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長冷笑一聲,“我已經向軍部打了報告,建議近期全力掃平地方武裝。湘軍負隅頑抗,連花旗軍這樣的部隊都敢和我們炸刺。不動武力的話,他們是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我就等師長命令了。”周金國答道。他原本想說的是軍部會有什麽看法。可轉念一想,即便是軍部下命令,團裏面得到命令也得通過師長才行,所以還不如老老實實的等命令。軍部開會的時候是不是叫團裏面的幹部一起參加,那也是軍部的事情。
師長隻是嗯了一聲,卻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有更多的說法。周金國就帶着師長的命令回部隊了。在部隊等了兩天,援軍沒等到,倒是等來了師長的新命令。“中央下令組建湖南省政府以及湖南軍區,在這個時候部隊暫時不要出動。”
這消息讓部隊登時就懵了,戰鬥準備此時已經全部完成,隻等一聲令下,部隊就立刻拿下永興。建立湖南省政府和湖南軍區的消息一到,所有的軍事行動就被凍結。以前的準備就這麽擱這裏不動了。
在團的黨委會議上,同志們紛紛表示不理解,也有同志怪聲怪氣的說道:“永興的湘軍運氣也太好了吧。”
身爲政委,周金國隻能對此進行解釋。“我家就在永興北邊,打下來永興我就能回家看看。同志們,要是說着急打永興,我大半年前就等着打永興了。可我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再說,建立起政府也是好事,本來搞經濟戰就該是政府出面,以前政府沒建立,我們部隊不得不承擔起很多原本政府該幹的事情。等到政府成立之後,我們就可以專心打仗啦!”
周金國是努力去說服大家,而且這些内容也算是有點說服力,大夥也都表示認同這樣的說法。隻是覺得就這麽等下去,部隊士氣隻怕會受影響。團長建議道:“政委,我們幹脆向軍部申請一下吧,隻要再給我們派一個營的援軍,即便是沒有炮兵和氣球部隊的增援,我們照樣能打下永興來。”
參謀長錢立群的意見比較保守,“我覺得還是再等等,這畢竟是攻城。有增援的炮兵營與氣球部隊,咱們能少死多少人。”
開會後的第二天,二團又接到了新命令,讓他們派部隊前去接應前來增援的炮兵營、氣球部隊,還有派來幫二團守營地的三團的一個步兵營。
“這tm逗我們玩呢?”團長大怒。
周金國看着很惱火的同志們,隻能盡力去安撫。一種覺得師部這是瞎折騰的黨委同志罵完娘,團長突然笑了,“政委,看把你折騰的,我現在倒是覺得有政委在不錯。若是總參謀部這麽折騰,我可受不了。”
周金國也不知道這話是稱贊還是嘲諷,他隻能笑道:“我就認爲你這是稱贊我了。”
5月29日,在湘軍伏擊光複軍一個排的戰鬥發生後整整一個月,光複軍開始進攻永興。這場戰鬥打得非常扯淡。
作爲炮兵校射的氣球部隊升起之後,他們很快就發出了消息,這不是對炮兵進行指引,而是告知光複軍步兵部隊,城内湘軍開始逃竄。永興是個山城,部隊把兵力放在城東,聽說湘軍開始逃竄,部隊卻沒辦法直接追擊。隻能開始攻城。整個戰鬥最終變成了一場追擊戰。
部隊要攻城,要占領城市,肅清敵人。還要把那幫傻乎乎被丢在城内的八百多湘軍抓起來管好。湘軍也是走慣了山地的,他們撒開腳丫子先跑路,光複軍兵力不足,處理好了永興的事情之後去追,隻抓了一兩百落在後面的湘軍,兩千多湘軍主力竟然跑掉了。
留在城裏頭當替死鬼的湘軍有兩個營,營官一看事情不對乖乖投降。周金國審問兩人的時候,兩人一聽周金國這熟悉的湖南鄉音,情緒立刻得到發散。他們先扯着喉嚨把逃跑的湘軍頭子周永安給罵了一通,然後可憐巴巴的瞅着湖南老鄉周金國說道:“這位老爺,你們光複軍不是優待俘虜,不殺俘虜麽。”
看着兩人跟演雙簧一樣,周金國被氣樂了,他答道:“你放心,我們不殺俘虜。”
“謝過老爺不殺之恩。”兩位營官往地上一跪,歡喜的說道。
在旁邊的團長餘鐵生瞠目結舌的看着這場鬧劇,身爲光複軍的軍官,餘鐵生完全不能理解軍人怎麽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周金國對兩位營官說道:“我們不殺俘虜,不過問你們問題的時候,你們也得老實講。”
營官一看周金國那“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的表情,立刻答道:“請老爺吩咐。”
“難道有人告訴你們我們要攻城麽?”周金國問道。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營官眼淚汪汪,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沒有人給我們通風報信。一個月前周永安派兵攻打老爺的人。出去兩千人,就沒幾個能跑回來。那時候大夥就知道無論如何都打不過老爺,大家就想走。可周永安騙我們說能守住,老爺們不敢來永興。沒想到他跑得最快!若是有人給我們通風報信,我不早就跑了麽。”
審問結束之後,周金國問團長餘鐵生,“你怎麽看這兩個人?”
餘鐵生冷笑道:“兩個貪生怕死之輩。”
周金國卻沒有這麽輕視兩人,“可未必呢。我覺得這兩個人滿嘴瞎話,不能信。這兩個人守城,你攻城的時候有什麽感覺?”
“嗯……”團長想了片刻,眼睛微微眯縫了一下,“倒也不是一觸即潰的樣子。若不是有氣球部隊指引,被炮兵一通炮把他們給打散,隻怕他們還能擋一陣子。”
說完之後,餘鐵生帶着點訝異問周金國,“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周金國慢慢的答道:“他們說的話前後不通。我要是湘軍頭子,我真的想跑,那留在城上的部隊恰恰得是能打的。若是城頭上留些跑得比我還快的人,那敵人從後面追殺上來,我反倒是跑不掉。現在反正抓了這麽多人,這兩個營官說的是不是真話,一審問就知道了。”
審問了被俘的下級軍官與普通士兵,兩位狡猾的營官立刻就露出了本來面目。原來這兩人是湘軍裏頭對光複軍持強硬态度的人物,這才被派上城頭負責防禦。
對于湘軍的死硬派,光複軍也沒有客氣。腳鐐一帶,這兩位就被扔進了牢房嚴密看守起來。團長對周金國的眼力很是佩服,不過他說了别的問題,“政委,我們拿下了永興,你帶部隊去上灣一帶清剿剩餘的湘軍吧。”
“呵……”周金國家就在上灣,所謂清剿剩餘湘軍,不過是一個說法。實際上團長是想讓周金國回家看看。從呂尚陽那裏聽來的消息中,周金國一家人幾年前就逃離了家鄉,到現在都沒回來。周金國一直很想回家看看,可真的有了這個機會的時候,他心裏面反倒不願意回家。
回家能看到什麽呢?殘垣斷壁?或者别人已經住進了周金國家的老房子?隻是想到這些,周金國心裏面就一陣陣的難受。好不容易從這種難受的心境中恢複過來,周金國苦笑道:“派其他同志去那邊吧。我們在永興要辦的事情太多。”
“政委……”團長沒想到周金國這麽有“革命覺悟”,還是想勸。
周金國擺擺手,“先不說這個了。永興靠着便江,能把這條航道用好,我們可就能省太多的力氣。現在趕緊測量航道,看看蒸汽船能不能在便江裏頭航行。”
永興城邊的便江是耒水在永興這一段的稱呼,耒水直通衡陽,如果光複軍的内河蒸汽船能在耒水航行,進攻衡陽的難度就大大降低。光複軍早就知道控制永興對衡陽的威脅,所以才對永興忍耐了這麽久。現在既然打下永興,自然就得開始考慮未來作戰的需要。
沒等這邊布置下去,軍部就要求團政委到軍部開會,周金國倒也不浪費時間,他坐上竹筏沿河而上,向着郴州方向去了。
從永興到這裏的河道并不能完全通航,不過竹筏的好處是可以輕松擡走。周金國和部隊的繪圖人員一路記錄,把各種沿途無法通航的各處都給大概記下來。雖然時間稍微長了點,不過總算是有了初步的記載。
在郴州召集會議的有新來的省長,前商業部長李維斯,從第四軍軍長升級爲湖南軍區司令的雷虎,還有代理湖南省委書記的沈心。黨、政、軍,一把手們召開的會議倒也很具有權威性。
會議上政府部門正式接過了包括經濟戰在内的民政工作,部隊終于從所有事情一肩挑的局面裏頭解放出來。在會議上,代理湖南黨委書記沈心傳達了韋澤的指示。“在解放湖南的過程中,我們的順序是先用軍隊清掃當地,然後用商業人員把當地的經濟納入我們的控制,接着就是派遣政治人員在當地開展我們的政治宣傳。”
對于韋澤都督的指示,大夥都聽得認真,不時有人發問。
因爲大夥沒看過20有關“殖民史”的著作,所以他們并不知道韋澤反複思量之後抄襲了一些東西,“先去軍隊,再去商人,最後是傳教士”。對韋澤都督那環環相扣的安排,大夥是由衷的贊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