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湘軍把守的永興縣城就在四五裏地之外,城頭上已經滿是高度戒備的湘軍。光複軍并沒有攻城的打算,他們押送着三千多名湘軍俘虜到了永興城下。準備在這裏把他們給就地釋放。
此時呂尚陽傷勢已經痊愈,雖然臉色依舊發白,卻能夠靠自己從郴州走到了永興。險些喪命,又從鬼門關前頭被光複軍給救回來,呂尚陽沒了敵意。此時他沒和大隊俘虜站在一起,而是在光複軍軍中與身邊周金國表達着對兩人再次成爲敵人的遺憾。
周金國也沒有表現出什麽高高在上的傲然,他隻是笑道:“老呂,我們優待俘虜。若是再打起來,你看事情不對就趕緊投降吧。隻要投降,就能留條命下來。”
“哈哈哈哈!”呂尚陽忍不住大笑起來,“投降好啊,還有大米飯吃呢。”說完之後,呂尚陽又笑了幾聲,卻忍不住感歎起來,“你們光複軍部隊天天能吃大米飯,還有酒肉。你們可真有錢啊!”
提起光複軍的給養,周金國自豪的說道:“老呂,我和你說過。我們光複軍的給養是我們部隊自己生産出來的,可不是湘軍那般從百姓身上刮來的。你也看過瓶子上的标簽,寫的清清楚楚。軍工産品。”
呂尚陽面對自己這位老鄉的自吹自擂,實在是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來。他壓低了點聲音問道:“老周,你們真的不準備打永興麽?”
周金國指了指那些在一月的寒風中凍得很精神的那群湘軍,“老呂,你看看這些人。我們打他們費勁麽?打永興對我們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上頭說了,這幾個月我們沒有打永興的計劃,所以肯定不會打。不過你哥他們不都在城裏麽,我是真的勸你,誰讓你出城打仗你都别出來。湘軍在城裏待着,我們不管。誰出來我們就打誰。”
呂尚陽看了看遠處的那群湘軍,除了不少人身上纏着光複軍救助的白色繃帶,那些沒有受傷的人擡着用草席裹着的屍體。這都是在一面倒的戰鬥中出現的死傷。而整支湘軍的俘虜隊伍被徹底打掉了鬥志,他們此時也有些激動。卻不是意圖複仇的熱切,而是得以被釋放帶來的歡喜,以及想趕緊逃離光複軍步槍可怕射程的渴望。
從郴州到永興近百裏的山道上山巒綿亘,關隘重重。湘軍設下了六道防線,想着憑借這等防禦來抵抗住光複軍的進攻。光複軍裏面同樣有當地人,這支部隊在當地人的帶領下,要麽翻山越嶺,突然出現在湘軍關卡背後,要麽就是靠火炮硬生生把湘軍防線轟的稀爛。面對比較險要難攻的防線,光複軍則是派出小分隊作戰,靠了單打一對湘軍的絕對優勢輕松獲勝。十天打了六仗,一路上勢如破竹,驅趕着大批俘虜到了永興城下。
既然已經如此,呂尚陽也不想多說什麽,他說道:“好吧,我回去和我哥說。老周你也保重。”
周金國讓人把呂尚陽送去了俘虜的隊伍時,對面湘軍已經與光複軍派去的代表交涉完畢,他們派出了小隊來接收俘虜。光複軍則快步開始撤退,走出去幾裏路之後,周金國回頭一看,卻見俘虜們已經跑到了永興城下,城内的湘軍看到光複軍走遠,也打開城們派出部隊來接收這幫俘虜。
之所以在永興城下釋放俘虜,一來是爲了展現戰俘政策,二來也是爲了威懾永興湘軍。現在從永興到郴州,将近一百裏地之内再沒了湘軍的據點。整個部隊的警戒可以專注的放在永興這邊,遭受突襲的可能大大降低。
永興城裏頭還有兩千多湘軍,加上三千多被繳械的湘軍,帶上傷員有五千多人。爲了監視這些家夥,二團充分利用了湘軍修建的關卡。将其擴建一下就能容納全團的居住,條件雖然艱苦些,卻比在外面受凍好了很多。
駐紮休整了幾日,一個營的部隊就開始向着第一個目标,距離永興城二十幾裏的湘陰渡鎮而去。
山路并不好走,而永興的湘軍畢竟有五千人,雖然繳獲的武器中火帽槍并不多,還是以火繩槍爲主,可真打起來部隊還是會吃點虧。帶隊的周金才忍不住與政委抱怨,“若是拿下永興就省事啦。”
政委笑道:“正因爲我們覺得不舒服,湘軍才能放心。拿下永興之後我們舒服了,湘軍可就要提心吊膽。當年蕭朝貴從永興出發殺到長沙城下。都督也是從永興出發,數年中遠征萬裏,現在又回來了。他們可不會不記得這是事情。”
周金才搖搖頭,“反正是要打,何必這麽麻煩。湘軍那些人怎麽可能記得這麽多。”
周金才明顯小看了湘軍,永興有水路直通衡陽,光複軍開始北上之後,永興守軍立刻派人前去衡陽禀報。此時光複軍已經奪取了永州,距離衡陽隻有二百多裏。永興若是被攻破,兩百裏内就有兩股光複軍,一路光複軍就難以抵敵,更不用說是兩路。衡陽方面的守軍可是被吓住了。他們立刻派人去長沙求救。
就在周金才認爲湘軍不可能記得這件事的時候,在長沙的湖南巡撫毛鴻賓聽着幕僚膽戰心驚的說着當年蕭朝貴帶兵從永興一路殺到長沙城下的舊事。
就在兩天前,毛鴻賓得到了一個大好消息。曾國藩得知光複軍北上的消息後根本不爲所動,繼續猛攻安慶。用連環營寨在安慶城下死死圍困了大半年之後,曾國藩的弟弟曾國荃終于攻克安慶。
安慶一破,太平天國在長江上最後一個門戶就落入湘軍手中。自此,湘軍占據絕對優勢的水軍就能直接殺到天京城下。即便水師無法攻下天京城,卻也能隔絕太平軍在長江上的航運。把太平軍一分爲二各個擊破。
原本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毛鴻賓覺得肆虐十年的太平天國終于到了覆滅的時候。得知光複軍開始攻打永興的消息,他立刻沒了歡喜。以曾國藩的堅定,到了能夠直接進攻天京城的時候,他是不可能回軍救援的。扛住韋澤的重任隻能由湖南這邊自己來辦了。
想到這裏,毛鴻賓覺得頭仿佛大了幾圈。