兩者之間是有重大區别的。而且作爲我們要建立的全新的國家制度,封建制度與以勞動爲基礎的工業社會制度,更是完全不同的内容。”
聽完韋澤的話,左志丹認真的說道:“都督,我昨天回去也想了。我現在大概能理解您的意思。各個部門都是爲了完成工作而存在的,而不是這個部門就是誰家的一畝三分地。您講過很多次,例如現在的部隊裏頭就沒這個問題,部隊的幹部是爲了打仗而存在的,能打仗就有職務,不能打仗就滾蛋。但是在不是軍事部門幹事,我們幹好幹不好也不會死,當然就想懶點。就跟昨天那事一樣,我其實是學到東西了,學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可是當時我就是想懶點,别人能送上門來,那多好啊。”
左志丹的話讓韋澤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韋澤在對待自己生活上的确是個“懶人”,每天工作工作,早就把精力榨幹。即便是吃飯,品味美食也是需要精力付出的。所以韋澤對所謂享受毫無興趣,是因爲他根本沒有精力去管這個。
每一個朝代的開國那批人爲何都會顯得生氣勃勃,就是因爲那批人是經過千錘百煉,凡是懶于工作的人,不是死了,就被活着淘汰了。整個上層好歹還有兢兢業業,努力工作的态度在裏面。懶于工作在那個時代是種罪孽。這與高尚的理想,高潔的人格其實沒什麽關系。或者說,正是因爲這些開國者們有了這種視懶惰爲罪惡的觀點,他們才能看着高尚與高潔。
新國家馬上就要建立了,韋澤也不能不考慮國家建立後不可避免的出現的那些破事。此時突然覺得有所收獲,韋澤心中感覺大爽。
連連點頭,韋澤欣喜的說道:“左志丹同志,你說的非常好。作爲黨委書記,在這種工作上的體會還是要和同志們好好說清楚的。風行草偃,我們作爲領導階層,自己就得把勤勞、踏實、肯幹的風氣建立起來。”
左志丹連連擺手,“都督,你就别丢我人了。我的工作做的有這樣那樣的問題,我還去宣傳我自己?讓人笑話麽?”
韋澤搖搖頭,“鬧笑話?組建總參謀部的時候那笑話鬧的多了去了!那時候誰敢說自己能幹得好?能不鬧笑話,能完成工作量就會被嘉獎。”
左志丹搖搖頭,“都督,那不一樣。那時候幹不好就會死,不死于陣前,就死于軍法。現在外交部的工作又不會直接死人,這種宣傳明顯不一樣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白的。”韋澤的确明白了,當部隊舍生忘死工作的時候很容易得到全面的肯定。因爲對那些說風涼話的人,一句“你覺得人家幹的不好,你自己上啊!”就能堵住大多數人的嘴。但是不牽扯以生命爲代價的工作,就很難有這樣的說服力。看到别人能夠得到的嘉獎,出于嫉妒心說些酸溜溜的話,那實在是太容易了。
韋澤對左志丹說道:“對于作風問題,我會拿出些文章與制度出來。你作爲黨委書記,也要和同志們多讨論。”
有了這番談話之後,韋澤一時莫名興奮。好多以前不明白的,以前有強烈的感覺卻遠沒能夠理清的思路此時豁然開朗。
韋澤想起了一句曾經觸動過他的話,“不要把那些聖人或者偉人的傳記教給小孩子,因爲這是讓那些善良的正常人去學那些不正常的人。”
好一個“善良的正常人”,那些善良的正常人都服從了天性,或者能稱爲好逸惡勞。而那些不正常的人的确戰勝了好逸惡勞的天性。所以他們才能創下那樣的功業。
韋澤并不想用這個理由給剝削制度辯護,制度性的剝削是另外一碼事。單純從人性來說,自古英雄無善類,在喝别人的血之前,他們首先得喝盡自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